第7章 陌生的面容

  • 嘉鱼
  • 安雎尔
  • 2213字
  • 2019-04-19 00:32:50

天已经微微亮了,小萝打水进来,为我梳妆。

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妆台前斜插着的红梅花。又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为何看着镜中的自己都这样的陌生,仿佛这面孔不是我自己的似的。

可这镜子中的确是个美人儿,我这样细细的打量着自己。

凝脂一般的额头,额心贴着一朵红梅花花钿。粉面胭脂如出水芙蓉,一双眸子似水光潋滟,樱桃小口轻轻的抿着。顾盼之间倒是春日暖阳下的海棠花,明媚温暖。

小萝见我出神了,“姑娘,你怎么了?”

“我好看吗?”我问。

小萝不住的点头,“我家姑娘最是得了夫人的美貌,宁娘是这样说的。”

我娘?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娘也一定是个美人。

宁娘正巧进屋来,我从铜镜里瞧见她忽然红了眼眶。

我想她大概是听见我们谈话,想起了我娘。我心里头觉得十分愧疚,我这一病起来,竟然连我娘都不记得了。我真是该死。

于是我努力的想,可是越想头疼的越厉害。

宁娘把荷花茶递给我,茶是温热的,带着清润的花香。

我是个糊涂人,大病初愈却把什么都忘的干干净净,这一切都忘的干干净净,究竟是好是坏?我有没有一天,会想起过去的事情来?

我唤了一声,“宁娘。”

她的神色却是复杂的,最后收起嘴角的那丝落寞,为我梳头,宁娘的手很巧,一会儿她便挽好了芙蓉髻。

“姑娘若是早一些病好,该多好。”

宁娘轻声嘀咕道,“如此魏王也不至于娶了明月公主......”

明月公主?明月公主又是谁?

小萝眼皮一跳,“妈妈快别说糊涂话了!”皇家的事情又怎是可以议论的。

宁娘神色倦怠,“自古红颜薄命,明月公主同我们家夫人一样,都是可怜人。”

宁娘看着我眼里的好奇,“当着姑娘,这些话本不该说。只是如今要回府里去了,老奴有些话要嘱托姑娘。咱们夫人是沈相国之妹。如此身份做正室夫人自然也是做的。只是中间出了些岔子,才做了妾侍。姑娘虽是庶出,可当今的魏王是姑娘的表哥,由不得任何人欺负姑娘。”

“只是明枪易躲,暗贱难逃。就怕人背后使阴刀子。”宁娘忽然哽咽起来,又看了一眼,小萝赶紧将门窗关好。

宁娘咬牙道,“咱们夫人死的不明不白。咱们老爷却装聋作哑的。姑娘,你要牢牢记得。”她紧紧握着我的手,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姑娘要给夫人讨个公道!”

“您说什么?”我只觉得心里一跳。

宁娘摇摇头,又叹一声,“口说无凭,姑娘记在心里就是。日后若是寻了机会,一定要找出那凶手,给夫人报仇!”

“我记住了。”我点头道。

这一切,须得从长计议。待我回到周府,看清周家的人与事,再从长计议。不着急,如今我既然病好了,那该讨回来的,自然是要讨回来的!

“三姑娘,府里来人催了。”外头的妈妈对回禀道。

我点头,丫鬟们将东西也收拾好了。我隐约瞧着箱子最上面的几条轻薄的春衫,以江南旧法上浆,我摸了摸料子,厚薄得宜,柔软舒适。一件红色绫罗缠枝纹路,一件青色芙蓉春色水波纹,还有一件是湖蓝色的春熙海棠纹。轻薄柔软,颜色亮丽,这样的春衫,怕不是寻常物。这不是凌州或者周家的东西。

更让我惊讶的是箱子里每一件衣裳都不是凡品,流光溢彩的裙子这可不是我一个县丞家的庶女用的了的。

那么只有一个人,魏王。

小萝盯着那些人收拾箱子,“可仔细些,这都是魏王送来的!磕了碰了,可没法子同王爷交代。”

我猜的不错,只可惜我关于病倒之前的事什么也不记得了。一起都只能靠猜了。

在屋里待了那么许多日子,便想在长溪园子了四处逛逛。我见小萝、宁娘都忙着,想着也不过就近逛逛,便也没让丫鬟跟着。

长溪的梅花是自然生长,天然去雕饰的。红、粉、白,三色的红梅相映开着。清风拂来,吹动枝头,花瓣随风而动,像是一只一只的蝴蝶四处飞起。我只觉得心中畅快极了。

我从梅花林的小路走去,俨然陶醉于风景如画中。又瞧着青烟燃起,袅袅而升,竟增了几分仙气似的。走的近了,梅花的香味越浓了。

我这才在屋前见着一口大锅,锅里放着卵石,烘烤着梅花花瓣。我觉得有趣,见着春燕正抱着香料盒子出来。见了我来,先是一惊,又连忙道,“三姑娘怎么来了?身边也不让人跟着?”

我道,“四下走走,瞧着你这里有趣,便来看看。”

春燕道,“我也就是个爱香的。又不肯辜负了这些梅花。”说罢春燕拿了几颗香丸,待我闻了闻后,才问,“三姑娘觉得我的香如何?”

“妙极了。”我答道。

春燕给灶上加了些柴火,“梅花快要谢了,奴婢想着要多留些梅花花瓣,研磨成粉。就算制成给姑娘们做胭脂使,也是不错的。”

“你真是心思巧极了。”我一边道,一边我早早的就注意到灶上不同,因为灶中并不是柴火。

不待我问,春燕笑道,“我将竹子劈成小块,防它爆裂,又摘了青松。都说松竹梅是岁寒三友,我也是效仿古人。”

灶火里的竹叶和青松苍翠,小火慢慢将锅内的梅花花瓣烘干了,俨然一副春意盎然的新生之色。我见着春燕着实有趣。

春燕又问我道,“姑娘可想用些梅花糕?”

“你会做?”我问。

春燕道,“会是会,但手艺不佳。只是见着如此好的梅花,也不肯辜负了这些梅花。改日给姑娘送梅花糕去可好?”

我顿了顿,“难得你如此费心。只是我今日回城中。”

春燕笑了笑,“奴婢在长溪待了三年,如今也甚是想念家中。便同姑娘一起回府。”

“也好。”

我们说了这么一会子话,小萝便来寻我了。小萝见我同春燕在一处,也不以为意。

“春燕姐姐为人最是和善,她虽是崔妈妈的女儿,却和崔妈妈那些人的做派完全不同。”小萝道。

我笑了笑,补充道,“而且,她,滴水不漏!”

和她相处的人都找不到她有和错处,永远是笑脸相应。若这大夫人能够调教出这样伶俐的丫头,那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了。我不知道我为何如此的多疑,但是我总是觉得越是没有破绽的人越是有问题。

春燕绝不是个简单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