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夫人

楚梦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站在偌大的一片翠竹林里,一场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任由裙边被打湿。风吹过竹林,飞絮落在在她的发间,一时间裙带蹁跹。

蓦然的,她瞧见远处独立桥头的手执一把天青色油纸伞的白衣男子。他独立桥头,背影挺拔、衣袂飘飘,宛如画中仙。她不由自主地往桥上走去,想要一睹那人的容颜。但雨过天晴以后,那人却无影无踪,只见桥头遗落下他方才撑的那把伞。

眼前莫名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也不见五指,楚梦歌有些心慌,这时她只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半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的是头顶的百合色珠帐。朦胧中她看到自己躺着的不远处站着几个人。看那些人的衣着打扮很特别,他们身着清一色的黑绫软甲,皆背对着楚梦歌。

她回想了一下昨夜的事情,对眼前人的身份有些疑惑。她微微侧目,不经意注意到他们的领襟和袖口都缀绣着曼陀罗花图样。血祭门的人?他们抓她作甚?

楚梦歌原本想将计就计,好好陪她们演一出好戏。却不想横生枝节,多出了一些身份不明的人掺和进来,正好被他们一箭双雕。

却不知,绝杀为什么要浑水摸鱼抓了她来,难道是买凶杀人?不对,要杀她的话何须费劲,直接咔嚓好了,还留她到现在干嘛。想着想着,楚梦歌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昏沉,终究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时,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她缓缓坐了起来,却觉得全身都像散了架似的。她脑子里一个激灵,忙掀开身上的被子。还好,衣服都还穿的整整齐齐的。

“有没有人?!”

随即就听到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只见一个十二三的小丫头跑了进来。“夫人?您醒了?”

楚梦歌继续维持虚弱状点点头,还适当地又咳了几声嗽。突然反应过来她刚刚的话,不可置信道“你刚刚叫我什么?”她是不是一觉还没睡醒,所以脑子还糊涂着?

“夫人啊。是少主让我们这么叫您的。”

“你是说绝杀吗?”

“什么绝杀?我们这里是莫府。”小丫头一脸茫然。

“你们少主呢,我要见他!”楚梦歌语气不爽道。难道血祭门还干这拐卖少女的勾当?把她卖给这劳什子莫家少主了?!“这……我也不知道少主他在哪?”小丫头为难道。楚梦歌利落地下了床,“没事,我自个儿去找。”

“不行啊夫人,少主交代过您不能出这扇门!”她双手张开,抢先拦在房门前。“乖,别叫我夫人。我就出去一会儿,见了他我就回来成吗?”楚梦歌诱哄道。

“不行啊夫人,少主会撵了奴婢出府的!”楚梦歌只觉得生无可恋,这小丫头太不可爱了!

她对女孩子,总归不能太残暴了不是。“你叫什么名字?”楚梦歌习惯性地摸了摸脸,随意问道。就是这一摸,她才发觉自己的脸触感变得有点奇怪。

“奴婢寸心。”小丫头倒不是很拘谨,看着应该是刚来这莫府不久。“寸心,能给我面镜子吗?”存心乖巧地从梳妆台上拿了面铜镜递给她。

这一看,楚梦歌惊讶不已。她眉心画了一朵淡淡的桃花,显得妖冶万分。

“这是怎么回事?”她指了指自己的脸。

寸心摇摇头。

“你能把莫府里的事情跟我说说吗?”楚梦歌歪头问道。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寸心弱弱道。

“你不是这府里的丫头吗,怎么会不知道?不会是不想说吧?”楚梦歌状似狐疑道。

“奴婢刚来几天,真的什么都不清楚!”寸心急于证明自己并未说谎。

“好了,我也就问问罢了。没事了,你去忙的吧。”

也不知道国公府里如何,素珀跟火雨应该会去找初雩寻她,就是不知道这莫府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而这个莫家少主,又抓她来做什么?越想越复杂,楚梦歌索性闭上眼养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得久了,总之身上就是提不起动用武功的劲儿来。

如今她被困在这里,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也不知道素珀跟火雨怎么样了。但可恶的是,她直觉有人封了她的内力。不行,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了。楚梦歌突然睁开眼睛,“寸心,我饿了。”“奴婢这就去小厨房张罗些吃食。”寸心推开门匆匆而去。

确定寸心已走远了,楚梦歌方才起身来。她走到窗户边,一抬手打开了窗栓。蓦然,她顿住了开窗的手。只见窗外乌压压一片都是坟墓,不下几百个。那墓碑上的字皆是用朱砂染刻上去的,远远的透出一种莫名诡异的氛围来。

楚梦歌神情恍惚了几分。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眼前这场景自己似曾见过。自从回了京都之后,她的脑子里总有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但是每当细想的时候,却什么也抓不住了。

“可是吓到了?”身后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楚梦歌转过身来,只见一白衣男子嘴角略带浅笑,目光温柔似水地望着她。这个人……跟她梦里的那个身影,竟然能够完美重合……

他眉眼精致俊朗,嘴唇不染而朱。鼻梁挺直,带着好看的弧度。这人好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飘飘欲仙。

楚梦歌暗自稳下心神,不动声色地关上了窗户。

“这些东西何惧之有,真正可怕的是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她下意识答道。莫寒眸光一闪,这是在指桑骂槐地说他心怀鬼胎?

“阁下可是莫少主?不知抓我来此地有何指教?”

“可是他们唐突了姑娘?”她当然知道莫寒所说的他们是谁。

“明人不说暗话,何必再兜圈子呢?”楚梦歌懒的跟他继续虚与委蛇下去。

莫寒轻笑,“姑娘这话从何说起,莫某那日是为了救你。”救她?如果自己与他没有利益牵扯,他又怎愿意为她惹事上身。

“我没有处理好家务事,倒是让莫公子见笑了。”没错,那晚本来是冉秀芳雇人杀她,却没想到那晚夜访国公府的人不止一波。倒让楚梦歌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