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穿心,她光瞧着都觉得疼!
江野有些不懂这些仙门弟子,为何都要以身赴死,舍己为人!
虽说她并未有过舍己为人过谁,但是这人想救的是自己!
心下不忍,还是得救!
随即从衣襟掏出个玉瓶,捏着他的嘴巴,一股脑地让他灌下去,骂咧咧道:“我是师姐,还轮不到你来保护。”
穆河虽有受伤,但心智清醒,如此被强行灌药,还是他头回遇到。
他其实想说,他还死不了,而且这一剑并无大碍,他稍稍施个凝血诀便可解决,更无需喝这补血的凝露。
其实穆河对于面前的师姐,他是看不透的。
在他记忆中,他们已有两面之缘,第一次是他七岁时,师父带着他上凤来门让掌门曲玄子,为他批命。
凤来门掌门曲玄子仅写了一句:命中未定。惹得师父蹙眉深思了良久。
而江野好奇看着纸上之字,脆生生道:“师父,此话我知晓何意,世间无常嘛,人命何须天定,还得是吃好喝好睡好,三好才最为欢乐!”
两位掌门听此,皆是哈哈大笑。
那一刻,他觉得她与门中其它弟子皆有不同。
而第二次,便是出宗门历练之时,他远远地瞧见她,同门师兄师姐骂她是野丫头,她却丝毫不在意,朝着众人大声回怼着:“小心御剑闪了腰,嘴先着地!”
她依旧那般洒脱,从山间随意扯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边,慢悠悠地下着山,也不似其他弟子那般乘剑而行。
瞧见他愣神,江野只觉得自家师弟被那妖道伤得厉害。
再看那妖道,虽有伤在身,但力气尚存。
她通过意念喊道:“汤圆,你再不出来,你家主子今天就要栽在这里了!”
汤圆来回抖动着身子,似个炸毛的团子,颇为不愿。
一把如月辉色的短刃出现在江野手中,刃中流光溢彩,手与器相连处,却有一股红色的血液流动着,是这灵器正饮着她的血。
她强行唤出器灵,只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长剑而来,器灵一动,操控着她的手中短刃挡去,震得她右手发麻。
显然这是汤圆在表达她的不满。
江野趁着空档,念叨着,“汤圆,你考虑考虑我,就不能找个方便的法子!”
器灵震动,短刃“劈里啪啦”闪着火星子,又歪歪扭扭的转动了一番,随后一缕青烟冒出,表达着不满。
待那妖道袭上时,随即带着她的身子在空中转动,翻滚落在一侧。
汤圆亦是想要速战速决,短刃挑起,凌厉带风,将人逼退。
妖道半跪落在神像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两人对峙,江野将穆河护在一侧。
穆河将一切看在眼中,他未想到这个师姐道法虽不精,但体术却是一等一的厉害。
妖道手中长剑灵力暴增,一剑劈来,江野掐准了躲开。
整栋屋子一震,尘土飞扬。
屋子玄铁的链子哗啦啦晃动,满屋子的女尸皆是晃来晃去,荡得她心慌。
下一剑堂前的神像便被削掉了半个头。
她将短刃掷出,凌厉诡异,短刃即变化莫测,一团血丝网聚拢,随之缠绕而上。
那妖道一手挡住短刃,却涌上来的血网将其制服,一时被困,妖道锁眉,手中铁剑一旋,剑气震开,束缚虽破,短刃却抵上来。
汤圆是器灵,自身灵力高于这个落境的道士。
妖道法力不济,元神受伤,半瘫在地。
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招数,诧异道:“魔族?”愣了愣,又道:“云霄宗…”
江野闻言手一抖,她着实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借用汤圆使用了一招千丝血魔的招数,差点就被识破。
但好在这招是她百年前所创,皆源她能操血液之法,入了仙门,她便不能光明正大地使用,但用自己的血还是可以的。
穆河亦是蹙眉,他熟读云霄宗内外功法,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招数。
虽仅是一瞬,但他敢断定其中所含并非仙术。
但目前最为要紧的还是妖道之事。
短刃落在妖道脖颈处,妖道自是引颈而戮,再无反抗。
他快步上前阻止道:“等等!”
随后从怀中一张羊皮小卷,他轻抖展开,一只三头四脚的小妖赫然出现,厉声问道:“这小妖可是你炼化而出?”
妖道睁开眼,配合着端详了他手中的画卷,摇头道:“我并不认识此妖!你找错人了!”
见此江野心下更是踌躇,犹豫半晌,说出自己疑惑:“你不狡辩吗?”
她早有怀疑,这人虽被十里八乡称呼为“妖”,但她查探之时每座殿中神像,皆擦拭得干净,十余座殿中还燃着长明灯供着。
信奉神明,供奉香火的妖怎会是杀人截命的妖道?
妖道一愣,心中诧异,却低头掩盖目色异样,未说一字。
瞧他如此,江野扫过十二具被吊着的女尸,道出心中疑虑:“我瞧你金丹境跌落,皆是因为了她们?”
她收了短刃,围着那几具女尸细细看了看,用灵识探了探几具女尸的神志,果然如她所想。
这些女子还活着!
看此情形还被这人养得很好。
细算下来,十二个女子,如此养了四年,金丹境界不跌都见鬼了。
转而又疑惑道:“你既用百年道行用心养护她们,为何又要将她们拘在此处?”
穆河听此,亦是震惊,这些女子竟还活着。
他将羊皮画收怀中后,手中捏了诀,手指一抬,几人即轻飘飘浮起,整齐排列在石台之上。
随之分别用灵识查探,不可思议道:“这些女子果真活着!”
他对上妖道的目色,心中亦是诧异。
师门中关押的妖魔的眼神向来嗜血残忍,但这人眼中除去阴森凌厉之外亦有正气。
他问出自己的疑惑,道:“为何?”
妖道沉默未答。
江野率先点破,蹲下与妖道平视,说出心中的猜测:“你是想以此阵复活此人?”
她又道:“若你如实说,或许我们能帮你!”
男子听此,眼中闪过希冀,试探性问道,“你说真的?”
江野肯定回道:“是!”
只是还未等妖道开口,穆河冷声打断道,“已死之人,如何复活?仙门之中没有此等方法!”
江野狠瞪了他一眼,这师弟是没看出来她是诓骗人说出原委吗?
不如此说,他岂会回应!
江野打着哈哈,拍着胸脯,打着包票道,“我乃云霄宗凤来掌门首徒,这世间便有我能说行的法子。”
“云霄宗凤来门?”妖道念念有词,忽然抬目,目光如炬,问道,“你是说,曲玄子?!”
江野欣喜点头,她没想到师父的名声这般好用。
手中化出一块罗盘,以证其身份。
云霄宗凤来门以卜卦推演为主,可问生死,可探阴阳,罗盘之中可化凶吉。
罗盘转动,嗒嗒地震动声,旋转而起,罗盘之上刻有凤来门的云纹。
妖道沉思片刻,过了良久,低沉沙哑声音一哽,缓缓道:“有人告诉我,此阵能救我娘子!”
娘子?这一听,原来是仙妖恋!
在她听过仙妖恋的话本子中十个里面九个分,与妖相恋向来为仙家所不允,若能成亦是可歌可泣。
但随后又想到他话中提及之人,追问道:“你从何处知晓此阵?”
妖道顿了顿,随即摇头,不愿回答。
穆河被瞪后,显然是没明白江野的意思,听此板着一张俊脸,冷面厉声道:“愚蠢!此阵虽能修补元神,实际是炼魂之用,你若阵成型,出来的不知是三头六臂僵尸般的妖怪,还是你娘子,自是不可说!”
江野扶额,这人一板一眼的,仿佛别人不相信他所说,格外郑重。
“三月前在万川以南出现了个小妖吃人之事,那小妖三头四手被融合而成,被门下师兄制服关押,仅五日便暴毙而亡,后查证便是用的此阵法炼化而成。”
但江野却觉得这个师弟怕不是呆子吧。
那女子是他最爱之人,若比作三头四手的怪物,又说着什么五日暴毙这些话,岂不让人真的崩溃。
就不能说得委婉些吗?
妖道听此,突然哽咽,“便是说再无复活可能!”又愣愣望着她,似寻一个答案。
江野对上妖道的神色,忽得为难,不知该如何回她。
江野顿了顿,才缓缓道,“你可想听真话?”
“是!”
“若没有此阵,你娘子为妖身,靠着妖丹亦有活命机会!但我刚刚探查之时,她体中并未有妖丹,魂魄亦是受损……”
妖族之人向来会将全部修为妖丹之中,神魂毁,妖丹散,便是已经回天乏力。
其实阵中女子早已魂魄离体,被人强行驹着,加之此阵有炼化作用,魂魄已然处于消散了。
若再如此,怕是天道不允,不入轮回,无法善了。
还未等她说完,妖道惊惶而起,
连爬带跪扑向女子,双手颤抖着将人抱起,道:“不可能!我分明瞧见那些人活了!”
“不可能!”妖道听此,有些慌张,亦有些疯癫,口中念念有词,哽咽道:“我定然能救活你!”
两人瞧此,觉得这人怕已是癫狂!
江野蹙眉,掐出清心咒施于他额间,想让他先冷静。
一霎间,他身上妖气横流,如倾倒而出。
江野更为诧异,那女子的妖丹竟在他的身上,大喝一声,“躲开!”
千年的妖力似波涛汹涌,以其为中心,方圆一里,皆受其波动,山石破裂。
本就破败的庙宇也轰然倒塌,地中裂缝从中间立着的神像开始蔓延,脚下如踩在豆腐上,一脚一坑,陷在坑中。
整个道庙轰塌之时,江野眼疾手快地掉下去的女子,急切大声喊道:“师弟!你快想想法子。”
再不想想法子,他俩小命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只听尘土中,大喝一声“盾开!”
刹那,金光大作,金刚罩将她们护着,与一道红光同时升起。
还未等他们多想,房梁砸下,山岳更似在怒吼,地动山摇,山体滑落,伴随着山中巨石砸落。
危急关头,江野扑身而上,下意识的护着他,抱着人滚落而下。
随之半个山坍塌下来,将她们掩埋。
黑暗中,穆河微微抬起头,见江野趴在他的身上一动未动,试探唤道:“师姐?”
人在他怀中一动,随即又吃痛出声,他寻声摸了过去,担忧唤道,“师姐,可还好?”
江野被他晃得头晕,肩膀被碎石划破,被他如此捏着,这师弟是要她老命吧。
她心中叫苦,低声吃痛:“不好!”
穆河摸到她手臂的湿答答一片,急切问道,“可是受伤了?”
这丫的,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江野闷哼一声,肩膀的刺痛传来,伤口鲜血直流,慢慢地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她撑着最后一点意识,道:“师弟,可要记得师姐这份救命之情。”
随着江野声音越发微弱,穆河慌乱起来,“师姐?师姐?江野!”
又是一阵山石崩塌之声,阵法晃动,一阵窒息感袭来,随即晕了过去。
阵法之中,猩红的血液慢慢汇聚,顷刻间,如血柱的红线冲破云霄,又慢慢沉寂了下来,化作两个如红宝石的血滴,分别落在两人脖颈之处。
两人四肢百骸间皆是一颤,随之晕染消散。
夜色中妖道手中抱着女子穿梭在山中,一群落洼村的乡民结伴,手中纷纷拿着锄头、扫帚、木棍等物什,举着火把。
有一人吼道,“大伙儿,仙师为了落洼村拼命,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
下一秒,冲天的红光忽然亮起,有人惊奇道:“快看那是什么?”
又有人喊道:“定然是仙师制服了那妖道!我们赶紧去帮忙!”
此时,妖道亦是抬目望着黝黑的天空中的那一抹冲天红光,是有人发动了阵法?
再看了看怀中的女子,似明白了什么,心中一股怒火而起:“苗安沐,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