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流

指挥官走得很干脆。纳西妲对此十分理解：这样的角色，必然是哪里都需要他的大忙人。他前脚刚离开房间，后脚就进来了两个人。

“又见面了，纳西妲小朋友~”

蕾娜·奥德温向她眨了眨眼。她身后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女同学，看起来像是助理。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后面，瞪着一双大眼睛，偷瞄了纳西妲一眼，马上又抬头望着奥德温教授。奥德温带着纳西妲离开囚室，一路通过各色验证装置，在监狱门口直接乘上小型的飞行器，回到了学校，从她最初看到的那个入口进去了。

学校里面和外面完全是两个不同的风格。不再是外层的锈蚀铁皮、粗放的电线和管道，而是银灰色和雪白色构筑而成的一尘不染的长廊，白色的灯光，长廊两侧有制式各不相同的金属门，以及大量的浮空投影和屏幕。奥德温熟练地在这些看起来都一模一样的长廊中间左拐右拐。

纳西妲一路上没有问什么问题，反而是奥德温教授一直在问她“有什么想了解的”，但她一直回答“没有”。她将精力更多地放在观察身边的环境上，保持着得体的沉默。这样稍微久一点，奥德温倒是按捺不住了，向她介绍起学校和城市的历史来。

根据她的介绍，学校是由坠落的生态舰改造而成。前辈们乘着这艘舰船进行星际探索，但在这颗星球着陆时稍有不慎，落地过猛。于是他们干脆在此地安顿下来，修整舰船，顺便探索这里是否有可资利用的资源。这里从他们落地起（其实也就不到百年之前）就是一片荒芜，这里的原住民贫穷、落后、原始，在干旱的原野和裸露的戈壁中艰难求生。但原住民当中时而会有人觉醒异能，他们的能力各不相同，也因为有这样的能力，他们的种族才能在这颗星球生存下去。外星客人和生态舰的到来，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新的希望，有许多人愿意跟随外星来客一同生活，也有倔强的人不愿意被纳入外星人规划的“新世界”中，时至今日仍然流落在外，被称作“遗民”。

说话间，她们到达了电梯厅。奥德温回头，对那个随行的女孩说：

“孩子，你可以先回去了。你的权限不足，没办法跟我们一起上去。对了，我办公室里有蜂蜜，你可以拿去泡水喝，对身体好——去吧。”

女孩弱弱地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电梯厅，只剩下纳西妲和奥德温二人坐电梯向上。电梯门缓缓开启的一瞬间，纳西妲有些惊诧：这一层和之前的景象完全不一样。这里有……窗户。

巨大的落地窗占据了长廊的一侧，深蓝的夜空和月光下的荒原一览无余。奥德温对纳西妲笑了一下，领着她穿越长廊，走到一个房间门口。

“行了，这就是你的房间。生物信息已经录进去了，你现在试试看——”

纳西妲凑过去，站在门口，门锁发出“咔哒”一声，她试着拉了一下门，它轻声打开了。

“好了，祝你今晚有个好梦！”奥德温转过身，“我先走了！有什么问题可以在电脑上查官网哦。”

纳西妲向她道别，之后轻轻关上门，回头看着她的新房间。

这里的装潢可以称得上是家徒四壁，不知道这是主流审美所致，还是学校对她考验的一环呢？纳西妲带着好奇心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嗯，有客厅、厨房（她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买菜，所以这个厨房有什么用呢？这里真的还留有烹饪的习俗吗？)、书房（书房里甚至有电脑！）、卧室、卫生间、阳台……该有的都有，很齐全呢。

她稍作思考，决定重新装点一下这个小家。随着隐约闪动着的翠绿色光芒，她所行过之处，温暖的木质地板和墙砖代替了泛着银白冷光的金属，缝隙里生出藤蔓和花朵，家具从地上生长而出，纤维织造成桌布和帘幕，阳台上长满了坚强而耐旱耐热的植物。等她回到客厅的时候，房间已经俨然成为一个精灵隐居的林中小屋模样了。夜色渐深，纳西妲打开阳台门，迎来一阵清凉的风。先前在学校附近扑面的热浪，在此处居然完全感受不到。纳西妲钻出房间，从阳台观察房间，发现她处在这艘舰船偏顶端的位置，附近还有其他类似的房间，大都亮着灯，但都关着阳台门，没有一丝声音。她回到房间，点起暖黄的灯，坐在书桌前安静地望着夜空。

明天她会以学生的身份，第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合同中在生活条件上给了她极大的优待，但在学校规章和学习方面，除了不受学院限制外，她和一般学生没有任何区别——排入一个固定的班级，在固定的时间上课。她所加选的其他学院的课程，要占用课程安排之外的时间去完成。

纳西妲对此并无不快。相反，她此刻最需要的就是知识，关于一切的知识。单论效率，课堂对她来说绝对称不上是个多么高效的手段。然而，很多知识不在书上，却在人与人每天的相处之间，要获得这样的知识，学校无疑是一个极佳的入手点。

她打开电脑，登录自己的学生账号——诺瓦教给她的知识，她已经几乎完全掌握了。屏幕上瞬间跳出好多条消息：

“网络与信息部：纳西妲同学，请尽快激活你的校园ID并绑定个人移动设备，避免影响系统功能的正常使用。【链接】”

“开拓号小精灵：戳这里️快速上手校园系统！……”

“日程助手：查询统一时间表？个性化你的日程？智能安排每日任务？日程助手功能大更新，点击此处了解详情……”

“教务机器人：纳西妲同学，请确认你的课表。若有异议，请联系教务部……”

“【信息工程学院】诺瓦·格里姆：终于上线了？早就看到你的个人号激活了，等着你呢。+UF：nnnOVaaa”

“【生命科学学院|院长】蕾娜·奥德温：晚上记得早点睡，有问题可随时找我~”

纳西妲快速浏览了所有的官方消息，仔细看了看她的日程表。

6:00起床

6:10早操

6:30早餐

6:50早读

7:45第一节课

8:25休息

8:35第二节课

9:15休息

9:25第三节课

10:05课间操

10:30第四节课

11:10休息

11:20第五节课

12:00午饭

12:40午休熄灯

13:40起床

14:00午自习（读书）

14:30第六节课

15:10休息

15:20第七节课

16:00休息

16:10第八节课

16:50休息

17:00第九节课

17:40晚饭

18:05晚读

19:00晚自习第一节

20:20休息

20:30晚自习第二节

21:50休息

22:00晚自习第三节

22:30回寝室

23:00熄灯睡觉

纳西妲稍微皱了皱眉。好奇怪的安排方式……这真的是一个给学生们学习的地方吗？她没来得及细想，屏幕上又跳出一条消息：

“【信息工程学院】诺瓦·格里姆：速度”

啊，是让她赶紧……+UF是什么意思？

她打开浏览器窗口，输入UF。在跳过几个看起来明显是广告的页面之后，她看到一个简洁的网址：theunderflow.st

这看起来很像官方。她点进去，发现是一个即时通讯软件UnderFlow，下载了客户端之后，不需要任何其他账号的辅助认证，就可以直接注册账号。她差不多明白诺瓦的意思了，想了想，把自己的用户名设置为：Yggdrasil_Leaf（世界树_叶），按照诺瓦发来的ID，添加了他的好友。申请刚发出就被通过了，对面发来一串急切的消息：

nnnOVaaa：学校里都在传你的消息

nnnOVaaa：不过我觉得真实性存疑

nnnOVaaa：明天老地方，到点我叫你

nnnOVaaa：先下了，熄灯检查呢

纳西妲还没来得及回话，他的头像就变成了灰色。她叹了口气，处理完电脑上的剩余事务，钻进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