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从皇宫出来,凤曦的脸色就一直难看,虽然依旧是笑脸迎人,可是他的笑里却多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苦涩而又无奈!

我很确定他会这样一定是跟皇后有关,在凤绾殿的时候我明显能感觉得到他们三人间的关系很微妙,尤其是皇后看他时的眼神,分明就像是再看前世的恋人,痛心并纠结着,其中缘由我不敢问也不想问,只要不牵扯到我,我乐得一无所知!

可是我不问却并不代表别人不想说,回了王府凤曦就直奔我住的清园,惯例躺在软榻之上,闭目养神,半晌出声道:“落颜,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皇上今天招我们进宫的目的吗?”

目的?

我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不就是想看看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是否有能力抓住凤曦的心!我总算是知道早上他执意要帮我更衣的原因了,原来我们都不过是棋子,随时随地在别人的棋盘之上演绎着自己的人生。

还有那个皇帝,他应该很在乎他的皇后吧?不然何必如此费尽心机,因为在乎,所以紧张,宣我进宫,不过是为了让她了断心思。一个帝王可以如此情深,实属不易!可是这些都与我无关!!!

至于皇后怎么想我就更猜不透了,她今天故意呛声是为了保护我吗?怕皇帝为难我,所以故意抢先发难?可是,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如果说她真跟凤曦有过一段情,该嫉恨我才是,为什么又要帮我?

脑中百转千回,却想不出一个结果,索性装傻,佯装不解道:“不就是拉家常叙旧吗?”

“你真这么认为?”他躺的舒服,直接连睁眼挑眉的动作都省了,闷着声音问道。

“对啊!你没发现皇上皇后其实都挺亲切的吗?怎么,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吗?听他们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糗事,你们以前应该很熟关系很好吧?”

我原本只是打算随意说两句敷衍一下,谁知他竟然还真出声应道:“我们的确是很熟,关系也很好,不过那都是炎登基以前的事了,一日为帝,便是君臣有别,关系再好也回不去从前了!”

说话的同时我注意到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帅哥就是帅哥,连闭着眼皱眉的动作都那么优有型,唉!

“自古君王皆如许,当皇上自有皇上的无奈,你也别太在意,真正的朋友是一辈子的,不会应为身份地位的变化而有所改变!”

“对不起!”他紧抿的薄唇似乎动了一下,声音很低听得也不是十分的真切。

“你说什么?”我掏掏耳朵有些不敢置信。

谁知他竟然又是翻了个身,不再说话!

夜,静的有一丝诡异,我缓缓睁开,旁边凤曦睡得正浓,我一点也不意外床上突然多出来的人影,嫁入王府的这些日子他总是会在半夜莫名出现,我抗议过,可是每次都被他给无视了。

我不傻当然看的出他娶我另有原因,这个原因有很多却唯独不会是因为喜欢我,他看上去似乎只对睡觉情有独钟,所以我不担心他会趁我不备对我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来。

看他睡得沉我便悄悄爬下床,推开门走了出去,夜有些凉,风吹进脖子里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拉紧衣襟,随意坐在了门槛之上。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夜幕之上寥落几颗星辰,散发着暗淡的光晕,王府的日子很清闲,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倒也安逸,只是心里总是莫名感觉像少了些什么没由来的觉着空虚!

我已经很久没有去想殷皓,没有想我在现代的事了,如果说那个时空真有什么值得我去留恋的,绝不会是人,而是那些丰富多彩的业余生活……

这里的日子很单调也很沉闷,一两天还好,可是天天如此我真不知自己还能忍耐多久,会不会有一天就会忍受不了而发疯抓狂,我必须要找些事来做做才行,可是我很清楚,以我现在的身份凤曦绝不会答应我出去抛头露面!

即便是出身青楼当个小妾,可毕竟也是主子,下人们对我也还算是恭敬,加上这几日凤曦总是跟我同进同去,他们就更是不敢小看我了,却也只有我自己知道那家伙他只不过是在做戏。

环抱着自己我轻轻把头搁在双膝之上,思绪飘渺无际,视线更是没了焦点!

突然,眼前一道黑影划过,紧接着闷哼一声,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夜我还是听的格外分明,好奇心驱使下我急急忙忙起了身,偷偷跟了出去一探究竟。

清园围墙外卧躺着一个人,蜷缩着身子像是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淡淡月光洒在他身上,看的不是很分明。

我大着胆子靠近,在他身前蹲下,推了推他问道:“喂?你是什么人?你还好吧?”

回答我的只有虚弱的呻吟声,我想也不想便去板他的身子,不经意碰到他肩上一片濡湿粘稠,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血,当下背后寒成一片。

“喂,你醒醒!”我试着拍他的脸,小声的努力想唤醒他,寂静的夜我不敢惊扰到任何人,因为我怕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害他变成刺客。

人影总算是动了动,虚弱的声音蚊蚋般传入我耳里,“怀……怀里有,有……有药!”

“药?对,吃药……吃药!”我极力压下心中那丝恐惧,慌乱的探进他的怀中,一番摸索后总算是让我顺利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瓶,抖着手打开瓶盖,好容易才从里面倒出两粒药丸,一狠心便两颗一起塞进了他的口中,吃了药以后他的气息真的平复了很多,我一时到怀疑起他那瓶子里装的是不是什么仙丹灵药,不然药效怎么可能那么神速?

“谢谢!”很快,他便挣扎着起身,意欲离去。

我不放心的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轻拧着眉头道:“你的伤?”

“没,没事!”他一只手撑着墙头,另一只手捂着右边的肩,即便是在夜里我还是能感受的到他正强忍着莫大的痛楚。

我突然忆起他肩上的那份粘稠,不安的问道:“你肩上的伤,没事吧?”

月光下他的唇角一片惨白,却还是强忍着摇了摇头,推开我扶着他的手,倔强的转身,虽然步伐有些沉重,但还是很快便没入了夜色中。

我矗立在清园门口,一直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很久很久方才回过神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那个男人,他跟我一样都是寂寞的人,都是活在黑暗中缺乏温暖……

一阵凉风吹来,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好冷……

狠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我快速回到屋中,小声的关上房门。

屋内,凤曦依然沉稳的睡着,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我没由来的心生羡慕,轻手轻脚爬上床,紧贴着墙壁内侧躺下,墙面,冰凉……想着枕边的男人,想着月夜下的男人,我还是不知不觉陷入了梦里……

却不知在我沉睡的那一刻,凤曦那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毫无预兆的睁开了,琥珀色的眸子在黑夜里熠熠生辉,波光流转间琉璃般澄澈透明!

他盯着我脸细细看了一会后,然后轻轻的轻轻的把我拥入怀中,我顿时被一阵温暖所包围,嘤咛了一声,紧贴着他炙热的皮肤,沉沉入眠!

第二日醒来,我便又像往常一样发现自己正像只八爪鱼一样死死的死死的抱着他,然后又照例的脸一热,趁着他未醒之际,慌忙退出他的怀抱!

掀开被子一角,我小心翼翼的越过凤曦下了床,经过这么多天的锻炼,我已经不用别人的帮忙也能熟练的自己更衣了。

床上,凤曦兀自沉睡着,已是日上三杆的时辰,他却没有一点转醒的迹象,感觉那家伙就像是永远都睡不够似得。

我推开门走了出去,思颖早早的便在外面候着,见了我便道:“皇后娘娘刚派人来传了话,说让夫人你醒了以后去凤绾宫小聚!”

又要进宫?

一想到上次的情形,我便不由的拧了眉,苦着脸道:“不去行不行?”那个皇后心思不明,谁知道他今日找我进宫,会不会是有意想刁难我。

思颖一脸爱莫能助的看着我摇头道:“夫人你还是赶快整装准备进宫吧,皇后娘娘的话便是懿旨,抗旨不尊是要掉脑袋的!”靠,又要掉脑袋?这古代的人怎么老喜欢跟脑袋过不去呢?

我想了想,转身回屋直奔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掀了覆在凤曦身上的被子,粗鲁的推着他的身子道:“喂,醒醒,别睡了!醒醒,凤曦,你给我起来啦……”

半饷之后,凤曦总算是极不满的睁开了双眼,俊眉紧拧,不悦的瞪着我道:“什么事?”

我直接无视他想杀人的目光,像个上级长官般直接命令道:“起来,陪我进宫!”

他轻皱了皱眉头,不解道:“什么进宫?”

我当下愤愤道:“还不就是你那个老情人一大早派人来传话说什么要请我去小聚,谁知道她是不是设了什么局等着我去踩,不管,我要你陪我去!”糟了,一不小心就把心里想的都给喊出来了,我当下捂着嘴,只留一双大眼在外面滴溜溜的转着,眼神有些闪烁,带着几分不安看向他。

还好,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略微沉吟了一会,便抬头对我道:“我知道了,你先去梳洗,我陪你进宫便是!”

他居然那么轻易就答应了,我一时有些不敢置信,愣愣的看着他,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结果却是徒劳。

“发什么呆,还不快去?”见我呆呆的望着他的脸出神,不由得出声催促。

“知道了!”我讷讷的收回视线,有些不甘心的朝门口走去!

同样的红墙绿瓦,同样的青石板砖,再次走来却全然没了上次的坦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紧张什么,又是在害怕什么!总之,心里就像是压着什么似得全然轻松不起来!

“只是一个聚会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凤曦狭长的凤眼半眯,神情里透着慵懒,就好似还未睡醒一般,嘴角噙着一抹促狭的笑意。

“谁,谁紧张了!”我慌忙撇开了脸去,反驳的话听上去明显的底气不足。

“没有吗?”他好笑的盯了我片刻,然后视线陡然从我的眼睛直落落到转到我紧拽着他衣摆的手上,没想到我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牢牢握紧了他的衣衫,华丽长袍的袖摆上褶皱一片。

我立马尴尬的缩回手来,脸上红成一片,讷讷道:“我,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眼角弯成一线,嘴边的笑意更深了。

“你……”知道他是有意作弄我,我一时羞恼,直接一脚跺在他的长靴之上,然后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瞬间从笑转为忍痛,顿时心情大好。

看我兀自笑的得意,他吱呀咧嘴的瞪我道:“女人,回府后你就死定了!”

我不客气的冲他大作鬼脸,笑道:“哈哈,你尽管放马过来便是,本姑娘不怕!”说完便沿着上次走过的小径往前奔去,一边跑一边回头,没多久便冷不防撞进一个宽厚的怀抱中。

“大胆——”只听的一声呵斥,顿时身后的寒毛竖成一片。

不是吧!又来?

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来人,清隽的面容,深邃的眼眸,果然是……我顿时猛咽了几下口水,慌忙退离他的怀抱跪下行礼道:“落颜见过皇上!”

“王爷跟侧王妃果然恩爱啊!”薄唇开合间是他平稳的语调,褐色眼眸中流转着淡淡光晕,看不分明。

“皇上!”凤曦上前,优雅的掀起长摆,在我旁边的位置跪下。

“都起来吧!”凤炎随意摆了摆手,视线只落在他处道:“朕听说皇后要设宴招待侧王妃,特意过来瞧瞧,没想到凤曦你也跟着来了!看来确实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啊!”

“让皇上见笑了!”凤曦扶起我,嘴角轻扯,眼里有着明显的淡漠与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