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辈分
赵家的辈分,我会背几个
国大金明定,德英庆才长
没了,好像是六十个,跟六十甲子一样。挂得差不多了又重新从第一个走。
特别通用,不仅仅是阳长这个小地方。
威宁,赫章,水城周边姓赵的都用这个辈分。
究其原因,我们不是这里的原住民,明朝平定西南少数民族叛乱的时候,过来了几位将军,其中一些姓赵。
威宁有个县级文物赵氏将军坟,就是来贵州的姓赵人最初始的根。
我捧着个白菊和我的朋友去过。
那坟,几十所,落在城区没人敢动。周围都高楼林立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今天的赵姓,早就斗鸡走狗也有,贩夫走卒也有,小官小吏也有,一代不如一代,哪还有什么将军。
不过这些辈分排得是真有气场,哪一个辈分都不是小家子气的。
我是英字辈的,以前起名都要把辈分带上,家门好相认,后来就随你心意了,所以我的名字里没有英。
不过我以前用过一个赵英姿的笔名,英姿飒爽的意思。自我感觉良好。
老祖赵大荣是清朝年间的一个小秀才,这不是我佩服他的点,秀才不算什么,又不是状元。
我佩服他的点是,每一次去上坟,老赵说的是,赵大荣书法好,他和我老祖母的合墓的碑,主字是自己写的。
我靠,我书法也不好,我更不敢给自己写碑,写个赵梨鹤之墓,想想我都害怕,我可没这个胆气。
家里姑姑些看到给奶奶合的棺木,都说怕得很怕得很。
赵大荣老祖手不跳心不抖的给自己和妻子写碑,我真是服了这个祖宗唉。
我三爷一喝醉酒,就喜欢摆家谱,我自然听到一些。
我现在总算知道摆谱是什么意思了。
我可不就在摆谱么。
他说一支赵氏从赫章转阳长的时候,阳长沙姓地主热情接待,结果搞了场地盘抢夺战,被赵氏算计,立地契说限赵氏人挖一天,修路修到哪儿,哪儿就归赵家。
于是初来乍到的赵家拖家带口连夜挖路,极其团结。修了条叫过路沟的毛路。从此有了定居的地盘。
沙地主的土地也在过路沟的包围圈里,气坏了,搬走了,从此撂下狠话,饿死不吃赵氏粮,渴死不喝赵氏水。
我爹也搭话说,是的,不见有沙姓的人了。
我干饭听这两位大爷摆谱的时候,就当醉言醉语,山野村夫的久远小故事。
直到几个月前,我在特别偏远的地方,比过路沟村更偏远的地方,不会走几步是政府法庭派出所,不会小学中学就在你家对面的,不会两座臭烘烘的电厂挨着你的地方。
真的是山清水秀无污染,鸟语花香好地方,竹林幽闭阳光媚,山中才一日,世上已千年的一处地方,参加了一个姓沙的人的葬礼。我磕头还戳到眼睛。
那天我仿佛跨时空看到,人与人之间从未停止的种内竞争,三爷摆谱的,是小场面,但是扩大了,跟最初的赵家将军听政令来镇压少数民族有什么区别,跟五月花号去了美洲大陆把热情接待的印第安人一顿宰又有什么区别。
种内竞争从来都是非常激烈,成王败寇的。人与人之间讲融洽讲和气,是为了双赢,赢不了,面子撕破也没啥。
归根结底,你是为了利而和气,而不是为了和气而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