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看你能挣多少钱嘛。”
什么千亿市场。
于春尹根本不信。
不过他也不准备打击外甥,拿出一万块钱让陈学兵做生意,也算是考验,也想过了,现在的年轻人一毕业,心浮气躁,想自己当老板。
让他去创业,无非就是三种结果。
最差的结果,这小子拿来花了,说明他还不适合跟着自己干工程。
中等的结果,他赔了,那算是试错,认识到自己不适合做生意,以后也能好好跟着他干。
最好的结果,他还真能赚钱,说明有点头脑。
至于能赚什么大钱,于春尹认为不太可能。
当初他升迁无望,选择提前转业下海,赶上了最好的创业年代,那时候生意确实好做,他还有不少地方关系,收了一批单位行政命令让职工认证的股票,挣了钱,又收了一家占地上百亩的工厂,一转手挣了200万,没怎么费事就挣出了身家。
那时98年。
但现在,2004,市场已经放缓了,当年那种机会,连他都找不到了。
陈学兵拿着一万块,更难翻起什么浪花来。
人就是这样,环境不断艰难时,总以为目前就是最艰难的环境,忆往昔全是峥嵘岁月稠。
陈学兵如果听到于春尹的心声,恐怕只想笑:现在创业还难?知道20年后啥环境吗?那才叫难!全行业困境,市场一片红海,投资都找不到方向,连从屎里面提黄金这种项目也有人看得上!
不过陈学兵也知道,2024的情形,未必是最难。
中国好歹在两年金融战中扛到了美国劣势,他重生前,美国债台高筑不得不谈到降息,如果美元潮汐顺利收割了中国资产,那90年代日本开始“失落的三十年”恐怕才是中国老百姓要面临的境况。
三十年,多少人的半生。
无形的战争,恐怕还在后世继续。
不,是肯定在继续,老美这条恶龙不会甘居第二,甚至不愿各自坐庄,失去他的货币霸权,金融战的开始,就要做好热战的准备。
丢掉幻想,准备斗争。
话回当前,陈学兵自信满满,还是一个飞速上升的中国。
“对了,舅,你叫我来干什么?是不是打算换标段了?”
“你来晚了,本来准备昨天带伱一起去看现场,我已经去过回来了,情况确实跟你说的一样,三标很有可能有大量砂夹石。”
于春尹说着又有点感慨,这个情报确实重要,这小子没准捞了他一把。
陈学兵皱了皱眉:“光看三标?二标的征地情况,你去了解过吗?”
“不用看了。”于春尹摆摆手:“我找了当地镇政府的朋友问了一下情况,二标过路那一片是个农业示范村,近两年正在扶持种植甜玉米,收价很高,播种时间正好进秋,10月才收种,沿途青苗补偿可能很高,改道几率很大,你的猜测有道理。”
陈学兵扬了扬眉。
他本以为自己要和舅舅去农村跑一趟,还要到处打问,结果这事的解决比他想象的简单多了。
人脉啊,有时候确实能解决很多问题。
“那定了,三标?”
“定了。”于春尹说着,又看向远方,啧了一声。
陈学兵晓得他在啧什么,精明一笑:
“不好跟领导改口吧?”
于春尹被猜中了心思,转头看陈学兵一脸胸有成竹,挺想问问,但又身为舅舅,抹不下面,保持着长辈的威严道:“不止是改口的事,对方已经差不多放弃了,同意了做三标,这个事…不好办。”
领导都帮他争取了二标,现在又在领导面前左右横跳,肯定不行。
贸然去找对方协商,对方肯定警惕,搞不好反倒发现什么。
“只能找对方。”陈学兵也下了结论。
“不能直接去找…”
于春尹刚开口,陈学兵打断:“我给你出个招,就两个字。”
“什么招?”
“借钱。”
“借钱?”于春尹也不是笨人,念叨完,眼神一亮:“找他借?”
“对,你要找个中间人,去跟他「透露」一下你的资金周转有点问题,现在遇到点事又急需一笔钱,拆借无门。等个几天,如果他没通过中间人找你,你再去找他,直接开口借,这样显得急迫点,打欠条也好,不打欠条坑他一笔也好,以这个条件换你退出二标,至于借多少,你就要打听清楚对方实力了。”
陈学兵话落,于春尹深吸一口气。
“对方不借呢?真金白银,你不晓得掏出来的难哦。”
陈学兵笑了一声:“不借咋了?对方判断你资金紧张,二标段还能垫资吗?他不争取一下,或者趁机到处宣扬你的资金情况?他把消息传到总包,到时候领导过问,你再故作不想让领导为难,说最近确实有点小问题,然后摆个高姿态,主动去三标,到时候去三标赚了钱,大家都觉得对方耍阴招砸了自己的脚,活该你挣钱。”
“他要是不借钱也没任何动作,那说明他可能真了解什么情况了,或者是个纯憨包,那只能再想办法勾引他,实在不行就是二标,你就要做好跟设计和甲方谈判,以及早进场,多抢工的准备,争取少改道,最大程度保留河道清淤的长度。”
陈学兵补充到保姆教学的程度,生怕他出问题。
诸葛亮留锦囊也就只能考虑到这个程度了。
秋风瑟瑟,迎面一股风,吹得于春尹打了个嘚瑟,嘚瑟得有些兴奋。
这份兴奋里有工程的部分,也有对陈学兵的认可。
他生了两个都不是儿子,上天又给他送来个天才外甥!
于春尹想着,重重拍了拍陈学兵的肩膀,道:
“确定了要去深圳?路上还要花钱吧?钱够不够?”
“坐客车,花不了几个钱,暂时够了。”
“多久走?”
“看你了。”陈学兵手指扫了扫周围,笑道:“你要按我的来,我就帮你收拾两天再走,要是怕花钱,我就坐最近的班车。”
于春尹顿时横眉瞪眼。
“拿话堵老子是吧?行,你能把这帮工人给我捋服了,下个工地,你来管!”
“嘿。”陈学兵笑了:“舅,帮你管,我又不多长二两肉,管得好就还帮你管,这什么条件?我怎么感觉你在这骗吃又骗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