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卖粮

夜深了,城墙上的守城官兵醉得不省于事。

徐知县往酒里掺了迷药,以确保计划能顺利进行。

经过他一整个白天的调查,发现粟城完全被三家富户把控,自己这个知县实在摆不上门面,就连手下的捕快也使唤不动。

鱼群太过安宁,需要引进一条食肉鱼来搅混水。

沈仇就是那条食肉鱼,他带着粮食回来了。

“怎么搞的,这么晚才回来,你们快进去。我托人买好了店铺,你们连夜把粮食运进去,可别说是我干的。”徐老爷打开城门,放沈仇一行人进来。

一路上风尘仆仆,所有人衣服上都带着血迹,全靠一股意志才回到粟城。

“给我们找郎中,有人受伤了。”沈仇提着武士刀,带着夜晚冷冽的风。

徐知县压低声音说:“太晚了,找不到郎中。”

“能找到。”沈仇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二狗跟着你去,就算是绑也要绑回来。”

“好吧。”徐知县妥协了,二狗沉默着站在他身后,仿佛随时准备处刑的屠夫。

粮食运到早就准备好的商铺仓房里。

大家瘫倒在地面,又累又饿,但真正难挨的是沉重的睡意。

刚刚干完这一票,所有人不确定事情到这里是不是真的结束了,自然不敢放下戒备,好陷入睡眠。

“六子,吃点东西吧。”老汉从怀里取出半块干饼。

这种食物一点水分都没有,保质期很长,口感就像风化的石块。

老汉永远不会一次性吃光食物,总会留下一点,现在就排上用场了。

“我吃不下。”小六虚弱的说,视线模糊,脸颊红扑扑的,额头滚烫。

可怕的高温正摧毁着他的意识。

老汉叹了口气,靠在墙壁,又是从心底升起的无力感,他讨厌这种感觉。

他掰下一小块干饼,塞到小六嘴里,劝道:“多少吃点,不能饿着肚子。”

干饼含在小六嘴里,嚼不动也咽不下,卡住了,如同命运。

沈仇仰头看着天上的朗月,明明抢到粮了,却又像是另一种穷途末路。

大门砰的被打开,二狗挎着一个药箱,说道:“郎中来了。”

他用一根麻绳牵着两个人,前一个人头发花白,被绑住双手,嘴里塞着破布,表情惊慌。

后面的人也是同等待遇,看长相是个十几岁的小男孩。

“郎中家里就两个人,没办法,全给绑了。”二狗办事妥帖,绑人也绑的周到。

沈仇一伙干的是杀头的买卖,绝对不能走漏消息。

“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按约定好的,明天你们卖粮,试探三家富户的态度。能不能撑过明天,我也说不准。如果败了,不要牵连到我。”徐知县再三嘱咐,悄然离开。

血可以洗掉,但血的腥味会留在刀上,是无论如何也擦不掉的。

现在这样一把刀就架在郎中脖子上,二狗不愿意废话,“救人或死!”

郎中急促的发出含糊声音,示意自己愿意救人。

先是救治重伤的人,老汉抱着小六挤在最前面,犹如抱着自己的孩子,结结巴巴地说道:“救救他,他还年轻。”

郎中表情严肃,认真的扒开小六的眼皮看了看,呵斥道:“我需要清水,干净的布条。”

此刻他是个治病救人的郎中,而不是一个被绑架的人质。

很快郎中需要的东西准备好,浸湿的布敷在小六的头上,郎中下了结论:“他受的是内伤,能挺过今晚就有的救……”

郎中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当看到老汉沧桑的面庞,话语最终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他是郎中不是神仙,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

“下一个。”郎中继续忙碌,去包扎别人受的刀伤。

二狗松了一口气,对着被绑住的男孩说道:“我给你松绑,你不要吵,不然杀了你。”

男孩急忙点头,他是郎中儿子,算是受牵连。

“你就呆在这,不要走动,不要乱说话。”二狗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半块饴糖。

“省着点吃啊。”二狗不舍的把饴糖给了男孩,后者塞进嘴里,狠嚼了两下,蹲在墙角,就像一条听话的小狗。

待所有人处理完伤势后,沈仇说道:“你们抓紧时间睡会,我来守夜,天亮叫你们。”

所有人总算能放下紧绷的神经,肌肉都放松了,但手一直都放在刀柄上,睡意汹涌澎湃的袭来,沉沉的闭上眼睛。

二狗特意坐到沈仇身边,神情有些紧张。

“放心,有什么事我挡在最前面,睡会吧。”沈仇抱着刀,闭眼假寐。

忙碌了一天,依照沈仇的体力也感觉疲惫了。

二狗倒不是想要什么保证,只是纯粹呆在沈仇身边有安全感。

商铺的后院里静悄悄,细听能够听到大家的呼吸声,天空的月光逐渐淡化。

直到天际出现玄色,沈仇打来清水,清洗掉地面的血迹。

他走到商铺前面,扯掉挂在牌匾上的红布,露出四个大字“魏家米铺。”

里面的柜台,器具都是现成的。

“醒醒,换衣服,把米装满斗里,今天米铺开业了。”沈仇冷漠的叫醒众人。

老汉一晚没睡,或许冥冥中的祈祷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小六命不该绝,他退烧了。

郎中抓住沈仇衣袖,沉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交个底,我不帮恶人。”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恶人,但也绝对不是好人。”沈仇露出了副把总的腰牌,“你只需要履行一个郎中的职责,但我容不得闪失,所以只能委屈你先呆在这。

至于我们在做什么,你也看到了,卖粮。”

一瞬间郎中的思路就通了,脑补出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他竖起大拇指,对沈仇说:“你是这个,当兵的不忘救国救民。”

“你耳朵有毛病吧。”沈仇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我是卖粮,不是赈灾。”

他嘱咐道:“给我的伤员煎药,死一个绝对不放过你。”

两句话,沈仇就暴露了真实嘴脸,郎中讪讪的走开,自顾去翻找药箱。

米铺开张,没有放鞭炮,没有卖力吆喝,只是挂出一块木牌却引起轰动。

“每升米五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