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药王谷

官道之上，阳光炽热，尘土飞扬。谢景行正手持马鞭，用力地挥舞着，口中高喊：“驾！驾！”那马鞭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凌厉的弧线，发出清脆的破空之声。

司空长风便是被这马鞭破空的声响以及马车的颠簸给吵醒的。

由于昨夜谢景行以三花聚顶之功为他疗伤，这一觉是他十几年来睡得最为安稳的一次。他翻身坐起，睡眼惺忪，虚眯着眼，循着光线顺着马车的窗户向外望去。

“你醒了？”谢景行转过身，额头上满是汗水，脸上却带着一丝关切。他将一个葫芦递了过来，“方才见你还在沉睡，我便去山间采集了些草药，你暂且将就着喝了吧。”

那药是温热的，想必也是他用内力加热过了。葫芦表面还隐隐有着一层水汽。

司空长风接过葫芦，没有丝毫犹豫，仰头便灌了下去。那药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浸湿了他的衣领。

“谢谢。”良久，司空长风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百里东君他们呢？你又为何如此帮我？”

“东君被他舅舅接回家了，至于那几位公子，我也不知其去向。”谢景行一边拉着缰绳，一边拉住司空长风的胳膊为其输送内力。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至于帮你，只因当时在场众人中，唯有我能稳住你的性命。”

谢景行在林间扬鞭策马，疾驰了半日有余。道路两旁的树木飞速后退，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突然，谢景行猛地拉住马绳，骏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谢景行心神一动，察觉到一股隐藏的杀意。扶苏扇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朝着前方挥出一道凌厉劲风。

“叮”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只见一道黑影从路旁的树林中闪出。

谢景行见暗处之人不肯现身，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当即飞身朝着那人攻去。

“铮~”

谢景行手腕轻轻一挥，手中折扇展开，扇面上的花纹在阳光下闪耀着奇异的光芒。施展出‘明月清风扇法’，分别攻向对方上三路和下三路的各处大穴，动作之迅猛，旨在让对手瞬间丧失战斗能力。

那杀手心中一惊，但其动作也不迟缓，手中匕首“叮叮叮”以极快的速度与扶苏扇接连碰撞三下。每一次碰撞，都溅起一串火花，空气中弥漫着金属摩擦的焦味。每一下都精准地击打在谢景行的薄弱之处，再加上其匕首上灌注的强大真气，瞬间竟将谢景行击退。

与此同时，杀手脚下生风，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眨眼之间，人已退至三尺之外。他的黑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

那杀手往怀中一掏，将一把白色粉末朝谢景行撒去。粉末在空气中散开，形成一片白色的烟雾。

谢景行冷哼一声，一挥衣袖，内力鼓荡，那粉尘便向两侧散去。两颗石子瞬间出现在他的指尖，朝着那杀手的后心弹射而去。

杀手正要逃命，忽闻身后传来破空之声，他急忙转头，只见两颗石子朝他袭来，速度快如闪电。于是他立刻举起手中的匕首进行阻挡。

“叮叮”两声，伴随着“咔咔”的声响。手中的匕首精准地挡住了那石子，石子应声而碎。但同时，两股阴柔的劲道顺着匕首传到他的手上，震得他手臂发麻，差点让他握不住手中的匕首。

在杀手尚未反应过来之时，谢景行手腕翻转，扶苏扇如一道闪电划过虚空，已然划破了杀手的脖颈。

霎时，杀手的心脏被谢景行一掌洞穿，脖颈被扶苏扇割断，鲜血从这两处汹涌喷出，如两道红色的喷泉。杀手双目圆睁，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竟会命丧谢景行之手。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反倒被呛出了一口鲜血。

“方外之境，天外之天！”

谢景行这才想到，自己此前似乎斩杀了不少天外天之人，当即明白，此刻不可再做停留。谢景行翻身上马，扬鞭疾驰，一时间，这官道之上竟扬起滚滚烟尘，马蹄声响彻云霄。

日落月升，星辰流转，转眼间，便过去了三日。

起初，由谢景行昼夜不停地赶着马车，司空长风偶尔替换，天外天之人也屡次前来阻拦，但都被谢景行斩杀！而近日，大雨倾盆。

“哒...哒...哒...”

鞋跟落在路上的声响，在这场倾盆大雨中清晰地传入谢景行的耳中。

谢景行眉头紧皱，目光如电，却仍看不见任何人影。

忽然，他似有所感，瞬间用扶苏扇挡在自己的喉咙前方。只听得“叮叮叮”一连串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久闻中原北离高手如云，今日一见，果非虚言。只是公子如今五感尽失，全凭气机感应，又如何能胜我？”伞后一道柔媚的声音悠悠传来，清晰地传入谢景行耳中。

话音未落，谢景行右脚猛然后退半步，手中扶苏扇如闪电般向前挥去，一抹凌厉的红光瞬间冲破雨幕，直刺对面持伞之人。

瑶光心中大惊，她万没料到谢景行的反应如此之快。只见她毫不犹豫地提伞回抡，虽仗着初入逍遥天境的功力将这迅猛一击打偏向上，但那扶苏扇却如鬼魅一般贴着她的鼻尖划过，瞬间削断了她额前的一簇发丝！

谢景行一击未中，毫不迟疑，身形如幻影般向前突进，以扇为剑，招式连绵不绝，来回挥削。那磅礴的剑气携着雨水，在空中形成一道道绚丽的弧线，雨珠被这狂暴的力量带动，疯狂舞动，仿佛形成了一片水幕。

瑶光只觉对方的剑气犹如汹涌的浪潮，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快得几乎超出了她的反应极限。即便她手中的伞是件独特的武器，此刻防御起来也显得捉襟见肘，手忙脚乱！

“呲...”

骤然间，四声尖锐的割裂声连续响起！瑶光只感觉四肢在一瞬间传来剧痛，她的左臂、右臂、左右双腿竟在刹那间各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瞬间混着雨水流淌而下。

谢景行趁势乘胜追击，手中扶苏扇招式再变。先是向上猛挑，如举杯自饮般洒脱，这一剑带着决然的气势，将对方的伞面往上拨了三寸有余！而后剑势急转直下，如提壶斟酒般优雅，又一剑朝着瑶光的胸前洒去！

“呲！”

扶苏扇与伞面剧烈摩擦，迸发出无数耀眼的火星，最终在伞缘撕裂开一道不足半寸的口子。

瑶光见势不妙，脸色惨白，踉跄地后退两步。她心知再无胜算，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转身便朝着林中飞速掠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谢景行怒喝一声，身形如离弦之箭，紧追不舍。

“咻咻咻~”

突然几声破空之声从后方传来，十几支弩箭朝着谢景行射来！

“叮叮叮~”谢景行以扶苏扇施展落花剑法，将这十几支弩箭一一击落！只是那弩箭上强大的力道震得谢景行的手腕都有些酸麻。

谢景行对着树林深处说道：“前辈就不必试探了，我的实力方才您不是看得清清楚楚吗？”

不久，便从树林后面走出一个年轻的和尚。其袒胸露乳，赤着双脚，“贫僧不空，见过谢小公子。”

“圣僧此来，所为何事？”谢景行冷冷地问道。

“完成一笔买卖，你的命，贫僧收下了。”年轻的和尚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说道。

倾盆大雨如注而下，天地间仿佛被一张巨大的水帘所笼罩。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溅起一片片浑浊的水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一股强大如山岳崩塌的气势从不空和尚的身上汹涌散发出来，带着排山倒海的压力朝着谢景行当头压下。

谢景行瞬间往后倒去，脚下的泥水被他的脚跟溅起半尺高，裤脚瞬间沾满了污渍。但他眼神坚定，反应极快，在后退的瞬间，右手迅速捻起身边一颗沾满雨水的石子，手指猛地一弹，石子如流星般射了出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不空和尚那原本随风肆意纷飞的僧袍立刻便失去了飘逸之态，垂落下来。僧袍上的雨滴被这股冲击力震得四散飞溅。

不空和尚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只用了一招便破去了我的龙象功，公子的实力比我想象的还要高绝。但接下来的交锋，可就没那么轻松了。”他的声音在雨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和尚，多说无益，大可一试！”谢景行神色冷峻，毫无畏惧。他的发丝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却更显他的坚毅。话音刚落，他再次捻起旁边一颗圆润的石子，手指用力再度一弹，石子裹挟着呼啸的风声，朝着不空和尚直飞而去。石子所过之处，雨水被劈开一道短暂的缝隙。

“来得好！”不空和尚忽然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那急速飞来的石子竟瞬间停在了他面前一寸之地，不再向前，只是在原地急速地旋转着，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旋转的石子周围形成了一圈朦胧的水雾。

谢景行微微皱眉，沉声道：“龙象般若功。”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不空和尚，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丝细微的动作，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流入他紧抿的嘴角。

“公子好见识。”不空和尚闭着眼睛，脸上依旧是那副虔诚的神情，但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与雨水混合在一起。

“禅宗三大秘功之一，不知谢某的身价何时变得如此之高，竟能劳动大师您亲自出手！”谢景行语气中带着嘲讽，眼神却愈发冰冷。他紧握着手中的扶苏扇，扇柄上的纹路因为用力而显得更加清晰。

不空和尚面色一凝，双掌齐出，一股雄浑的内力喷涌而出，瞬间将面前的石子打得粉碎。细碎的石子渣在雨中四散，如尘埃般飘落。紧接着，他身形如蛟龙出海，双掌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又如狂龙一般朝着谢景行猛拍过去。双掌所过之处，雨水被掌风劈开，形成一道道短暂的真空。

谢景行动作变化快如闪电，刹那间便是变招。扇影一分为二，幻化成两道凌厉的剑气，凌空反攻不空和尚的手腕。剑气所至，雨滴被瞬间切割成两半。

好快的剑！不空和尚心中一惊，不敢以手腕冒险相迎。他怒喝一声：“定！”

“咚！咚！咚！”

沉重的声响在雨中回荡，仿佛是巨钟被敲响，每一声都震人心魄。谢景行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自己的身形，面色顿时一凝。心中暗道：龙象般若钟！他的牙关紧咬，腮帮鼓起。

没有丝毫犹豫，谢景行一侧身，整个人如同鬼魅般扭转，猛地朝着和尚的双眼刺出一剑。这一剑，凝聚了他全身的功力，剑势如虹，锐不可当。剑身周围的雨水被剑气激荡得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碰！”

剧烈的碰撞声响起，龙象之势如洪水猛兽，无可抵挡。谢景行只感觉左臂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他为了这致命的一剑，左侧门户大开，根本无暇防御。此时不空和尚的内劲如狂涛般击打在他的手臂上，“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响格外刺耳。他的衣袖在这强大的力量冲击下瞬间破碎，布条在风雨中飞舞。

谢景行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到一棵粗壮的树木上。树干剧烈摇晃，树叶上的雨水如瀑布般洒落。他的身体像个残破的布偶，左臂无力地垂落，已然脱节，鲜血从伤口处涌出，瞬间被雨水冲淡。

虽然谢景行被击飞，但他的剑气也顺着不空和尚的经脉逆流而上。若不是这道凌厉的剑气，恐怕谢景行所受的伤远不止骨折这么简单。

谢景行倚着树干，大口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如纸。雨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同时开口嘲讽道：“域外大家，竟也打不过我一个毛头小子。你若现在还不速速离去，这道剑气，足以让你的武功半废。”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决然的气势。

不空和尚感受着经脉中那股乱窜的剑气，脸色阴沉得可怕，五官都有些扭曲。他看向谢景行的眼神充满了浓烈的杀意，咬牙切齿道：“今日之辱，来日我必加倍奉还！”说罢，他狠狠一甩衣袖，转身拂袖离去，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他的脚步略显踉跄，溅起一片片水花。

那和尚离去后，谢景行本想站起身来，努力提起一股真气，但那真气一提起来便在体内乱窜，眼前一黑，竟直接晕了过去。车厢中的司空长风本想出去查看情况，但却闻到一股药香，也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