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放过自己,善待自己(2)
- 遇见你是加了糖的思念
- 沐尔
- 3645字
- 2016-10-13 16:25:01
分手的时候,左青染从包里拿出了一包茶花烟,交到彩衣的手上,“送你。”
彩衣看着手里白色的烟盒,“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脸上全是惊喜,“小左,你在哪买到的,这都停产好多年了。”
“有一次我告诉纪廷书,我喜欢茶花烟,后来他帮我搞来了两包,我自己留一包,还有一包给你,知道你喜欢了很久。”
“小左,我太爱你了,哈哈。”彩衣熊抱住左青染,然后跳开,像一个孩子。
彩衣看着载着左青染的车子越行越远,她小心的将茶花烟放进包里,向银行走去。小左没有她幸福,这辈子还没怎么愁过钱,但是小左从读研开始,所有的费用都是小左一人在支付,小左那重男轻女的父母早就把她放生了。彩衣知道虽然去意大利学费校方会出,但是路费以及生活费还要小左自己拿出钱。以小左的脾气,恐怕到达意大利就会马不停蹄的找工作了。她怎么忍心让她的小左如此辛苦呢。
彩衣往左青染的账户转了一大笔钱,那几乎是她一年的收入,但是却一点也不心疼,从银行出来,深吸了口气,摸摸自己的包,觉得自己圆满了。
在路上晃荡了几个小时,天全黑了,彩衣才到家。
家里黑压压的一片,彩衣开了灯,沙发上早已没有童美言的身影,彩衣喊了几声“妈”,没有回应。
有些不安起来,她拨打了童美言的号码,好长时间被接起。“怎么了?彩衣。”
听到童美言说话声正常,彩衣才放心。急忙回:“没事,天都黑了,你还没回来,我担心你。”
“乖。妈妈过会就回去了,一个人在家好好的。”
挂了电话后,彩衣的脸上湿了。
童美言说:“一个人在家好好的。”多熟悉的一句话,她的妈妈还在把她当做小孩子。
这是很多年前听的最多的话,每次都是她在家等着忙碌而归的童美言,有时候等的害怕了就会打电话给童美言,而童美言讲电话,通常最后一句话就是这个。
彩衣突然发现,工作后,她很少在家等着童美言回家,每天都是童美言比她早到家,而这句话,童美言已经很久不再对她说了。
而在城市的另一头,一家偏僻的茶室里,坐着童美言和另一个中年男子。
童美言将电话放在桌上,故作镇定的看着对面的男人,威武英挺的男子,穿着西装,笔直笔直地坐着。她想笑,不管这个男人再穿什么样子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个军人。曾为军人的何君韬,现在新任的青染城市长,何市长。童美言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何会从北方调到这里来。
“谁?”
“我女儿。”童美言坦白的答。在她心里,本就没有什么觉得好遮掩的。若何君韬有心,会知道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哦。”何君韬失落起来,随后又开始鄙视起自己来,都这么多年了,当然要结婚了。
童美言猜测何君韬一定以为她和别人结婚了,不慌不忙的解释:“也是你女儿。”
何君韬猛地抬起头来,诧异的问:“什么?”
“我给你生了个女儿。”
“可是。”那一年,她告诉他,孩子已经流掉了,现在又怎么会?他紧紧的盯着她看,等着她给他如何的回复。
“我没忍心。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影响你的前途的。你依旧可以做自己,我今天答应来见你,也只是见见老朋友而已。”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担心你会连累我,我妻子前年就死了。”
“哦,对不起。”童美言隐去了听到关于他妻子死亡消息的错愕,表现得镇定,丝毫不见多余的情绪,客气的抱歉。
“这辈子你是唯一不用对我说对不起的人,因为是我欠你太多太多了。我申请下调,人人都以为我疯了,居然会放弃省里的职位跑来南方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可是我知道我做的是正确的,因为在这座城市里,有你。”
“可是,我希望的是,从此以后,你不要来打扰我和女儿的平静生活。我设想的叙旧只有这么一次,君韬,抱歉,我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童美言站起身来,告辞。
何君韬适时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我送你。”
童美言推开何君韬的手,尴尬地笑,“不用了。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希望给你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如果被别人看到你送我,该是件多麻烦的事情呢?”
好多年前,她承担不起破坏别人家庭的后果,而现在现世安稳,她早就不年轻,早已在生活的磨砺中学会坦然的接受命运的安排。
当年的童美言与何君韬情窦初开,爱得难分难舍,他们在大学里相遇,何君韬无法忘记第一次见到童美言背着军绿布包的背影,对她可谓一见钟情,她们瞒着大家悄悄的见面,一起看书一起散步,不过后来何君韬被家人安排去当兵,他们家也搬去了北京,何君韬也就和童美言断了联系,等到她们再相遇的时候,童美言还是和当初一样迷恋着何君韬,她们发生了关系,在何君韬回桥东玩的几天他们都在一起,每天都过得很快乐,直到童美言看到何君韬偷偷摸摸地打电话给谁,后来逼问下才知道原来何君韬已经结婚了,何君韬一直强调自己结婚是被家人给逼迫的,他向她承诺他会离婚的,之后,何君韬与家人关系闹蹦,众叛亲离,彩衣没忍心,决定放弃这段感情,她要他好好生活,就当她们缘分已尽。就在那段时间,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没有隐瞒,只是告诉何君韬孩子已经流掉了,她挺着肚子,气死了母亲,丧礼还没有办完,她就被父亲赶出了家门。她当时还只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学生,在那段最苦的生活里她真的怨恨着何君韬,不过后来时间久了,女儿的长大弥补了她心里的痛。
对于童美言来说,如今与何君韬的见面,就好比一把利器,将从前早已结痂的伤痕又一次挑破。
回到家后,童美言没在客厅里看到彩衣,忙去开了彩衣的房间门,看到她坐在榻榻米上出神的看着手里的东西,她走进,“彩衣,看什么呢?”
“啊!没看什么。”彩衣被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地将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对着童美言有些不自然的笑。
“藏什么呢?”
“没什么。妈,你晚上去哪里啦?这么晚才回来。”彩衣迅速的转移了话题,一个让童美言有些招架不住的问题。
她不想撒谎,但是也不想要告诉彩衣关于她父亲的任何事情。以前,无论被怎么逼迫,仍是不说出何君韬的名字,现在各自相安无事的活着,又怎么会傻到以为可以消去那些年的空白,重新走到一起呢。
即便是他愿意,她想他身边的亲人也是不会同意的。尽管隔了这些年,她仍愿意走向他。
“彩衣,等你年假开始,我们今年回老家过年吧。”童美言提议。
彩衣有些不愿意,“为什么要回老家?要做很长时间的火车,而且老家那边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就连住的地方也是个问题呀。”
还记得上次也是童美言想念老家,她们就回了老家,可是到了那里,才发现老屋早就破落了,根本住不了人。人人都在放着烟火,都在欢天喜地的过年,她与她的妈妈就在路上徘徊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一家住所,过得别说有多凄惨了。
从那次开始,彩衣对桥东就没有任何好感,落后、寂静的小城市。
“你想家了吗?”彩衣收起自己的不满。
童美言直接点头。“嗯。很想很想。行了,我再想想,你早点休息吧。”童美言转身就要走,彩衣突然站起身从她身后抱住了她。
“怎么了?”童美言微笑着问。彩衣将自己的脸贴着童美言的后背,童美言太瘦了,骨头恪得彩衣的脸生疼。
“我今天看到你哭了。”彩衣缓缓说。
“你看错了吧。好了,别跟妈妈撒娇了,去睡吧。”童美言转身看着彩衣,摸摸女儿的脸,给了她一记安心的眼神。
“嗯,妈妈晚安。”
如果你告诉我,如果你将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我就不会这样不安了,我就不会这样胡思乱想的猜测了。亲爱的妈妈,如果你更把我当大人一点,也许我活得远比现在要轻松得多。
彩衣想起了她曾经对一个女孩子说的话:“如果你伤心了,请别来找我,因为我不是快乐的人,接纳不了你的伤心。”那个女孩曾是她小学最要好的同桌,还那么小,彩衣就说出了这样薄凉的话,童美言刚巧来接她放学,被童美言听到后,狠狠地说了她一通,印象中最后童美言也哭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半天。
从此,彩衣再也不敢说出薄情的话。
她没有去解释自己为何要说出那番话,到后来,她那从没说过一次的原因也就烂在了心底。
是因为,同桌对她来说不重要,是因为这个世界上,与她相依为命的只有妈妈,她只想接纳她妈妈的不快乐,只是她的妈妈从来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不忍心还是羞涩,谁计较呢?她没有去问过,所以很多时候,不问成为了一种保护她妈妈的方式。
只是,今晚她难得的又问了童美言问题,她几乎已经猜到了童美言答案,除了敷衍逃避,还有什么。
彩衣重新坐回到榻榻米上,将藏在榻榻米里的茶花烟盒拿出来。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能够放出紫外线的玩具,照射在洁白烟盒上,果真出现了那个曼宁少女的脸,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哦,又是记忆里。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奇的玩意是在童美言的摆弄下,她喜欢的紧,她说:“妈妈,给我玩。”
童美言不顾彩衣的话,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茶花烟。
后来,搬了家。童美言没有找到小心翼翼呵护的茶花烟盒,因为这个白色烟盒,早在很久之前就被彩衣偷出来藏好了。她等着她的妈妈来问她有没有看到那个白色烟盒,可是到最后,她怀疑自己的妈妈也许是忘得最先前的人。
某天,属于妈妈的茶花烟盒不见了,她怎么找也找不到。茶花烟是她要找寻的记忆,是她想要探寻童美言回忆的东西。
尽管不是最初的那包茶花烟,可是因为珍贵,彩衣仿佛觉得小左给她的烟盒就是最初那个丢失掉的。
临睡时,彩衣抽出一支茶花烟,细长的纯白,真美。她划了一根火柴,点着烟,看着这美丽的烟体燃尽,空气里,是清新的味道,不似其它烟味乌烟瘴气的。
也许,是她衷爱它的缘故吧,将其一切的美好,都扩大,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