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了陈栋的前车之鉴,这几天迟到早退的都有所收敛。

我正在工作时,表妹呜呜渣渣进来说签到大单子了。

她说客户是她朋友介绍的保证靠谱。

我看着那份文件,却觉得很不对劲,客户给的价格远超市场价,和做慈善一样。

而且那边要求先打钱,可做翡翠生意哪里有不先看货的道理。

但是她好不容易愿意给我帮点忙,我也不能立刻给她浇冷水。

夸了她几句后,我找来几个行家研究。

“满色辣阳绿无事牌,市场价最顶的时候都要过七位数,现在怎么可能十几万让出来?”

“很有可能是危料,冒充缅料骗骗不懂行的。”

我们放大看了几遍手机上的照片,都以太过冒险为原因搁置下来。

可往后几天,表妹却天天缠着我问什么时候打钱。

我耐着性子劝道,“看照片那是个好料子,色头种水都是无可挑剔,行家打价都是七十万的,人家要那么低,我们不敢出手。”

她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满不在乎说,“那就打过去七十多万呗。”

我被她的愚蠢都要气笑了,“翡翠生意没有不看货就打钱的道理,东西寄过来我们研究一下定论。”

她却好像被踩到尾巴一样,张口闭口我不信任她。

但是牵扯到公司的利益,我还是没有理会她的无理取闹。

眼见着离那边的截止日期越来越近,她整天到晚缠着我。

我正在与客户看东西,她一惊一乍进来就喊,“已经有人出价五百万了,再不买人家就不给我们了。”

客户正对着手镯打灯看材质,被她吓得差点没有拿稳,脸上满是不高兴。

我连忙陪笑倒茶,对着她耐着性子说道。“那就让他出手吧,我不耽误别人挣钱。”

接着我就让人把她请出去,她喊叫着让我等着看。

果然,刚送走客户,家里就来电话了。

姑姑拿着照片就朝我挤过来,“清清啊,你妹妹说这单成交了能拿十万提成,你就签了吧。”

我疑惑看向她,“成交价才二十五万,谁给你那么多钱?”

她瞪了她妈一眼冲我撒娇道,“我妈没文化瞎说的,表姐,你就签了吧,我只是想帮帮你做点事。”

我们几家人住得近,不一会客厅就坐满了人。

表妹在一旁用她的三脚猫话术,哄得全家老小一愣一愣的。

“你小妹给你赚了这么一大笔钱,你别让自家人心寒。”

“是啊,你该不会是不想出提成吧,我听说做翡翠的心都黑。”

我解释了一番见没用,助理也打来电话说车到楼下了。

“我要去出差一趟,有什么以后说吧。”

我想着拖到合同截止日期,到时候就不了了之了。

可我刚下飞机,银行短信就提示已经汇出去了一笔钱。

原来趁着我不在,表妹蛊惑我父母去公司找财务打钱。

他们说已经过了我的允许,财务又一直联系不上我。

最终财务拗不过我爸妈的强硬,还是把钱打了过去。

等我出差回来时,东西也到了。

我叫来几个玩翡翠的朋友看过,都说实物比照片差多了,值不了什么钱。

我让人找来表妹时,把鉴定结果丢在她面前。

“公司损失二十五万,辞职吧。”

她眼里露出来心虚,但很快就掩饰过去。“做生意有赚有赔的,管我什么事?”

我深呼一口气,“不然我们就劳动仲裁吧。”

官司还没有打成,家里已经闹了个天翻地覆。

我二姑一听惹了大祸,拉着我表妹在我家待着不走。

我爸指着抱头痛哭的那对母女,“亏了就亏了,你急什么?”

“我不急?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不出我所料,我刚说完,他们又讲起来当年送我读书的艰辛。

这么多年,我听得耳根子都要磨出茧来了。

翻来覆去的三百块钱,好像能买我下的命一样。

我第一学期的学费,确实是三爷爷号召大家给我凑起来的。

但是后来我都是靠自己勤工俭学,周末去玉器城打工才支撑下来。

我读书那几年的年夜饭桌上,谁不是阴阳怪气让我快些还钱。

不过是我自己有出息,毕业后迅速还清了欠款还闯出了自己的事业。

而那些尖酸刻薄的嘴脸立马变得亲热起来。

从叫我赔钱货到我家那个有出息的侄女,也不过几年间的光景。

偏偏我爸妈看了他们眼色一辈子,现在还念着那点早已经还尽的恩情。

“好了,清清,这件事就到这里算了。”

三爷爷在家里最有权威,他出了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我从小在村子里上学,读完初中爸妈就不愿意再供我读书。

是他从城里回来探亲时,翻到了我的课本笔记,夸我是个读书的料子。

因为他的资助,我在能够继续求学,在我心里他与救命恩人没什么两样。

他乡土情结很重,所以时刻叮嘱我有了出息不能忘记弟弟妹妹。

但此刻我甚至有些惧怕对上他的眼睛,只能低头不言语。

“这笔钱我出了,别伤了姐妹间的和气。”

他的言语像把我架在火炉上面烤,让我既羞愧又憎恨。

二姑和表妹听见不用掏钱后,立马撇着嘴对我翻白眼。

我平静看着他苍老的样子,这位我从前最敬佩的长者。

“我出吧,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他没有再说什么,疲惫朝我们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