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万兽之森。
宁云商衣袍染上血色,一头青丝缭乱,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她身旁的祁凛也同样狼狈,腹部被妖兽的爪子一抓,留下一道狭长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与玄袍融在一起,辨不清哪是皮肉,哪是布料。
他面色因失血而微微泛白,面无表情地吞下一枚丹药,旋即熟练剜出身前妖兽的兽核。
每只妖兽头部都生长着一颗兽核,同草药一样,可用于炼丹。
宁云商用剑撑着地面,感受到枯竭的灵力正在缓慢恢复,长舒口气,“还好追上了,差点就让它逃进内围了。”
如果说万兽之森外围是修仙者历练的绝佳场所,那么万兽之森内围就是修仙者的地狱。
踏入内围的修仙者几乎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万兽之森内围是妖族的地盘。
妖族是开了灵智的妖兽,他们可以化形,也可以像修仙者一样修炼晋级。
据说内围之内还有一块特殊的区域,但没有修仙者敢去考证。
“师姐难道不好奇内围长什么样吗?”祁凛直直看向那片笼罩着浓雾的地域,唇角微微上扬,笑意却不达眼底。
宁云商收剑回鞘,语气淡淡,“好奇,但我更惜命。”
“好。”祁凛扭头看她,好似方才的话不过随口一说。
“我们先离开这吧。”血腥味会引来其他妖兽。
这趟下山,季溪然也跟着来了,只不过把她留在了离万兽之森最近的觅光城。
宁云商和祁凛已然达成他们此行的目的,便不再久留,直接进城与季溪然会合。
客栈。
宁云商敲开季溪然房间的门,里面却没有女孩的踪影。
房间内属于季溪然的东西皆有条不紊地摆着。
宁云商没有多想,只当季溪然上街玩了。
等她回房间收拾完自己出来,季溪然还没有回来。
宁云商意识到事情不对,赶紧找来店小二询问。
店小二听完宁云商的描述,一拍脑袋,“就是那个每天都要练剑的小女孩吧,仔细想想,我已经两天没见她了。”
“你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就前天下午,她一个人出去的。”
就是说季溪然已经失踪两天了。
宁云商不敢再浪费时间,,喊上祁凛分头去找季溪然的下落。
“阿婆,你见过大概这么高,拿着剑的小女孩吗?”宁云商边比划边问。
“没见过。”
“大伯,你见过一个七岁左右,拿着剑的小女孩吗?”
“没印象。”
“阿姨……”
……
宁云商问了一路,没听到一个她想要的回答。
为什么没有用来追踪的功法?
她满心烦躁,打算回去问问祁凛那边的情况。
就在这时,一道清润温雅的声音响起,“姑娘在找人吗?”
宁云商抬眸,看向声音来处。
男人一袭白衣,俊美出尘,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表情极为淡漠,好似任何事情都激不起他半点情绪。
宁云商超他行了一礼,“阁下可曾见过我师妹?”
“未曾,但我两个师弟也在两天前失踪了,我想可能是一波人动的手。”
客栈里,三人围坐桌旁。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伏萧,伏尸百万的伏、萧瑟的萧。千机宗弟子。”他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就如同他人一样,冷静、淡漠。
宁云商面色不动,心下却略感讶异,常人都用各种美好的词汇来解释自己的名字,她还是第一次听人用伏尸百万这样的词来介绍自己的。
祁凛未对伏萧有所表示,而是直接将目光投向宁云商,“有人说看见两个男子把师妹带走了,他们手里还拿了罗盘一类的东西。”
觅光城里当街把人带走,这定是一次有预谋的绑架。
宁云商不由想到季溪然巫族的身份,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绑架季溪然的人是图巫族的血液,而不是别的什么。
这样至少季溪然不会有生命危险。
另一边,季溪然缓缓睁开眼。
入目是漆黑一片。
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她能感受到另外两人的存在。
关日晴、关天明两兄弟见女孩苏醒,轻声询问,“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小就出来历练了?”
季溪然不明所以,“我是我师尊家的,我师姐师兄带我出来历练的。”
两兄弟对视一眼,眸中划过一抹错愕。
他们本身就是巫族人,自然能看出眼前的女孩也是巫族,
但巫族内部是没有拜师这一说的。
她口中的师尊,只有可能是那些宗门里的修仙者。
关日晴试探性地问,“那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什么身份?”季溪然一脸茫然,思考半晌后答道,“我叫季溪然,师尊的第三个弟子。”
关日晴和关天明算是发现了,跟季溪然对话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季溪然顿了顿,见他们好像不太满意,又弱弱补充道:“我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到五岁,后来成了师尊的徒弟。”
这样就说得通了,只是修仙者为什么会收一个没有灵根的小女孩为徒,难不成已经知晓季溪然巫族的身份?
关天明循循善诱,“那你平时修炼什么功法?”
“师姐说我体质特殊,修炼不了普通功法,就给我找了可以增强体质的功法。”眼前两人给季溪然莫名的好感,因此她没有选择隐瞒。
空气静默一瞬,兄弟俩看向季溪然的目光逐渐变得怜爱起来。
什么增强体质,这不分明就是养肥待宰嘛。
在他们眼里,季溪然俨然成了被虏进宗门的小可怜。
而他们,即将成为救她于水深火热的勇士。
他们交换个眼神,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们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你是巫族,所以修炼不了其他功法。你的师门说的好听收你当弟子;说的不好听,他们把你当猪仔养着,等你长大他们就要利用你了。”
季溪然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她抓住了关键词,“你们说,我是巫族?怎么证明呢?”
她当然看过有关巫族的记载,只是从未想过自己就是巫族。
兄弟俩噎了一下,巫族可以凭借气味认出同类,但用这个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关天明思考片刻,“你受伤之后没觉得自己伤口愈合得很快吗?”
“可我也没受过伤啊。”季溪然一脸单纯。
她从小长的可爱,虽是孤儿,但村民们都待她极好,从未让她摔着饿着。
兄弟俩哑口无言,要不是现在没有工具,他们真想划季溪然一刀,让她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等等,我想起来了。”季溪然恍然大悟。
一年前宁云商找她要血那次,最后拿针扎了她一下就离开了,她收回手时,也没看见伤口。
所以师姐从那时就知道她是巫族了。
“你想起什么了?”
“没什么,”季溪然抿抿唇,淡淡说道,“我相信你们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