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陈栋的前车之鉴,这几天迟到早退的都有所收敛。
我正在工作时,表妹呜呜渣渣进来说签到大单子了。
她说客户是她朋友介绍的保证靠谱。
我看着那份文件,却觉得很不对劲,客户给的价格远超市场价,和做慈善一样。
而且那边要求先打钱,可做翡翠生意哪里有不先看货的道理。
但是她好不容易愿意给我帮点忙,我也不能立刻给她浇冷水。
夸了她几句后,我找来几个行家研究。
“满色辣阳绿无事牌,市场价最顶的时候都要过七位数,现在怎么可能十几万让出来?”
“很有可能是危料,冒充缅料骗骗不懂行的。”
我们放大看了几遍手机上的照片,都以太过冒险为原因搁置下来。
可往后几天,表妹却天天缠着我问什么时候打钱。
我耐着性子劝道,“看照片那是个好料子,色头种水都是无可挑剔,行家打价都是七十万的,人家要那么低,我们不敢出手。”
她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满不在乎说,“那就打过去七十多万呗。”
我被她的愚蠢都要气笑了,“翡翠生意没有不看货就打钱的道理,东西寄过来我们研究一下定论。”
她却好像被踩到尾巴一样,张口闭口我不信任她。
但是牵扯到公司的利益,我还是没有理会她的无理取闹。
眼见着离那边的截止日期越来越近,她整天到晚缠着我。
我正在与客户看东西,她一惊一乍进来就喊,“已经有人出价五百万了,再不买人家就不给我们了。”
客户正对着手镯打灯看材质,被她吓得差点没有拿稳,脸上满是不高兴。
我连忙陪笑倒茶,对着她耐着性子说道。“那就让他出手吧,我不耽误别人挣钱。”
接着我就让人把她请出去,她喊叫着让我等着看。
果然,刚送走客户,家里就来电话了。
姑姑拿着照片就朝我挤过来,“清清啊,你妹妹说这单成交了能拿十万提成,你就签了吧。”
我疑惑看向她,“成交价才二十五万,谁给你那么多钱?”
她瞪了她妈一眼冲我撒娇道,“我妈没文化瞎说的,表姐,你就签了吧,我只是想帮帮你做点事。”
我们几家人住得近,不一会客厅就坐满了人。
表妹在一旁用她的三脚猫话术,哄得全家老小一愣一愣的。
“你小妹给你赚了这么一大笔钱,你别让自家人心寒。”
“是啊,你该不会是不想出提成吧,我听说做翡翠的心都黑。”
我解释了一番见没用,助理也打来电话说车到楼下了。
“我要去出差一趟,有什么以后说吧。”
我想着拖到合同截止日期,到时候就不了了之了。
可我刚下飞机,银行短信就提示已经汇出去了一笔钱。
原来趁着我不在,表妹蛊惑我父母去公司找财务打钱。
他们说已经过了我的允许,财务又一直联系不上我。
最终财务拗不过我爸妈的强硬,还是把钱打了过去。
等我出差回来时,东西也到了。
我叫来几个玩翡翠的朋友看过,都说实物比照片差多了,值不了什么钱。
我让人找来表妹时,把鉴定结果丢在她面前。
“公司损失二十五万,辞职吧。”
她眼里露出来心虚,但很快就掩饰过去。“做生意有赚有赔的,管我什么事?”
我深呼一口气,“不然我们就劳动仲裁吧。”
官司还没有打成,家里已经闹了个天翻地覆。
我二姑一听惹了大祸,拉着我表妹在我家待着不走。
我爸指着抱头痛哭的那对母女,“亏了就亏了,你急什么?”
“我不急?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不出我所料,我刚说完,他们又讲起来当年送我读书的艰辛。
这么多年,我听得耳根子都要磨出茧来了。
翻来覆去的三百块钱,好像能买我下的命一样。
我第一学期的学费,确实是三爷爷号召大家给我凑起来的。
但是后来我都是靠自己勤工俭学,周末去玉器城打工才支撑下来。
我读书那几年的年夜饭桌上,谁不是阴阳怪气让我快些还钱。
不过是我自己有出息,毕业后迅速还清了欠款还闯出了自己的事业。
而那些尖酸刻薄的嘴脸立马变得亲热起来。
从叫我赔钱货到我家那个有出息的侄女,也不过几年间的光景。
偏偏我爸妈看了他们眼色一辈子,现在还念着那点早已经还尽的恩情。
“好了,清清,这件事就到这里算了。”
三爷爷在家里最有权威,他出了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我从小在村子里上学,读完初中爸妈就不愿意再供我读书。
是他从城里回来探亲时,翻到了我的课本笔记,夸我是个读书的料子。
因为他的资助,我在能够继续求学,在我心里他与救命恩人没什么两样。
他乡土情结很重,所以时刻叮嘱我有了出息不能忘记弟弟妹妹。
但此刻我甚至有些惧怕对上他的眼睛,只能低头不言语。
“这笔钱我出了,别伤了姐妹间的和气。”
他的言语像把我架在火炉上面烤,让我既羞愧又憎恨。
二姑和表妹听见不用掏钱后,立马撇着嘴对我翻白眼。
我平静看着他苍老的样子,这位我从前最敬佩的长者。
“我出吧,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他没有再说什么,疲惫朝我们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