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现在是在虐我吧
- 然而是盏许诺山野的雾灯
- 林又懿
- 2966字
- 2024-08-16 22:24:10
这两天,许淮之破天荒没有跟我打电话,我们之间的交流止步于浅浅的短信问候。
今天有吃什么吗?
饭,还有菜。
好,少熬夜。
大概就是这些了。实在不太能明白,姜然是怎么忍受许淮之这家伙的。
当然我给他的回答还带了一些赌气的成份,这也是第一次,我和许淮之两个人不在同一座城市,感觉和他的距离好远好远,远到让我现在才后知后觉,我对他的依赖这么大。
今天宋江联系我了,让我去医院做个简单的检查,给我看一下身体状况,想来我也没什么事,索性就应了他的提议,毕竟有些东西如果不把他搞明白的话,我就很难进行下一步。
我将取来的片子拿给宋江,他认真的观察了起来,而后问道,“这两年有没有感觉身体上的异样?”
我有些不确定的反问,“宋医生指的是哪方面呢?”
他放下了手中的片子,“比如有没有感觉自己表达能力有障碍,思考迟缓,又或者是走路摔跤,站不起来·····这些都算。”
听到宋江这番询问,我愣了好一会,这两年来我确实走路越来越容易摔跤了,甚至于平地摔,站起来摔,坐下去摔····不是扭了脚,就是撇了手。
宋江修长的手指在我的眼前晃了晃,眼神里透露出关切,“你还好吗?”
“嗯。”我点头道,“你讲的这些情况我都有·····很奇怪,之前这种情况很少发生,最近倒是比较频繁了。”
宋江揣摩着我的表情,神情也有些严肃,“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两年前你检查的时候,这些情况你应该都了然于心才对,怎么今天像是第一次听说一样。”
面对我这种生病的未知情况,我有些忐忑,但是面对他的询问,我到不担心,大大方方的告诉他,“当时我出了医院门就被人揍了一顿,报告弄丢了,人也被打傻了,所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宋江听我说这番话时,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似乎还包含着心疼,但很快又将它掩饰了下去,他盯着我的眼睛,好像想从我的眼神里看出些端倪,发现我并不是在开玩笑以后,他才悠悠开口。
“你得的这个叫卡德莱斯综合症,属于遗传性的疾病,童年时期基本不会有发病的迹象,往往是成年以后才会慢慢开始显现病症,这个病主要会影响你的神经系统,刚开始你会有肢体不协调,运动障碍等一些毛病,随着病情的进展,你会渐渐丧失所有感官和运动能力,还会伴随着严重的疼痛和抑郁情绪····”
宋江说的很直白,最后结尾又给我来了致命一击:“这个病基本没有治愈的可能性····”
此刻的我犹如晴天霹雳,不太敢相信他给我的答案。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仿佛时间在此刻停滞,只有呼吸和时钟的滴答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我在很短的时间里安慰了自己,又重塑了一下自己的接受能力。
我呼吸凝滞,似乎是忍了忍,“那我还能活多久?”
宋江望向我时,心里正在思考着如何告诉我,见他没有立马回答我,还是这样一副凝重的神情,我心里有了个大概,我试探性问道,“三十年?”
他没有说话。
“二十年?”简单的三个字似乎用尽了我全身力气,我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带着些哽咽。
没关系····如果只有二十年的话,我可以陪着许淮之到四十二岁,我也算是陪着他过了半个人生的女人····够了,足够了。
可是更让我有些难以接受的点在于宋江他还是没有回答我。
与其我一个个的试探,倒不如直接来个痛快。
我微微仰了仰头,闭着眼睛平复内心汹涌和挣扎,再次睁眼看向他的时候,我恢复了平静,“我能活到二十五岁吗?”
宋江眸子隐晦了几分,“如果能够调养好,或许可以····”看见我难过的样子,他转移话题道,“最好让你父母来一趟医院····”突然他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或者亲戚之类的,这个病不是小事,得商量一下后期的治疗方案。”
是啊,既然是遗传性的疾病,那姜然的父母肯定有一方得了这个病,按照这个病的存活率来看,现在怕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我没有什么亲人。”我坦然的回答着,“我是个孤儿。”
宋江马上要步入三十岁了,他见过很多病人,也看过很多生死离别,他一贯认为自己对于这方面早已冷漠,却不曾想过,如今还是被我这副样子击溃了心灵。
而他的心沉堕得像是注满了热铅。
“对不起····”宋江作为医生,却向我道了歉。
“害,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难道你不问,这就不是事实了吗?”对于我是个孤儿这件事,我已经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去接受了。
他沉默。
“今天谢谢你了,宋医生,改天我请你吃饭,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我迅速的站起身,将检查报告一股脑的收了起来,将它们塞进了袋子里。
我是接受了我是个孤儿这件事,可没代表我接受了我命不久矣这件事。
我的情绪依然在崩溃的边缘,我有太多太多·····太多的事情还没有去做。
我还有太多风景没去看……
一想到这些,我的眼睛就更加模糊,所以我得赶紧回家,可不能在这丢人现眼了。
没等宋江回答,我急急忙忙出了医院的门。
看着我那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宋江的心里很是触动,那种事与愿违的无力感促使着他对我衍发出怜悯之心。
他好奇的我一切——为什么姜然是个孤儿,为什么会连一个亲人都没有,那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是不是吃了很多的苦······她又是如何来到这座城市的。
她说她两年前出了医院门就被打了,被谁打的,那些人又为什么要打她。
想到刚刚我那坦率的模样,宋江眼神稍黯,她一定过得很苦很苦。
忽然这一刻,宋江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想要认识我,了解我,走进我的生活。但他把这种情感归类于医生对病人的责任。
究竟是什么,只能交给时间了。
——
昏暗的客厅内,只有阳台印着淡淡的月光,我光着脚靠在飘窗上,地上散落着被我喝光的酒瓶。
我头一次感受到了属于我自己的意识,那就是对姜然的无能为力。哪怕我现在就是她,我也改变不了已定的事实,我无法救她。
光线斑驳,我的脸惨淡如霜,神色也有一瞬的茫然,手无意识地拂过发梢。
如果以后我动也动不了,说也说不了了,那会变成一副什么鬼样子呢····我不敢想,到那时候,我一定是个拖油瓶。我也知道,许淮之他一定不会放弃我,他会倾其所有的救我,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治愈的可能性。
可我不需要他这样。
我不需要他的奋不顾身,我不需要他的倾其所有。
如果注定我和他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人先离开这个世界,那为什么要让活着的人跟着一起受罪呢?我不想到最后他落得个人财两空的地步,那样对他太残忍了。
我不舍得。
我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去无限的爱他。
我需要他好好活着,带着我的那一份。
我似乎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那一刻忽然腿下一软,一个不留神摔在了地上,疼得我蜷缩了起来,半天回不来神,我跌跌撞撞地拉开放着u盘的抽屉,将它紧紧握在手里。
以前我害怕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但现在我不怕了。
我要变得更有用些,用这残缺的生命最后为他做些什么。
·····
现在是在虐我吧·····明明痛感只有0.3,可为什么我跟着她的意识一起这么的痛苦呢?这好像已经超出了意识世界的设定了,这种情况基本不可能会发生。
难道是因为这段时间和姜然的融合导致我恍惚了?
我握着u盘静静地站在那里,眼泪如泉涌,眸中透着深深的忧伤,我低下头,指尖轻颤着,一点也无法掩盖着内心的痛苦。
我···怎么会这么痛····我真的好想抱抱姜然。
如果我是许淮之就好了,我一定要好好抱抱她。
······
我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街道闲逛,我想多看看这座城市,这座一开始给予了我和许淮之希望的城市,即使夜越来越黑,我也没有想要回去的意思。
······
在那个注定会被遗忘的黎明,姜然曾孤独地走在寂静的街道上,身后是无尽的黑暗,前方却是一片未知的迷茫,她的内心如同被寒风刺骨般冰冷,只有那一块足以柔软温暖的地方,装着她的许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