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厌在接受神谕的同时也获得了神界的通行牌,为通透玉脂腰牌,上面刻有“天音阁”“御仙倌”几个字,因此天门看守并未阻拦,他很顺利便进入了神界。
上回来神界是去凌云殿,是座最高最醒目的宫殿,苏厌只需一直往前走,这回要去天音阁,苏厌看着三条岔路,左右两条都布满了雾,望不到头,偏偏现在空无一人,让他问路都找不到人。
他记得上次去天虚宫的路,于是向左边走,等他没走几步,雾都散开了,前面又多了几条岔路,这次他发现那些岔路上面,甚至高过他头顶,多了一些木牌,上面有一些什么阁什么殿的,像是指路用的。
苏厌很快在上面找到了天音阁的木牌,落到他的手中,像是桃木,木牌后面是有字的,写着是“主管祈愿”,苏厌又看了几个牌子,仙书阁是“仙法,秘法,医术各类书籍”,此外还有青玄帝君的“长乐宫”。包括凌云殿也有木牌,反面写着“不去也罢”,编撰者真是胆大妄为。
他顺着天音阁方向走,隐约可以见到前方的宫殿,前方又出现了几条岔路,每条路上有一到两块木牌,苏厌走了只有有天音阁木牌的那条,走着走着,又出现了两条岔路,天音阁在其中一条,另一条路上没有木牌。
尽管天上云雾缭绕,遮住了那条路的尽头,苏厌依然知道通往何处,上次他来过的——天虚宫,他的记性尚且不错。
苏厌就朝着天音阁走去,原本被云雾遮掩,模糊的宫殿在他眼前显现出来。殿前立着两根高柱,上面刻着两行字,“天启无归痕,因者自由源。”万物因果皆有源头,这便是“天音阁”了?苏厌心中这样想着,又往里走了数步。
宫檐挂有两个硕大的坠铃,铃托呈正方形,铃铛下面有很长一条红吊线,此时无风,吊线没有一丝晃动。这样的坠铃苏厌未在其它宫殿见过,不知作何用处。
苏厌踏入宫殿,才见其中景象,里面有三层,宫殿每层内壁都绘有流光溢彩的壁画,许多仙者汇集在宫殿中央,二三层也有仙者往来,都各尽其职,没有注意到这位新来的御仙倌。
没有看到百里长恨,于是尊贵的鲛王大人叹了口气,扯下腰牌,走到一位正在忙的仙者面前,拍拍他的肩,“小兄弟。”待仙者回过头,他就拿出自己的腰牌,恳切地看着仙者,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仙者忽略过他“业务”不熟练的样子,仔细辨认腰牌,片刻给出了答案,“什么御仙倌,没听说过,不认识。”说完便走了,只留下茫然的鲛王大人。
等他再多问几个,终于有人给出了主意,让他去问音使——尚雀,据说是管理这里所有仙者的,对方还好心地向他指明了方向。那是一个很不起眼的位置,尚雀就坐在那,时不时有仙者拿着书卷过去,音使就给予答复然后点头。
苏厌又整理好姿态,拿着腰牌走过去,尚雀看到腰牌时愣了片刻,着后又反应过来,连忙放下书卷,起身作揖,“我等恭候御仙倌已久了。”其他人见此也仿照他作揖。
“恭候”苏厌没看出来,不过他想南木给他的绝不是一个好差事。当然,结果也如他所料。很快尚雀便为他安排好了事务,因为凡人数量过多,便交由月老处理姻缘,除人界外其它五界的姻缘就由天音阁负责,包括神魔仙妖鬼。
御仙倌的职责就是处理越界的姻缘,比如神魔、仙妖之类的,可偏偏这类的事务还不少。尚雀见他沉默的样子,又多说的两句:“其实在你来之前,这些事务是星君处理的,不过最近星君有要事在身,便很少来天音阁了。”
敢情是脱手不想干,才多出御仙倌这个职位来!苏厌倒没计较这些,他更在意的是尚雀的后半句话,“星君是有何要事?”“此事小仙不知,星君公务繁忙,也不必向我等报备。”果然还是模棱两可的答案,苏厌这样想着,也不再多问。
天音阁近乎一览无余,所有仙者都在同处理事,时而各自忙碌,时而三三两两商讨。祈星君南木的位置就在殿中央,案台上堆满了书卷,主事倌似乎真的许久未理事了。但现在这堆东西落到了苏厌这个御仙倌头身上,并非是什么麻烦,难做之事,却着实令人有些头疼。
苏厌来此便一连几日没见到南木星君,未知他现在的状况,不由地有些心急。不知为何他会背叛神界,又会是何时背叛,苏厌对于南木此刻的心性一片茫然。
同时,他从几个平日里爱凑热闹的小仙倌哪里打探到了南木的徒弟——书意的一些消息。书意是一头九尾狐,其母是神界启光仙子,自此一出生便自带仙根,当时南木还是帝君,书意拜师时,南木便是一口答应的。后来不知犯下何种大错,书意被贬到东海边界。苏厌细问是何事时,几个小仙倌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南木只好作罢。
那一日晚,南木来了天音阁,当时阁内只剩苏厌一人理事。说来也怪,苏厌曾见过太多的黑夜,从天火降下,便再无白日,被捉到往生殿后更是无一丝光明。可此时,他看着这一片片地黑,倒有意趣来赏上一赏,天音阁之下是千缕万条地红线,牵的是五界姻缘,苏厌站在阁边,看着红线也隐隐泛着红光。
他这几日见识了五界各色各样的事,有趣有悲,半是幸半是憾,此时他才是最清楚地感受到,这个鲜活的红尘,他真的回来了。案台上传来放笔的声音,他转身去看,案前坐着身着墨绿的仙者,刚替苏厌处理完最后几件书卷。
对方也朝他看来,苏厌接过他的眼神,愣了一下,现在可总算是等到南木回来了,他好歹要逮着他将事情问个七八,他还未动身,南木便朝他走来,苏厌直接愣在了原地。
“御仙倌,近日辛苦,天音阁理事可还适应?”不过是些客套话,苏厌揖手回道:“此乃小仙应尽之责,谈不上辛苦。在阁内学到许多,小仙自当适应。”南木走过南木身旁,站在阁边,这天上看不见日月星辰,天音阁背面在神界最极处,也未有任何宫殿的微光,唯有皓皓黑幕,让人沉迷。
南木看着层层黑夜,“本君知道你上天界的目的。”苏厌一想,他大底是要说书意之事。南木对上他的视线,只一眼,苏厌仿佛心思被人看了个精光,未等他问出困惑,南木又将视线放在别处。
“此刻也是闲来无事,我同你讲讲命格星君新写的故事,可好?”苏厌洗耳恭听。“一九尾狐生自南边的青丘山,她的母亲在神界身故高位,她从小被宠溺长大,千年便修成人形,性格也是嚣张跋扈。谁若敢违逆她,她便叫那人生不得生,连死也难求。”苏厌细细听着。
“这样的一个阴晴不定之人,突然有一日却变得温顺良善,以礼待人,且潜心修炼。命格星君已写下原由,可本君还是想问问仙倌,此人性情大变是为何?”南木抛出问题,却像是在点他些什么。
“此人亲缘可在?”“皆在。”
“尾巴对于狐狸极其珍贵,可有损?”“未曾。”
“小仙猜不出。”“命格写下的是‘突逢大变’四字。”苏厌一愣,原来寥寥一生,最能变换人性情之事,只用四字便可概括。
苏厌再问:“小仙愚钝,尚未明白。”南木看出他并非不明白,却还是开口道:“有些事即便是天界,也未必能够知晓。命格写下‘遭逢大变’,是何种‘大变’也未可知。”天界无法涉足,那便是与魔界相关。南木也不清楚真相?他这是让苏厌代他去查清他徒弟之事。
“鲛王殿下也早些上去休息,明日还有事务要理。”南木说完便朝天虚阁走去。苏厌的寝室在天音阁上,有楼梯可走,他走上去后,又想起南木仿佛将他的心思剥开那眼神。
一人若遭逢变故会有所改变,那那人的变故是怎样的,又会在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