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爷看人真准,我这个兄弟有手段。倭寇都欺负到王老爷头上了,不答应!”
徐知县斟酌着语句,开口说道:“倭寇的事,我们帮你摆平。钱!三七分。我们拿三成,老爷们拿七成。”
“你不会真以为我们摆不平倭寇吧。”王英转动着玉扳指,“所谓的倭寇,不过是从东瀛来的乞丐,靠着几把刀就想荡平大魏,做梦!”
“对对对,可现在倭寇已经成了大患,不容小觑啊。”徐知县定定的看着王英,忽而一笑,“我当然相信老爷们是有这个实力的,但是当务之急是运粮,咱们说的是粮食。”
两人表明说的是倭寇劫粮,却暗暗指向沈仇。
后者不慌不忙,全当没说自己,慢悠悠的夹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能剿灭倭寇,总得拿出点真本事吧。”王英做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绝不是鲁莽之人,他只是习惯用武力解决问题。
王英拍拍手,走进来一个魁梧的中年人,背着一把铁剑。
“他是我手下最好的剑手,曾经当街斩杀五人,无人敢和他对视。”
“逼急了谁都敢杀人,算不上什么本事。”沈仇轻蔑的嚼着花生米。
剑手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杀意,铁剑瞬间出鞘,奔着沈仇而去。
二狗一直站在沈仇后面,拔出直刀,针锋相对。
“我们兄弟是从战场爬出来的,凡是拿兵器对着我们的,必须要以血来偿还。”沈仇丢出副把总的腰牌,王英的瞳孔陡然一缩。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二狗持刀直刺,刀的弧度越大,挥舞的速度越慢,所以直刀的速度比武士刀要更快。
剑刃砍在刀背上,迸射出火星。
二狗步步紧逼,在战场上只能向前,不能后退,他是从战场上练出的刀法,带着倭寇的亡魂和浓重血腥味。
“我来摆平倭寇,钱六四分,我要六成。”沈仇夹走王英面前的烧肉,混着米饭,美美的吃着。
刀光和剑影交织成一团,剑手自小跟随武术家习武,出手都是剑招,自称规矩,十招内就已在二狗身上留了三道剑伤。
“胃口太大,容易噎着。年轻人,我在你这个岁数,还在盐矿闯荡。我劝你一句,别把摊子铺得太大。”王英忽然对美酒佳肴失去了兴趣,曾经他也和沈仇一样强势,那是在他最穷的时候,穷得只剩一条命了。
沈仇吃完一碗米饭后,打包起饭菜来,“家里揭不开锅了,我吃饱了,可兄弟们还等着我开饭呢。”
在场的打斗还在继续,一招一式都充满着危机,稍有差池就会丧命。
二狗处于劣势,说到底他是野路子出路,论刀法只算平常。
但是这一战必须胜,沈仇在背后看着他,不惜代价也要胜。
二狗格开对手的长剑,故意卖了个破绽,将自己的肩膀暴露给剑手。
剑手一喜,他受过的训练形成了肌肉记忆,绝不会放过这么明显的破绽。
他来不及多想,长剑就已刺中二狗的肩膀。
二狗死战不退,抓着剑刃,身体用力向前一送,剑尖穿透了他的肩膀。
同时二狗用直刀割断了剑手的脖子。
他转身向沈仇单膝下跪,任由鲜血渗透了衣衫,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仿佛受伤的不是他。
徐知县大骇,“好好一顿饭,怎么闹成这样。”
“我觉得挺好的,谢谢王老爷的饭菜。”沈仇提着包裹,一步步走出房门。
扫地的奴仆,服侍的丫鬟统统不见了。
在这座大宅看不见的阴影里,众多打手潜伏起来,等待家主一声令下,就会冲出来进行杀戮。
“王老爷,我也奉劝你一句话。在没有十成的把握下,不要轻易出手。战场上的倭寇远比你想象的凶恶,可我能活着来到粟城。我打听过你,你是贩私盐起家的。
在你过往的经历里,最凶险的场面无非是几百人打群架。在我看来,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如果我想离开这,没人能拦得住我。你要好好想清楚。”
沈仇嗓音低沉,每一字都坚定无比,他和王英就像两头即将对轰的公牛,要么退,要么斗得头破血流。
剑手的尸体还摆在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最重要的是二狗已经瞄准了王英,六步之内,半米之中,直刀就能收割王英的生命。
没人会浪费自己的生命,王英今晚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把自己置身局中。
他退缩了,手里捏着一个酒杯,迟迟没有摔碎,最终轻轻放在桌面上。
“唉~你们走吧。”王英忽然感觉老了,自己竟然把控不了局面。
“酒还没和王老爷喝一杯呢。”徐知县端着酒杯,舍不得放下,最后一狠心放下酒杯,跟着沈仇走了。
这个时候必须确定立场,唯有沈仇能带他走出去。
经此一役,沈仇彻底将徐知县和自己绑在一起。
李贞茂和赵老爷从幕帘后走出来,坐在座位上。
“他是兵部的人,背后的人应该就是胡总兵了。”王英郁闷的一杯杯喝酒。
赵老爷面色不改,“倭寇这摊事,谁搅进来都不能干净脱身。胡总兵已经快把自己玩死了,他的立场不坚定,既依仗着兵部,又和吏部的人眉来眼去,想两头讨好,结果只能是两方都想他落马。
胡总兵在河东待不了多久了,很快就会回朝廷述职,依照当今圣上的心意,多半会问责他抗倭不力。等着吧,朝廷会派新的总兵来和倭寇作战。
暂且先稳住那小子,待局势明朗,再想办法除掉他。一个把总,在粟城翻不了天。”
赵贞茂说道:“他亮出腰牌,咱们就不能轻易把他杀了,除非这事能做得不声不响,谁也不能把锅扣到咱们头上。小小年纪,做事倒是老辣。要不要和上面通个气,通过正面渠道,除掉他。”
“没必要。”赵老爷老神在在,“他总共劫了咱们七车粮,等粮一卖完,自然就灰溜溜的滚出粟城。我和那边运粮的打过招呼,以后咱们的粮安排重兵押送,绝对不会再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