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府

  • 嘉鱼
  • 安雎尔
  • 2123字
  • 2019-05-02 22:47:00

我坐在马车里,马车经过城中,城内很是热闹。可见凌州是个繁华富庶的地方。凌州沿江,运河开通,水运热闹,行船可直达京城。

小萝托腮看着窗外的热闹,她也不过同我一般大的年纪,又在山涧别苑待了三年,难免是向往热闹的。

而我看着这些热闹景象倒像是见过似的。小萝笑道,“想来京城该更热闹吧!”

我脑海里浮现出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上元灯节,上巳,七夕,千秋……

朱雀大街被各式灯笼装饰,花灯盛开,仿如树上簇拥着的花朵。烟火如雨般的落下,明丽璀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又有猜灯谜、舞狮子、杂耍......人人身着锦衣绫罗,华衣美服,或带着面具,女子戴着幂篱或帷帽......

我仿佛置身于繁华热闹的元宵节,我扯住那人的衣角,“你带我去看花灯吧?”

我盯着他面纱后的脸庞,“你又不是女人,遮着脸做什么?”

“喂!你带不带我去!”

那人只是烦躁的道,“你自己去!”

“我不知道怎么去!”

我紧紧凝视着街头,从车窗里看去的同样视角,一幕一幕,像是走马灯一样从我眼前划过。这种熟悉的陌生感觉让我心头一愣。

“姑娘,你怎么了?”小萝看着出神的我。

我又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

我的手紧紧攥着车帘,“我们可去过京城?”

小萝笑起来,“姑娘自小体弱,咱们连凌州都没出去过呢!”

我微微一怔。我的父亲是凌州县丞,一个八品的小官,主管全县文书档案、仓库、粮马、征税等。在县中的地位仅次于县令。凌州是个富庶繁华地,虽是个小官,却也过的富足。当然这富足的另一方面原因,是因为我的嫡母是富商之女。

我不由得有些好奇,我母亲乃是沈相国之妹,也算是名门贵女,如何看上我的父亲。做了这么多年的八品小官却毫无长进。

论起显赫,舅舅是当朝辅政大臣沈相国,表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重兵的魏王。其他表哥也都有官职在身。

而我的父亲做了这么多年的八品小官,究竟是无能,还是沈家从中作梗。我想,自然是后者,因为我相信我母亲的眼光。

我回过神来,这时车马已经停在宅院的角门口。

松妈妈身着一件翡翠绿的短袄,笑意可掬的走上前来,外头的丫鬟将车帘拉开。小萝扶着我的手出去。

我只见着一十六七岁的少女站在那儿,她穿一件鹅黄色的香兰锦衣袄裙,她容貌端正,嘴角带着笑意,十分标致的模样。她便是二小姐周嘉芸。

松嬷嬷正是她的乳母,连忙递了一件玫瑰红色的织锦斗篷给我,数落道,“那时候送你去别苑,小萝这丫头年纪小,也就怕她照顾不好你。如今见着姑娘好好的,老奴也就松了一口气。”

周嘉芸握着我的手,仔仔细细的打量我,“你可回来了!瘦了许多!”

她见我没有什么反应,大约也是听见了我脑子烧糊涂的风声,便又道,“你忘记了,小时候你天天同我在一处玩儿!”

我连忙唤了一声,“二姐姐。”

这一身亲热极了,仿佛又将两人拉回来过往的时光里。

她握着我的手往屋子里去。宁娘是母亲的乳母,自母亲去世后,她就和周家人不对付。如今自然是不愿意见周家人的,便负责帮我把行李物品拿到院子里去。

我记得宁娘和我说过,二小姐和善没有什么心机,自小便和我玩的最好。我如今见了二姐姐,一件便觉得亲近的很。这偌大一个周家,也只有她早早的就在等我了。

“三姑娘回来了!”

“三姑娘回来了!”院子里的丫鬟相传着。

堂前松竹林苍翠,随风轻轻颤动。院中布置,倒也雅致。丫鬟们一边向我问安,一边偷偷看着我。

因我三年未回家,何况这本是少女变化最大的时候,许多人便争先恐后的要来瞧瞧我是何模样?我想大约是我母亲有着绝世美人的名。

好在,我没有辜负我母亲美人的名。

周嘉芸捧着手炉,看着这些个丫鬟笑了道,“三妹妹的确出落的美貌动人。”

我害羞道,“连二姐姐也要来取笑我。”

“这怎么叫取笑呢?怪不得魏王见你便念念不忘,要等着你长大来娶你呢!”周嘉芸道。

说到魏王,松妈妈却忽然对周嘉芸使了个眼色。魏王已经娶了明月公主,当初的誓言可还作数?如今一起都是个未知数。

当年的誓言,而我,当年只是一个孩子。

也只有这些人会把魏王真要娶我的事情当真了,魏王乃是我的表哥,我想他是怜我孤伶伶的一个人在周家,所以才编出这道谎言,以此庇护我罢了。

显然这庇护是有用的,否则我一个庶出的女儿,又没有母亲,谁会真的高看我一眼。

二姐姐在我那里小坐了一会儿,便说等我用过药去母亲那里请安,于是就先去了母亲那儿。

我四下看了看我这间院子,虽也不甚大,但偏僻清净。其中最好,便是阶前两株野生的红梅花树,花开如霞,如火如荼。我也不知怎么,自醒来后就格外的喜欢梅花,大约长溪的梅花开的太好,以至于让我爱上了红梅花。

廊檐下的红泥小灶慢慢烧着,正温着药。我转身往屋内走,高几上摆着素净的花瓶,瓶中插着梅花,墙上挂着一幅王羲之兰亭序的赝品,笔锋凌乱不堪,粗糙至极。

我渐渐察觉清楚我的处境。

父亲是个文人,这样的东西也能入的眼?可见他怕是没有来过这院子,他若是来过,只消得一眼,便会让人换掉这幅画。可见他一点也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

我顿了一会,手指划过金鸭香炉盖子,手上是灰,不是香灰,是陈旧已经的灰。

看来打扫的人,也不过粗略的打扫了一番,根本没有注意角落里的香炉,是陈旧已经的灰,还是香灰。

我在这屋子里走了一圈,渐渐的对自己在家中的处境也明白个一二。

“三姑娘,吴大夫到了。”外头有丫鬟道。

我点头。

吴大夫便进来了,我瞧着这大夫依旧是别苑里给我看病那位。我心里的疑问便更重了,我便问了,“我的病可好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