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齐王朱瑞

不到晚膳时间，王静已经回香积寺了，临走前叫丫头传来一个锦囊给我，只四个字，“夫唱妇随”。

次日，便是我进宫谢恩的日子，我第一次见到了蜀国的国主刘胜，空旷的正大光明殿，殿中鎏金的擎天柱皆饰以祥云，光鉴照人的地砖影影绰绰看到自己的影子。赤金九龙金宝璀璨的宝座上坐着的正是蜀国国主刘胜，头戴通天冠，白玉珠十二旒，垂在面前。国主刘胜臃肿的体态微斜，居高临下。

与我一同谢恩的一共十多名女子，在唱礼官的引导下，我们盈盈拜倒向国主刘胜行礼，正大光明殿极是安静的，唯听见裙裾窸窣的声音，光鉴照人的地砖上幻彩旖旎，看到自己的影子，似是痴了，也是美的，终究是昙花一现，凉宫又是怎样的境地呢！

“王颐是哪位？”国主刘胜慵懒的声音传遍大殿。

我一怔，失神的出列，屈膝向国主行礼，“臣女王颐给国主请安，愿国主万福金安。”我亦不抬头，注目这地砖上一抹倩影，是我自己的影子。

刘胜斜倚的身子正了正，“抬起头来。”

我攒紧手，深深吸了一口气，得以瞻仰国主的龙颜是莫大的荣耀，我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我只盼望这别出什么差错，忐忑的抬起头，我绾了一个简单的桃心髻，点点素色珠翠，怕过于素净，失了礼数，鬓边别着一支金色璀璨的步摇，一袭浅粉的罗衣，暗纹是花鸟鱼虫的图样。

我看见国主讳莫如深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芒，国主打量了我半片刻，笑着对王绛道：“御史大人教女有方。”

王绛谦虚一笑：“王颐自小不养在府里，不免粗野些，让国主笑话。”

刘胜看了我一眼，拈须笑道：“那里的水土这样养人？”

我垂面看着面前一射之地，地砖上有自己的影子，“臣女患有先天不足之症，遂每年大部分时间都养在孤云庵，一来为保养身体，避开俗事，二来也为家人诵经祈福，尽尽孝心。”

刘胜哂笑：“倒是孤的一道圣旨扰了你修行的清幽，孤深感不安。”

我一时语塞，面颊微微发红，不知作何应对。

王绛屈腿道：“国主言重了，能为蜀国尽一份力，也是王颐的福气，王家义不容辞。”

刘胜微笑不语，我便退在一旁。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刘胜偏着头，指了指我左侧的女子，问道：“你几岁了！”

忙有唱礼官翻开名册：“朱玉娥前面回话。”

朱玉娥诚惶诚恐行礼，“民妇今年二十四岁。”跪拜在丹犀。

刘胜道：“你且安心的去，你的夫儿孤会加以照拂，你的儿子将来也会人朝为官，为蜀国效力。”

朱玉娥一听，果然欣喜万分，忙额头谢恩，退在一旁。

刘胜又问了其他的几个女子，这些女子一一作了回答。刘胜的目光越过众人，目光变得坚毅，“李门主此番大义，孤深受感动。”说着目光环视众人，闪着奇异的精光。

是李璇，李璇出列，盈盈行礼，“国主呕心沥血，夙夜忧叹，我师父弥留之际，也嘱咐弟子好生辅佐国主，此举想来师父也是深感欣慰的。”

刘胜目光闪过一丝悲痛，“你师父只有你一个弟子，孤于心不忍啊！”

李璇道：“此事因臣女而起，臣女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非去不可的。”

刘胜沉默的半晌，黯然道：“孤已派人重新修整了你师父的坟冢，你师父是修行过的，就赐元静师太的尊称吧！”

李璇心喜，不露于色，向国主代师父谢恩。

所有被送去凉国的女子晚上在宫里夜宴，玉襄也在列，我也没有看到李璇，夜宴丝竹管弦，翩翩起舞，却越显得孤独荒凉，所有在坐的人都知道辞去凉国，路途未知……

我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我硬生生的将眼泪吞回眼眶，看着与我同样命运的人，心里依然是一片荒芜。就在此时，一个太监到了我跟前，笑着行了礼，我认得是四姐身边的太监，果然那小太监道：“娘娘请姑娘说话。”我垂目，那太监又笑道：“娘娘已经回禀了国主，姑娘尽管去就是了。”我凝思半刻，有意叫玉襄与我同去，那小太监极是乖觉，看出我的心思，抱赧一笑，“今日就让玉襄姑娘受用一日，且由奴才伺候姑娘，只是奴才粗手笨脚的，怕伺候不好——”说着那眼角觑我。

小太监这样说，我倒不好再说什么，看了玉襄一眼，见她的确十分受用的样子，不惊动他人，悄悄的退了出来，有小太监领着，朝四姐的东暖阁而去。一路见宫里的太监宫女手里捧着漆盘鱼贯而出，步履急促，小太监领着我避走在一侧，走到一个夹道里，见那群宫女太监都进了一个殿门，我悄悄的抬头一瞧，只见上面挥洒的烫金大字，书着：“云意殿”。我面颊微红，不敢再看。

四姐早在东暖阁摆好了菜馔，满满的一席，另摆着着蔬果糕点，我行过礼，四姐忙拉我入席，拍拍我的手，“知道在席上没吃什么东西，我特地的命人摆了一桌，咱们姐妹俩说说体己话，再喝上一两盅。”说着亲自为我斟酒夹菜。

我本就有些惶然，四姐又如此亲近，我便有些茫然，酒我不敢贪杯，只小口吃了几口，四姐体恤我，“知道你不会喝酒，这些是新酿的桃花姬，不会醉的。”

可是没喝几杯，我便觉得头有些昏沉，沉甸甸得，身子也觉得沉乏，渐渐不支，意识模糊起来，但听到四姐温言道：“你在我这儿歇一歇，等酒醒了我便派人送你回去。”其他的再也听不到了。

我醒来时已经是次日，玉襄也回来了，扑在我怀里哭的十分的凄惨，我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咬紧牙关，却什么也不说，我只得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