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夺我之后,我即天灾
- 无聊的懦弱者
- 8168字
- 2025-10-03 17:57:31
二十七宗大比的喧嚣如同被厚重的门帘隔绝在外,临时安置点内只剩下压抑的寂静和浓重的药草气味。林辰躺在简陋的床铺上,意识在剧痛的深渊和短暂的清醒间浮沉。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断裂的肋骨,每一次心跳都让破碎的经脉抽搐不已。他被同门匆匆抬回此处,喂下了吊命的丹药,便被安置在这里,等待或许永远不会来的、更有效的治疗。
大比还在继续,宗门的资源和人手都紧绷着,他这样一个重伤濒死、价值不明的弟子,能有一处容身之所,几颗保命的丹药,已算是宗门仁至义尽。
黑暗如同潮水,不断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沉睡。林辰用残存的意志死死抵抗着,他不甘心!他身负系统,是穿越而来,注定要搅动风云的主角,怎么会倒在这里,像一个无名小卒般悄无声息地死去?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临界点,一股完全陌生的、冰冷到极致的意志,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这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会发布任务、提供兑换的“系统”界面。这是一种更原始、更蛮横、更不容置疑的存在。它像是一道绝对零度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本就脆弱的精神防线,淹没了他的每一个念头,冻结了他所有的情绪。
“警告!检测到高优先级威胁锁定!信号源:金丹期修士(下三域极限)。关联事件:载体对‘目标A’的清除行为,触发其灵魂绑定印记。”
“威胁等级:毁灭性。预计抵达时间:一百息。生存概率计算:0%。”
冰冷的提示如同丧钟,在林辰残存的意识中轰鸣。金丹期!下三域修为的顶点!是他目前绝对无法抗衡的存在!目标A……那个被他杀死的穿越者,背后竟然站着一位金丹修士?这怎么可能?!
恐慌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却又陷入更深的绝望。一百息!他连逃离这张床铺都做不到!
“系统!系统!怎么办?!”他本能地在心中疯狂呼唤,祈求那个带给他力量的存在再次展现奇迹。
回应他的,依旧是那毫无感情的冰冷意志,但这一次,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决断。
“执行最终应急协议:‘金蝉脱壳’。”
“协议内容:燃烧载体所有资产(灵力、技能、积分、世界之源),制造高强度能量爆发,干扰金丹锁定,并执行意识转移。”
“目标:寻找并夺取最适配的新载体。”
燃烧所有资产?意识转移?夺取新载体?
林辰还没完全理解这冰冷宣告的全部含义,毁灭性的过程已然开始。
他“感觉”到自己残破的身体内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储存在丹田气海中,那炼气七层的、本已近乎枯竭的微薄灵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抽取、压缩,然后——点燃!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柴薪,瞬间燃烧,化作最纯粹的能量乱流,狂暴地冲击着他本就岌岌可危的经脉。
“呃啊——!”剧痛远超之前肉身创伤的总和,但他却连一声惨叫都无法发出,只能在意识层面无声地哀嚎。
这仅仅是开始。
他脑海中辛苦记忆、修炼的《匿影步》身法诀窍,《破甲指》的运功路线,所有关于符箓绘制、材料辨识的知识与经验……所有这些他赖以生存的技能与记忆,此刻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蛮横地撕扯下来,揉碎,分解成最基本的灵魂能量碎片。这是一种认知层面的崩塌,比肉体的疼痛更加令人恐惧,他正在失去“自我”的构成部分。
储物袋中,那些他省吃俭用、或是通过系统兑换才积攒下来的丹药、符箓、几块下品灵石,甚至那柄陪伴他许久的精钢长剑,都在同一时间无声地化为齑粉,其蕴含的物质与能量被彻底抽空,汇入体内那场愈演愈烈的能量风暴。
还有那最为珍贵的——系统积分,以及他猎杀了目标A后,才艰难获取的1200点“世界之源”!这些超越寻常能量层次的存在,此刻也未能幸免。代表着积分的光点如风中残烛般熄灭,那团璀璨神秘、蕴含着一丝世界本源的“世界之源”光团,发出了不甘的哀鸣,却依旧被无情地剥离、拆解、投入燃烧的洪流。
不!不!不——!
林辰在灵魂层面发出无声的、绝望的尖啸。那是他的力量!他的知识!他的财富!他回家的希望!是他穿越以来所有的努力和挣扎的证明!现在,却被这个他一度视为依仗的“系统”背后的存在,像丢弃垃圾一样,毫不怜惜地彻底粉碎、燃烧,只为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转移”机会!
“为什么?!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疯狂地质问,怨毒与恐惧交织。他明白了,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宿主”,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牺牲的载体,一个用完即弃的工具!
“能量聚合达到临界点。锁定干扰准备就绪。开始搜索并定位最佳转移目标……”
那冰冷的意志完全无视了他的崩溃,高效而精确地执行着既定的程序。
林辰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本质”或者说“意识核心”,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正在崩溃的肉身中强行剥离、包裹。与此同时,一股庞大到令人战栗的能量在他原本的躯壳内积聚,压缩,散发出不稳定的毁灭波动。这具身体,即将变成一个炸弹!
也就在这一刻,他的感知被那冰冷意志短暂地延伸出去,如同水银泻地般扫过整个青岚宗驻地。
他“看”到了忙碌的炼丹房,看到了紧张观战的弟子,看到了擂台上正在进行的、没有凌尘参与的、青岚宗与裂岩宗的苦战……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驻地边缘,一处相对安静的临时休息室内。
凌尘!
他正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微闭,周身气息沉凝,显然正在全力调息,为即将到来的、可能决定青岚宗命运的关键轮次做准备。他眉头微蹙,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但又无法确定,那沉静而专注的侧脸,在此刻林辰的感知中,显得如此刺眼。
“目标锁定:凌尘。状态:筑基初期,灵魂与肉身契合度极高,潜力优异,能量兼容性:最优。符合转移条件。”
不!不能是他!
林辰的意识发出了最强烈的抗拒。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和嫉妒涌上心头。他宁愿彻底消亡,也不愿意以这种狼狈的、被施舍的方式,去占据这个他一直隐隐嫉妒、视为潜在对手的“天才”的身体!这比死亡更让他难以接受!
然而,他的意志在那浩瀚冰冷的世界意识面前,渺小得如同狂风中的一粒尘埃。
“‘金蝉脱壳’最终阶段,启动!”
冰冷的宣告如同最终判词。
下一瞬——
安置点内,林辰那具早已千疮百孔、被榨干了最后一丝价值的肉身,猛地绽放出无法形容的炽烈光芒!那不是温暖的光,而是充满了毁灭与混乱气息的能量狂潮!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席卷了整个青岚宗驻地!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将那间临时安置点以及周围的几座建筑夷为平地!碎石、木屑、以及来不及逃离的低阶弟子,都被这股可怕的力量撕碎、抛飞!
刺目的光芒让整个天墉城都为之一静,所有正在进行的比赛戛然而止,无数道惊骇的目光投向青岚宗所在的方向。
“怎么回事?!”
“敌袭?!”
“是青岚宗那边!”
惊呼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而在那爆炸的核心,一点微不可查、凝聚了林辰全部意识核心和系统最后残余力量的奇异光点,如同逆流的流星,无视了物理的阻碍,以一种超越常理的速度,精准地射向了凌尘所在的那间静室!
静室内,凌尘在那爆炸发生的瞬间已然警醒,强大的筑基期灵觉让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机。他猛地睁开双眼,精芒爆射,周身灵力瞬间鼓荡,形成护体罡气!
然而,他防备的是外部的物理冲击,却完全无法理解,更无法防御这种直接针对灵魂层面的侵袭!
那点奇异的光点,视他的护体罡气如无物,瞬间没入了他的眉心识海!
“呃啊——!”
凌尘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感觉像是有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大脑,并在其中疯狂搅动!一股完全陌生的、带着疯狂、怨毒和不甘的冰冷意识,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入了他的识海,开始蛮横地抢夺他身体的控制权,挤压、撕扯着他本身的意识!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五官扭曲,瞳孔时而涣散,时而凝聚,代表着两股意识正在这具躯壳内进行着殊死的搏斗。他感觉自己的记忆、情感、自我认知都在被暴力地冲刷,变得模糊不清。
“滚……出去!”凌尘凭借顽强的意志,在意识层面发出怒吼,试图驱逐这个入侵者。
但林辰的意识,在世界意识(系统)残留力量的加持下,显得异常凶猛和刁钻。那股力量虽然为了制造爆炸和完成转移已经消耗了绝大部分,但残存的一丝,依旧不是凌尘单纯依靠自身意志能够轻易抗衡的。更何况,林辰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疯狂,而凌尘则是在猝不及防下遭遇了完全未知的攻击。
“你的身体……归我了!”林辰充满恶念的意识在凌尘的识海中回荡,带着一种报复性的快意和绝处逢生的疯狂。
意识的争夺残酷而无声,却凶险万分。
外界,爆炸引起的混乱仍在持续。没有人知道,在青岚宗驻地边缘,一间不起眼的静室内,正在发生着一场远比擂台比武更加惊心动魄、决定两个灵魂归宿的战争。
凌尘的身体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淋漓。他的抵抗越来越微弱,原本清亮坚定的眼神,逐渐被一种陌生的、带着冰冷与贪婪的神色所取代……
属于“凌尘”的意识,在世界意识残留力量的干预和林辰疯狂的冲击下,如同风中之烛,摇曳不定,正被一点点地逼出这具他修炼了十几年的躯壳……
林辰,或者说刚刚占据了凌尘身躯的他,还未来得及仔细感受这具新身体的蓬勃生机与筑基期的力量,一股源自天地、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便如同万丈山岳,轰然降临!
这股威压并非针对某个个体,而是笼罩了整个青岚宗驻地,乃至小半个天墉城!
天空,在那一刻仿佛黯淡了下来。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源于生命层次差距所带来的窒息感。所有炼气期弟子,如同被无形的巨石压在胸口,瞬间瘫软在地,面色惨白,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无比。筑基期的执事、长老们,虽能勉强站立,但也是浑身骨骼咯吱作响,体内灵力运转滞涩不堪,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绝望。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青岚宗驻地上空。
他身着朴素的灰色道袍,面容看上去不过中年,眼神却古井无波,仿佛历经了千载沧桑。他没有刻意散发任何气势,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其存在本身,就扭曲了周围的光线与灵气,成为了这片天地的绝对中心。
金丹修士!
下三域修行之路的顶点!真正意义上的陆地神仙!
整个二十七宗大比的会场,死寂一片。所有宗门,无论是参赛弟子还是带队长老,都噤若寒蝉,敬畏地望向那道身影,无人敢出声,更无人敢上前询问。
灰袍金丹的目光,淡漠地扫过下方如同蝼蚁般瑟瑟发抖的青岚宗众人,最终,落在了那片刚刚发生过剧烈爆炸、已成为废墟的临时安置区。他的眼神微微一动,似乎捕捉到了某种残留的、令他不悦的气息。
“青岚宗。”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交出杀害吾徒‘玄明’的凶手。否则,宗毁人亡。”
玄明?!
众多青岚宗长老一脸茫然与惊恐,他们根本不知道谁是玄明,更遑论杀害?
唯有刚刚夺取了凌尘身躯的林辰,心中猛地一沉!玄明……就是他之前猎杀的那个穿越者,目标A!他竟然是这位金丹修士的徒弟?!这怎么可能?!一个金丹修士的徒弟,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自己这个炼气期杀死?是了……那目标A身上定然有保命或传讯的禁制,自己击杀他时触发了禁制,引来了这尊煞星!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林辰(凌尘)的心脏。他下意识地想要低头,隐藏自己。
然而,金丹修士的灵觉何其敏锐?林辰那刚刚占据身躯、灵魂与肉身尚未完全契合所产生的一丝不协调,以及那爆炸残留下来的、与目标A死亡现场同源的微弱因果气息,在这位金丹修士的感知中,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显眼!
灰袍金丹的目光,瞬间穿透了混乱的人群,精准地锁定了刚刚挣扎着站起的“凌尘”。
“原来……是你。”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其中蕴含的冰冷杀意,却让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窃据躯壳的蝼蚁,也妄想瞒天过海?”
根本不给青岚宗任何解释或求饶的机会,也不屑于亲自对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出手。灰袍金丹只是淡淡地一挥手。
刹那间,风云变色!
磅礴如海的天地灵气被强行汇聚,在空中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手掌!这手掌纹理清晰,蕴含着毁灭性的法则力量,仿佛天神之掌,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朝着整个青岚宗驻地,缓缓压下!
“前辈饶命!”
“我等不知情啊!”
“请前辈高抬贵手!”
青岚宗宗主云胤真人目眦欲裂,带领众长老冲天而起,试图结阵抵挡,口中发出凄厉的哀求。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那灵气巨掌甚至没有真正落下,仅仅是其散发出的恐怖压力,就将云胤真人和几位筑基长老拼尽全力布下的防御光罩如同蛋壳般碾碎!几位长老鲜血狂喷,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空中坠落,生死不知。
“噗——”
“不——!”
绝望的惨叫和轰鸣声响彻天际。
其他宗门的修士们远远看着,眼神复杂,有怜悯,有庆幸,更有深深的忌惮,却无一人敢出声,更无一人敢上前。青岚宗不过是下三域中最次等的宗门之一,为了它去触怒一位金丹修士的怒火?在场没有任何一个宗门会做这等蠢事。修仙界的残酷,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巨掌,终究还是落下了。
轰隆隆——!!!
地动山摇!烟尘冲天而起!
整个青岚宗驻地,连同其内的弟子、长老、建筑、乃至一草一木,在那只巨掌之下,尽数化为齑粉!一个传承了数百年的宗门,弹指间,灰飞烟灭!
而首当其冲的,正是刚刚被林辰占据的“凌尘”的躯体。
在那毁天灭地的力量波及之下,这具筑基期的身体,甚至连一丝抵抗都无法做出,就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开始寸寸瓦解、崩散!血肉、骨骼、经脉……一切有形之质,都在飞速湮灭!
“不!不!怎么会这样?!”林辰的意识发出了惊恐到极致的尖叫。他刚刚得到这具梦寐以求的、潜力巨大的身体,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要随着它一同毁灭?
剧烈的痛苦,以及比痛苦更强烈的、对彻底消亡的恐惧,淹没了他。
就在他意识即将随着肉身彻底崩溃消散的最后一刹那,那原本因为耗尽能量而陷入沉寂的、与世界意识(系统)的连接,似乎被这极致的毁灭危机和强烈的“不甘”执念所触动,竟然再次微弱地闪烁起来!
“检测到载体即将彻底湮灭……意识锚定点丢失……”
“紧急状态确认……根据底层协议第零条……允许临时调用‘世界之源’储备……”
“启动终极预案:‘意识漂流’……本次服务将产生巨额债务……”
一段断断续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微弱和扭曲的信息,传入林辰即将涣散的意识中。
调用世界之源?债务?意识漂流?
林辰已经无法思考这些词汇的含义,他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用尽全部意念发出呐喊:“救我!无论什么代价!救我!”
“协议确认……债务记录:-10000单位世界之源……”
“执行意识剥离……强制转移启动……”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带着某种超脱法则意味的力量(透支的世界之源),强行稳住了林辰即将溃散的意识核心,并将其从那具正在化为飞灰的“凌尘”躯体中,猛地拉扯了出来!
下一刻,他的意识陷入了一片光怪陆离、完全无法理解的混沌通道之中,仿佛在无尽的色彩与扭曲的线条中穿行。他失去了方向,失去了时间感,只剩下一种被放逐、被抛离的虚无与茫然。
青岚宗,没了。
凌尘的身体,没了。
他刚刚掠夺来的一切,转瞬成空。
甚至还背上了一笔天文数字的“债务”。
而他的意识,正被这股透支未来换来的力量包裹着,抛向未知的远方,寻找下一个可能的、卑微的存身之所……
意识在光怪陆离的混沌中沉浮,仿佛被投入了永无止境的漩涡。林辰感觉不到时间,感觉不到空间,只剩下一种被彻底剥离、放逐的虚无感。青岚宗覆灭的恐怖景象,凌尘身躯崩解的瞬间,以及那金丹修士淡漠如同碾死虫豸的眼神,如同永恒的梦魇,反复灼烧着他残存的意识。
就在他即将在这片虚无中彻底迷失,意识本身都要涣散之时,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如同最后的缆绳,猛地将他从混沌中拉扯而出!
“噗通!”
一声闷响,伴随着刺骨的冰冷和剧烈的撞击感,将他的意识强行塞入了一个……容器?
黑暗褪去,感知如同潮水般回归,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滞涩与沉重。
他“睁开”了眼睛——如果这具身体的眼睛还能称之为眼睛的话。视线模糊不清,只能勉强分辨出自己似乎身处一条肮脏、潮湿、散发着恶臭的小巷角落。天空是灰蒙蒙的,下着冰冷的雨丝。
他试图移动,却引发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这具身体……太虚弱了!浑身酸痛无力,骨头像是生了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杂音,仿佛随时会断气。而且,他能感觉到,这身体内部空空如也,没有半分灵力流转的痕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连炼气一层都不到的凡人!不,甚至比普通凡人更加不堪,带着一种沉疴痼疾的腐朽感。
“这……这是什么地方?这是谁的身体?!”林辰在内心发出惊恐的质问。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一双布满冻疮和老茧、指甲缝里满是泥垢、瘦骨嶙峋、如同鸡爪般的手。
这不是凌尘那具充满力量、筑基有成的身体!这甚至不是他林辰自己那具虽然重伤但底子尚可的身体!这是一具……行将就木的、卑微到泥土里的残破躯壳!
“紧急意识转移完成。新载体绑定成功。”
那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意志(系统)再次于他脑海深处响起,但这一次,其声音显得异常微弱、飘忽,仿佛也受到了重创。
“载体状态评估:极度濒危(凡人,重度营养不良,多种慢性疾病,寿命预期:小于30日)。能量储备:0。世界之源储备:-10000单位(紧急避险程序透支)。”
-10000!
这个数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林辰灵魂都在颤抖!他为了活命,竟然透支了如此恐怖的数额!
“为什么是这具身体?!为什么这么弱?!你把我弄到了哪里?!”林辰在意识中咆哮,充满了被欺骗和愚弄的愤怒。从一个潜力无限的筑基期身体,换到这么一个连活着都费劲的破烂躯壳,这落差让他几乎崩溃。
“根据最高优先级指令——‘确保宿主生存,达成最终目标(筹集十万世界之源)’,在遭遇不可抗力打击时,系统自动执行最终避险协议。为规避高维追踪,必须选择因果牵连最弱、能量波动最低的载体进行绑定。”系统的回应依旧冰冷,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逻辑。“当前载体符合所有隐匿条件,为最优生存方案。”
最优生存方案?林辰看着这双颤抖的、肮脏的手,感受着肺部火辣辣的疼痛,一股巨大的悲愤和荒谬感涌上心头。这算哪门子的生存?!
“那个金丹!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能感应到目标A的死?”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声音都在发颤。那种毁灭性的力量,那种毫无道理的锁定,让他至今心胆俱寒。
“权限不足,信息缺失。警告:目标个体极度危险,已标记为‘不可接触者’。其具备某种未知机制,可感知特定范围内的强烈因果扰动(包括但不限于其他系统持有者的异常消亡)。建议宿主永久规避。”
系统的回答含糊其辞,但“不可接触者”、“未知机制”、“因果扰动”这些词汇,已经足够在林辰心中描绘出一个深不可测、无法理解的恐怖存在。他意识到,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危险,除了要完成系统的任务,还要躲避这些莫名其妙、却足以瞬间让他灰飞烟灭的古老怪物!
“那我怎么办?!负一万世界之源!这具破身体连三天都活不过!我怎么筹集十万世界之源回家?!”林辰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是走投无路的绝望。回家的路,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无限遥远,几乎成了一个讽刺的笑话。
“基础契约不变。宿主林辰,终极目标:筹集十万单位世界之源,开启回归通道。”
“鉴于当前特殊状况及系统能量严重损耗,将进入‘最低功耗运行模式’。仅保留核心功能:意识维系、世界之源吸收转换、基础状态监测及债务记录。所有扩展功能(商城、任务引导、主动探测)暂时冻结。”
“警告:当前载体自然寿命不足30日。需在期限内偿还至少1000单位世界之源,方可启动‘基础维生程序’,延长载体寿命。若载体自然消亡,宿主意识将因失去锚定点而彻底消散。”
冰冷的话语,如同枷锁,一层层套在了林辰的灵魂上。他失去了所有便利,背负着巨额债务,被困在一具随时会死的凡人躯壳里,唯一的目标,却依然是那遥不可及的十万世界之源!
这根本就是一条看不到希望的绝路!
“不……不能这样……放我回去……我不要……”他蜷缩在冰冷肮脏的墙角,雨水混合着绝望的泪水滑落,发出如同野狗般的呜咽。这具陌生的、病弱的身体带来的不适与屈辱,几乎击垮了他的意志。
然而,系统的声音已经彻底沉寂下去,不再给他任何回应。那巨大的债务数字“-10000”和那个依旧闪耀的终极目标“100000”,如同永恒的烙印,悬浮在他空荡的识海中,是唯一的、冰冷的、驱动他前进(或者说挣扎)的动力。
回家。
他还要回家。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变得多么卑微,他都要回家!
这个执念,在绝对的绝望中,反而如同淬火的钢铁,变得异常坚硬和纯粹。
他挣扎着,用这具虚弱不堪的身体,依靠着冰冷的墙壁,一点点,艰难地站了起来。双腿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
他必须活下去。
必须想办法,在这具卑微的躯壳里,重新开始,去猎杀,去掠夺,去偿还巨债,去积攒那十万单位的希望。
雨水打在他肮脏的脸上,冲刷着泪痕,却洗不净那深入骨髓的虚弱与绝望,也浇不灭那在绝境中反而燃烧起来的、扭曲而坚韧的——回家之念。
他的眼神,不再有凌尘的清亮,也暂时失去了曾经的疯狂,只剩下一种在深渊底部仰望星空的、混杂着痛苦、迷茫与一丝不肯熄灭的执拗微光。
他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壁,向着小巷外,那未知的、充满危险的陌生世界,迈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