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柳生妍一双媚眼似水，好似含着一片云雾，叫人望着就会感觉到心痒难耐。
“在军营里，收起你的幻术。”柳生飘雪的态度比较冷淡，并不像她之前所表现出的那样关心妹妹，“当初在琉球，父亲让你我二人选择，你选了佐藤小次郎作为丈夫，希望借助其背后的势力。而我则来到魏国，寻找新的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我找到了。”
柳生妍看向远处忙碌的沈仇，含笑说：“姐姐莫非说的是那位千总大人，以一己之力阻拦军队，倒真是好气魄。可惜他是魏国人，姐姐你将来是要回到琉球的。”
“那倒未必。”柳生飘雪在军营里呆着久，看出点门道，“沈大人是个爱憎分明的人物，但据我的打探，沈大人的出身来历不详，似乎对于魏国的朝堂完全不感兴趣。
你我都知道，但凡为官之人，总想做更大的官，沈大人的两次升迁却都是被迫的，曾经得来的金银全部充当了军饷。一个人不贪权，不贪财，若是个平民百姓倒也罢了，可沈大人武艺高强，富有谋略，那他一定再在划更大的计划，贪图的不是轻易能得到的东西。”
“我看姐姐你是看上他了，所以看他什么都好，我倒觉得那个男人一般般。”柳生妍解开包头的黑布，一头秀发披散开来。
柳生飘雪微笑说：“总比佐藤小次郎要好。”
“你……”柳生妍气恼的皱着眉。
逃跑的村民陆陆续续的返回村庄，烟囱升起炊烟。
“哎呀，这次倭寇来得真凶，多亏了报信了的官兵。”
“人家军队就停在村外，咱们是不是得表示一下啊。”
“那肯定的，那些兵救了咱们，听说死了人的。”
村长拄着拐杖，将村民们召集到一起，“当兵的刚才来找我，希望能买些鸡鸭，大伙家里要是有，都拿出来，人家是给钱的。”
当即有村民喊道：“我家有，我现在就回家把鸡宰了。”
其他村民也参与其中，毛色发亮的公鸡被按到案板上，惊恐的扇动翅膀，叫声堵在喉咙里断断续续。
菜刀挥下，村民利索的提着鸡，开膛破肚，浇上热水拔毛。
竟然还有村民杀了两只羊，处理好之后送到村口。
二狗当即留下了一只，另一只炖成羊汤，分给士兵们喝。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肉类，可以保证每个士兵都能分到一碗肉汤和一小块肉。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已经实属不易了。
毕竟这回赶跑了倭寇，也算是一场小胜，需要鼓舞士气。
在空阔的场地燃起篝火，一根木棍穿过整只羊，架着篝火上烤。
周围聚集的是兵尉和一些亲信，二狗撸起袖子，往羊肉上抹盐巴。
烤羊肉的香味勾动着所有人的食欲，二狗不停吞咽着口水。
王小亭这小子更夸张，羊肉没熟就想上去吃，被二狗赶到一边去了。
许是因为无依无靠，王小亭死乞白赖的想要赖在沈仇这。
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着那把直刀，挺着胸脯走来走去，像是在刻意炫耀自己的刀。
沈仇看到眼里，无奈的摇摇头。
小六动了恻隐之心，对沈仇说：“大人，不如收下他吧，平常帮着喂马，也算给他一条活路。”
“我带他杀过人，这小子吐了一会就跟没事人一样，不能把他寻常的小孩子看待。只要他能跟得上行军速度，留他在军营里也无妨。”沈仇抿了一口酒，火焰倒映在他瞳孔里，莫名的出神。
“我当兵的时候不过十四岁，是军队强行征召进来的，别说握刀，第一次看见倭寇都尿裤子了。”小六回忆起过往，好像过去了好久好久，战争在这个少年心里留下印记。
“有回去看过父母？”
小六摇摇头，“没机会回去，我家里有个姐姐，今年已经差不多要嫁人了吧。我托人把饷银寄回家里，给我姐姐攒嫁妆。”
说起饷银，多亏了戚总兵，正所谓慈不掌兵，这家伙也不知用什么办法，卷来了大量银两重做军饷。
其中一部分是出自粟城的三家富户，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沈仇有预感，一旦战争结束，就是彻底清算戚总兵的时候。
没有想象中的高官厚禄，最好的结果就是戚总兵成为阶下囚。
对于皇帝来说，戚总兵是他手里的一把刀，一旦这把刀没了用处，就会被无情折断。
自古以来，一切纷争都是围绕着权与利。
烤全羊滴下的油落进火焰中，陡然升腾，肉香浓郁。
二狗拿着小刀去割肉，王小亭伸手抢了一块肉，也顾不得滚烫，直接塞进嘴里。
其他兵尉熙熙攘攘，肉香混杂着酒香，以及阵阵烟火气，混杂着冷风里，深吸一口气就足以让人迷醉。
柳生妍换了平常衣服，竟然也能和士兵们聊得一块去。
柳生飘雪端着一盘肉，送到沈仇面前，“总感觉你和这里格格不入的，好像一支烟火，等到燃尽了，也就化成灰烬。”
“这是你们琉球人的说法吗，真够诗意的。”沈仇只顾喝酒，木然的像块石头。
当卸下了千总的身份，沈仇会露出疲惫之色，就好似一把刀，每每挥刀也是在损伤刀的本身。
柳生飘雪看着沈仇的侧脸，抢过酒壶，痛饮了一口。
无需过多言语，两人仰望着天边，皆是背负着重要责任的人，但在此刻一切都不重要了。
士兵们喝多了酒，围成一圈载歌载舞。
有人撺掇着王小亭，叫他去拜沈仇做师父。
王小亭也是个愣种，嘴角泛着油光，走到沈仇面前，潇洒一跪，大喊道：“师父在上，弟子给你磕头了。”
哐哐哐就是三个响头，引得沈仇笑了笑。
“我可没说要收你为徒，你这头算是白磕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王小亭灌了酒，这孩子脸蛋红扑扑的，“那我不管，反正我是认定你当师父了。”
沈仇把那盘羊肉递给王小亭，“算是师父赏你的。”
“谢师父。”王小亭狼吞虎咽的吃着羊肉，始终背着那把直刀，背挺得直直的。
小六扛起王小亭，围着篝火疯跑。
士兵们唱起家乡的歌谣，悠扬长远，一切飘渺的好像在梦里。
军队距离岭南山脉越来越近了，山字营随时处于战备状态。
如果以沈仇的原本想法，战场应该定在乌镇，只是可惜倭寇对于去岭南山脉更加急切。
这令他不解，派出游骑兵不断刺探情报。
可惜没有得到答案，沈仇只好与戚总兵联系，让他注意倭寇的动向，提防突袭。
王小亭背着一个铁锅，屁颠颠的跟着军队，他如今除了喂马，还要负责切菜熬粥。
沈仇并没有教给他什么刀法，只是让他跟着二狗学习基础的军队大刀演练。
“前方就是戚总兵驻扎的地点，我们在侧方扎营。二狗，你跟我去见戚总兵。”
山字营令行禁止，沈仇和二狗单独驶出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