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乞丐

“哎，那这个外地佬在台上站了多久？”

袁黎掰着指头算了算，“少说也有十多个小时了吧。”

“那么容成公庙这次的榜首就是他了？”

“废话嘛不是，他不是榜首就没人是了。”袁黎恨恨地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那个男人，心中懊悔，要不是这个突然杀出的程咬金，他的钱怎么会没了。

“呜呼~”

“给力啊！”

又一个挑战者被打翻，耳边传来人们的欢呼，袁黎越想越气，不再愿留在这失意地，头也不回的走了。

甄乞丐斜眼看那远去的背影，摇头晃脑，“久赌神仙输，何况你呢。”

不去管那个倒霉蛋，甄乞丐往两只脏手各吐了口唾沫，往头上杂乱的黑发一抹，捯饬地精神了点，他举起破碗借着光看清了自己的倒影，满意的点点头，“嗯，有那味了。”

而台上刚挑飞了人的贺巍借着空闲掐了掐表，算下时间，他已在这守了差不多十一个小时了。第一是板上钉钉的事，似乎没必要再守着了。而且，这么长的时间，他也实在是筋疲力尽，要不是中间多多少少有两三个小时没人上台，他早就累趴在这了。

念头一起，贺巍也没再犹豫，举手高声喊了句，“下擂。”

有之前那傲人的战绩，贺巍的这番举动也没什么好指摘的，在欢送声中下了台。

离零点还有二十多分钟，前三甲的名额已经是定好了的，也没人再上台，人们都渐渐散去。

而因为前三甲的奖赏是在擂台正式结束后给出的，所以贺巍在前庭找了个位置等着。

就在他刚坐下时，一个乞丐走了过来，贺巍叹了口气，从裤兜中拿出几张小钞，准备施个善缘。

哪知这乞丐过来后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上蹿下跳地打量着他，末了一句，“小哥，我看你大难临头了。”

贺巍没说话，默默地收起了那几张小钞，也不理那乞丐，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般。

乞丐也不恼，长吁短叹道：“世道艰难，人心不古，小乞丐讲的金玉良言没人听，大人物说的无稽之谈倒是备受推崇。”

这说得文绉绉的酸话让贺巍有点乐了，反正也是在这干等，倒不如与这人聊聊解解闷。

“怎么，你劈脸来一句晦气话，想让我有什么反应？”

乞丐拍着胸膛，信誓旦旦道：“你别不信，我跟你说，我这望人之术可是承自极乐寺的明台老菩萨……”

“轰隆……”

平地一声惊雷把乞丐吓得跳了起来，回过神来，他脸色有些发白，干笑道：“看到没，老天也认可老菩萨的本事。”

缓过气来后，乞丐不时望着天，神秘道：“我的望人之术只学了老菩萨的十中五六，可你别小看了我，虽才这么点可也算是当世翘楚。”

见贺巍兴致缺缺，对他的自吹自擂不感兴趣的样子，乞丐轻蔑一笑，“你这天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见不得乾坤浩大。”

“天人？”听得这两字，贺巍有些奇怪，“你如何说我是天人？”

“无因无果，超脱于世，非此界生灵，你不是天人又是什么。”乞丐高高在上的一指贺巍，“你们这些人，狂妄自大，自比神仙俯视众生。实际上不过一只钻来钻去的老鼠，来人家里连吃带拿，如蝗虫过境，更是咬梁啃柱，好端端的房子被祸害出一堆窟窿，后面拍拍屁股走人，不去想主人后来如何。”

不管愣在那的贺巍，乞丐横眉怒目，说到激动处声音更大，“当年害得地龙翻身，几要造下无边苦难，要不是……”

乞丐忽地住了嘴，贺巍愣愣开口，“要不是什么？”

“不关你事。”

“行。”知道了这人确是有本事在身，贺巍摊开手，“那你之前的金玉良言还有剩下的吗？”

“想听，可以。”乞丐掏出破碗，“我要你的一颗心。”

“心没了，人怎么活？”

“黑心、邪心、善心、仁心、忠义心、妒忌心，林林总总这么多心，给我一个儿又怎么了。”

贺巍看着那个破碗没有回话，乞丐当他怕了，嘲笑道：“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有舍才有得。这样吧，我也不要你其他的心，就给我那颗名为忘恩负义的心怎么样？”

贺巍还是没有回应，乞丐晃着碗叫道：“得啦得啦，一颗烂心换得能救命的金玉良言，你赚大发了。”

“你这碗怎么看不见底啊？”

乞丐翻了个白眼，“观音菩萨的玉净瓶装得下四海之水，我这破碗虽比不得，可也能盛百里之山，人眼不可尽也。”

“快答快答，把这烂心给我，我也好扯开这乞丐衣。”

贺巍摇摇头，“好心烂心都是我的心，缺一不可。”

“呵，怎么，莫非你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不然何以怕把那烂心给我。”

“人心包罗万象，龌龊是我，高洁是我，要是缺了一分半点还可称我吗？”

“好一番搅弄歪理的大话，信不信尚且两说，究根究底我看你是怕了。”

“大话我不信，你我更不信，一个不认识的臭乞丐跑来面前指桑骂槐，敲个破碗颐指气使地跟我要心，你说我信不信他？”

乞丐重重点头，“好好好，你个小娃娃倒是牙尖嘴利，但求你他日临死前别后悔今天之事。”

话中语气冲人，身上又臭气熏天，贺巍不多的好脾性全被磨光，之前被指着些没干过的事暗讽，贺巍没生气已经是这些年来修身养性的结果了，他可不是没火气的泥菩萨，冷声道：“生死各有命，死了算我本事不济，可不敢怪到你身上。”

“你你你……”乞丐气急攻心，抓着胸口想说些什么，可又哑口无言，憋急了蹦出个“狂妄，大胆！”

贺巍也是被气笑了，他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遇到这种神人，“你的那些金玉良言想想说便说，不想说我也不稀罕，趁早滚蛋。”

被这一激，乞丐气急攻心，举着破碗狠狠敲了贺巍一下。

可刚出手就反被握住了手腕，破碗顺势掉到了贺巍手中。掂量着碗的重量，贺巍嘲讽道：“人家菩萨的玉净瓶孙猴子都拿不起，可你的破碗怎么连二两重都没有？”

得意的法宝被人看轻，乞丐破口大骂，“肉眼凡胎，不识货的东西。要不是我轻了重量，刚刚要是磕碰到了，我是没事，但你可要头破血流了。”

说到这，乞丐并起食指中指，点向破碗。

原本还觉着轻的贺巍顿时如挽一座高山，当即缩回了手，任由破碗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