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涅磐
凤凰城的雨季总是来得突然。林默站在画廊门口，手中紧攥着被退回的画作，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画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蓝色。这是他连续第三个月被画廊拒绝了。
"太抽象了，缺乏灵魂。"画廊主的话像刀子一样刻在他心里。
林默把湿透的画夹在腋下，转身走进雨中。这座以凤凰为名的城市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巨大的牢笼。五年前满怀艺术梦想来到这里，如今三十岁的他只剩下一个狭小的地下室工作室和满墙无人问津的作品。
雨越下越大，林默拐进一条小巷，在"老陈酒馆"的霓虹灯下犹豫了片刻，推门而入。酒馆里烟雾缭绕，几个常客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他们的牌局。
"老样子？"酒保头也不抬地问。
林默点点头，在角落坐下。三杯烈酒下肚，窗外的雨声变得遥远。他掏出素描本，随手画着窗外的街景——扭曲的霓虹、模糊的人影、被雨水冲刷的凤凰城标志雕塑。
"你画得不对。"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默抬头，看见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孩站在他桌前。她穿着红色雨衣，黑发间隐约可见几缕火红的挑染，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奇异的琥珀色。
"什么不对？"林默皱眉。
女孩指了指他的素描："凤凰雕塑的翅膀应该是展开的，不是收拢的。传说中，凤凰在雨中会展开翅膀保护这座城市。"
林默嗤笑一声："只是个雕塑而已。"
"不，它是这座城市的灵魂。"女孩认真地说，然后不等邀请就坐到了他对面，"我叫赤羽。"
"林默。"他下意识回答，然后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跟一个陌生人交谈，"你怎么知道凤凰的传说？"
赤羽笑了笑，那笑容让林默想起壁炉里跳动的火焰："我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她的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
那天晚上，他们聊到酒馆打烊。赤羽对凤凰城的了解令人惊讶——她知道每一条小巷的历史，每一座建筑的典故，却对一些日常事物表现得像个孩子般好奇。当林默拿出手机查看时间时，她盯着屏幕看了好久。
"你没见过智能手机？"林默疑惑地问。
赤羽眨了眨眼："只是...很久没用了。"
雨停了，赤羽坚持要送林默回家。他们穿过湿漉漉的街道，赤羽突然在一面涂鸦墙前停下。
"看，"她指着墙上一片模糊的红色涂鸦，"像不像凤凰的羽毛？"
林默眯起眼，在酒精的作用下，那些随意的涂鸦似乎真的组成了羽毛的形状。他鬼使神差地掏出素描本，快速画下了这个画面。
"你有一双能看见美丽的眼睛，"赤羽轻声说，"只是被你自己蒙蔽了。"
第二天清晨，林默被刺眼的阳光惊醒。他躺在工作室的地板上，身边散落着十几张素描——全是昨晚与赤羽分别后画的。他一张张翻看，惊讶地发现这些画与他以往的风格截然不同，充满了流动的线条和炽热的色彩，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笔尖苏醒。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是西区画廊的周经理。
"林先生，我们重新考虑了您的作品..."周经理的声音透着不自然的热忱，"有位收藏家看到了您去年展出的《雨夜》，非常感兴趣，想看看您的新作。"
林默握紧电话，目光落在那些新素描上："我...正好有一批新作品。"
挂断电话，林默环顾这个他几乎要放弃的地下室。阳光透过高窗照进来，灰尘在光柱中起舞。他突然想起赤羽昨晚说的话——"你是能看见美丽的人"。
接下来的两周，林默几乎足不出户，疯狂地创作。他画凤凰城的黎明与黄昏，画雨中的街道和阳光下的广场，每一笔都带着前所未有的热情。奇怪的是，每当他陷入瓶颈，赤羽总会神奇地出现，有时带着一束野花，有时只是一句恰到好处的建议。
"凤凰城的色彩不只是灰色，"有一次她说，手指划过林默调色板上的暗色调，"它有火焰的红，夕阳的金，还有..."她突然握住林默的手腕，将他的手指浸入一罐红色颜料中，"生命的颜色。"
颜料顺着林默的手指滴落在画布上，意外地形成了一片羽毛的形状。林默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大笑起来，将整个手掌按在画布上。那天完成的画作后来成为他最受欢迎的作品之一——《赤之印记》。
随着新作品集的完成，林默的状态越来越好。他开始每天早起，去城市各处写生。赤羽常常陪伴左右，她似乎永远精力充沛，能在最普通的角落发现美丽。
"看那片云，"一天傍晚，她指着天边，"像不像凤凰展翅？"
林默仰头望去，只见夕阳将云层染成金红色，确实像极了神话中的凤凰。他迅速支起画架，开始捕捉这转瞬即逝的美景。赤羽安静地坐在一旁，火光般的眼眸映照着晚霞。
"你为什么对凤凰这么了解？"林默一边作画一边问。
赤羽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我的家族世代守护着凤凰城的传说。"
"什么传说？"
"传说每隔五百年，会有一只凤凰降临这座城市，带来重生与希望。"赤羽的声音变得飘渺，"但只有心灵纯洁的人才能看见它。"
林默停下画笔，转头看她："你相信这个传说？"
赤羽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林默恍惚间似乎看见她发间的红色挑染如火焰般跳动。
画展当天，林默的《凤凰城系列》大获成功。收藏家们争相购买他的作品，周经理满脸堆笑地递上新合约。当被问及创作灵感时，林默在人群中寻找赤羽的身影，却不见她的踪迹。
直到深夜庆功宴结束，林默才在画廊后巷找到她。赤羽站在路灯下，红色外套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恭喜你。"她说，声音里有一丝林默读不懂的情绪。
"这一切都多亏了你。"林默真诚地说，"你让我重新看见了这座城市的美丽。"
赤羽摇摇头："美丽一直都在，只是等待被发现。"她抬头望向夜空，"就像凤凰，永远在那里，等待适当的时刻显现。"
一阵风吹过，掀起了赤羽的外套。林默惊讶地看见她手臂上有一道伤口，但不像普通伤口那样流血，而是闪烁着微弱的金光。
"你受伤了！"林默上前一步。
赤羽迅速拉下袖子："没什么，很快就会好。"
林默突然意识到，他从未见过赤羽吃饭或喝水，她总是在黎明和黄昏时分最为活跃，而且对高温表现出异常的耐受——上周他们在露天咖啡馆时，她直接用手拿起了滚烫的咖啡杯却毫无反应。
"你到底是谁？"林默轻声问。
赤羽凝视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几乎变成金色："一个相信传说的人。"
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午夜十二点。赤羽突然皱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林默听不见的声音。
"我得走了。"她急促地说。
"等等！"林默抓住她的手腕，却感觉像是握住了一块灼热的金属。他本能地松开手，震惊地看着掌心出现了一个羽毛形状的红印。
赤羽歉意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跑进夜色中。林默呆立原地，掌心的红印微微发烫，却不感到疼痛。他慢慢握紧拳头，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找出凤凰城的秘密，找出赤羽的真实身份。
第二天清晨，林默带着素描本来到城市图书馆，开始查阅所有关于凤凰城历史的资料。在一本发黄的县志中，他发现了让他血液凝固的记录——每隔五百年，凤凰城确实会有一次所谓的"神迹显现"，最近一次记载是在1523年，恰好五百年前。记载中提到，每次显现前，都会有一位"红衣使者"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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