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正毒,阳光火辣。
沈仇带着十几个人躲在树荫下,干饼已经吃完了,饿得人心焦。
有几个士兵看沈仇明显不善,手按在刀柄上,好在有二狗和小六针锋相对,才没有发生兵变。
沈仇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任由他们心思横生。
二狗靠近沈仇说道:“再没吃的,怕是要造反了。”
沈仇指着前方,嘴里叼着一个草根,“前面就是粟城,地处交通要道。运粮往往要通过这条道,咱们有人有刀,没问题的。”
说是这么说,二狗看着自己这伙人,实在不像是打家劫舍的材料,更像是逃难的灾民。
更何况沈仇是抱着撞大运的心理,能不能遇见粮队,还未可知。
日头渐渐西垂,二狗本以为没希望了,可没想到沈仇一伙的运道实在不错。
远处竟然过来一队人,最关键的是,竟然有马车。
在这个饥荒年代,实在是很难得的事。
车厢摇摇晃晃,徐老爷坐在车厢里,身边是他的夫人。
两人吃着糕点,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内心畅快极了。
“老爷,恭喜你荣升知县。”夫人拈起一块糕点,喂给徐老爷。
“我能当上知县,还得是多亏夫人。想我当初仅仅是只一个秀才,是你慧眼识珠,相中了我。”
徐老爷留着八字胡,捋了捋粘在胡须上的碎屑。
“我当时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可谁知道你当了十八年的秀才。好在苦尽甘来,能买官了。等到了粟城,咱可要狠狠捞一笔。”
夫人笑得眼角皱纹眯起,扑在脸上的粉凝结成块,簌簌的往下落。
最后一句话戳中了徐老爷的心思,不禁大笑起来。
马夫突然一勒缰绳,车轮停止转动,由于惯性作用,徐老爷和夫人向前扑倒,笑声戛然而止。
“呔!此山是我开,此……接下来说啥来着。”二狗挠挠头,这两句切口是以前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本来想卖弄一下,可记不起下句。
“没文化就闪一边。”
沈仇利落的抽刀,刀锋指向马车,其态度不言而喻。
其他人拔刀的动作同样利索,不少直刀上还带着红色的锈迹。
一时间,金属摩擦的声音交织一片。
沉默的杀气在散开。
上过战场,亲手杀过人的士兵,周身被养出杀气,一眼就能和普通人分别开来。
徐老爷这支车队有镖师护卫,讲话的的是个络腮胡子的镖头。
“哪家林子的好汉?车上的是朝廷命官,冲撞不得。大家不如给我黑虎镖局一个面子,我这里有些银两,给兄弟们买酒喝。”
镖头抛过来一个钱袋子,沈仇伸手接住,入手掂量着重量,大概能有二十两。
依照现在的行情,属于是很舍得出钱了。
寻常劫匪是不敢和官斗的,但镖头吃不准沈仇一伙是什么来历。
看兵器样式,多半是流窜的逃兵,这就很要命了。
本身就是亡命徒,可不管马车上坐的是啥人。
镖头手背在后面,打着手势,提醒伙计随时准备火并。
“你们不要紧张,我就是想见见这位朝廷命官,不伤人命。”
沈仇笑呵呵的向前迈步,引得镖师拿着各式兵器对准他。
“里面是哪位大人,可否赏脸露个面。”沈仇停步,直勾勾的盯着马车。
车厢里,徐老爷见非要出面不可,叫夫人蒙住脸,紧贴着车厢,不要出声。
而他自己将布帘掀开一角,尽量不暴露里面夫人的存在。
徐老爷见到这些拿刀的劫匪,心里慌张,面上却摆出知府的派头。
“我是粟城知县,若我有闪失,官兵顷刻便到,尔等莫要张狂,拿了银两速速离开。”
轻飘飘的威胁完全不能让沈仇动摇,粟城有钱,而他恰好很缺钱。
搭上粟城知县这条线,有利于计划的展开。
“我们没有别的心思,只希望能护送知县大人一段路。”
沈仇刀锋扫向众多镖师,毫不客气的说:“你们可以离开了,接下来我保证知县大人安稳到达粟城。”
“黑虎镖局开不起这样的玩笑,阁下未免太过蛮横,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镖头使一杆红缨枪,前后手抓住枪杆,运用腰力,红缨旋转成花。
枪尖奔着沈仇就扎了过去。
鬼手挡住沈仇的要害面门,顺势把金属枪尖拧成一团,紧接着摧毁木制的枪杆。
炸开的木屑飞扬,沈仇脚步连塌,鬼手变得透明,刹那间探进镖头的心口,握住了他的心脏。
沈仇并没有用力,仅仅是虚握而已。
饶是如此,镖头瞪大眼睛,能够感觉到有一只手在自己体内。
要害被制住,此时沈仇只需要轻轻一握就能彻底杀死镖头。
“你是不是落花宫的门人?”镖头心中大骇,恐惧的说道:“方才多有得罪,知县我不保了,只求你能放过我一命。”
其他镖师也看到了沈仇的神异之处,纷纷放下手中武器,不敢声张,唯恐触怒沈仇。
由于视线阻碍,徐老爷并没有看到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以为沈仇是个武功高强的贼人,导致这些镖师畏难。
“你们什么意思?本官付给你们钱,就要保护我。拿起刀剑和他打啊,都傻楞着做甚。”
“住口!”镖头大喝,“这单生意我们不做了,黑虎镖局会付给你双倍的钱。”
镖头向来对徐老爷恭敬有加,突然翻脸,这令徐老爷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绷着一张脸,进退两难,手心满是汗水。
徐老爷唯一能依仗的就是自己的知县名头,可对方不认这个,他也没辙了。
剩下的那十几个士兵,也被沈仇的手段震撼,一时气焰嚣张,大大咧咧的去缴镖师的械,呵斥的把他们赶到一边。
沈仇抽出鬼手,打算放过镖头。
对于他是落花宫门下的误会,不准备解释。
“今天你们没见过我,让你手下把嘴闭得牢牢的。如果以后传出半点风声,我会亲自去黑虎镖局问罪。
滚吧!”
镖头如获大赦,再不敢看沈仇一眼,逃不出五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等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