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修是我的男朋友,就在一周前,我跟他提了分手。
我们的恋情很普通,相遇也很普通。
就是我在图书馆后面的长椅上啃着馒头背单词时,他正好骑车路过,带翻了我放在膝盖上的英语书。
我手忙脚乱的去接书,不料馒头从手里掉落,沾满了灰。
我的午饭就这样没了。
但是不吃会饿啊,我想着要不要把外面那层馒头皮撕了,将就着再咬几口。
就在我伸手要去捡馒头时,简修已经停好车,大步走到我面前,“同学,不好意思,我来吧。”
然后他捡起我啃了一半的馒头,麻溜地扔进了垃圾桶。
那刻,我感觉大地都裂开了。
或许是我的表情太过直白,暴露了一切。简修回头看了下垃圾桶,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尬笑着说道:“噢,月底了是吧,我能理解。”
你理解个鬼,我在心里说道。
简修跟我道歉,提出要赔我一顿午餐。
我没有拒绝,毕竟有便宜不占的是傻子。
他指着学校外面一排装修精美的店铺,问我想吃哪家,我指向了角落里兰州拉面。
“你确定?”简修不可置信的看向我。
我在他怀疑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走到拐角,我差点迎面撞上送酒的同事,他看见我压低声音说:“祖宗,你去哪了?前面那么忙,领班正到处找你呢!”
等我到前台,果然见她叉着腰,一脸火气的到处张望。
我借口身体不舒服,她数落了我一顿就让我赶紧去干活了。
对我来说,被骂无所谓,只要不扣钱就行。
我很缺钱。
这点,简修是知道的。
所以,在我们交往期间,外出吃饭都是他主动买单。
我坚持要与他AA,可他从来不收我的转账。有时说好了这顿我请,他会借口去厕所,等我去结账的时候,服务员会告诉我已经买过单了。
为此,我跟他生气过很多次,我觉得他在怜悯我。
然而简修不以为意,他会揽着我的肩膀好声好气劝我:“我的好妙妙,男人都是好面子的,总不能这么点小钱都要算清楚吧。再说了,前几天的考试还是你帮我复习我才通过的。现在家教这么贵,请我们家妙妙吃顿好的不过分吧。”
他总是有理由,我说不过他。
但我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发传单、当服务生,所有能赚钱的兼职我都做过。
有时工作到很晚,简修就会来接我。
“累吗?累了就靠在你男朋友的肩膀上歇会,别什么都一个人扛着。”
简修笑起来时会有点坏,眼角下垂又带了几分无辜,但这种微妙的反差在他身上显得十分协调。
我靠在他肩头,规划着以后的事。
我想,我要足够努力,选一个合适的城市,进一个好企业,为自己的将来打拼。
我要先成为完整的自己,才有底气跟他并肩站在一起。
只是没想到,我们交往还不到一年,这个规划就成了泡影。
在KTV遇到简修之后没两天,那边就说找到了长期工,不需要我这个兼职了。
结工钱的时候老板多给了四十块钱,凑了个整。
没了这份工作,我又要为三五斗米头疼了。
学校介绍人那边说再有好的兼职他会通知我的。恰好,离建模竞赛的日子也近了,我也该准备准备了。
我的三点一线生活就变成宿舍—教学楼—图书馆了。
说来奇怪,以前和简修在一起的时候,不管在学校的哪个角落都会遇到他。
哪怕是一起下课的路上,或者下楼拿个快递,他都会突然出现在身后。
而现在,我回过头,身后热热闹闹的人群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通常会在图书馆三楼的A区自习,那边光线好,还可以看到学校的湖,架上的书都是枯燥繁琐的经济学理论,所以人相对较少。
推演了几遍以前的模型,我伸了个懒腰。
书架间传来奇怪的动静,是个男的说话的声音。
“对,就这样,腿放松点,不要太僵硬。”
“屁股再抬高一点,再往书架上靠一点。”
“还没好吗?我有点累了。”
这回说话的是个女生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的主人我认识。
或许是我抬头的动作太突然,斜对面戴眼镜的男生疑惑地看着我,接着他好像也听到了书架那边的声音,转头往后看去。
好像只过了一会儿,层层叠叠的书架间走出来两个人,男的戴着渔夫帽,脖子上挂个相机,手里还拿着个圆形的银色锡箔布。
女生则穿着剪裁合身的白色连衣裙,空灵得像只纸蝴蝶,是所有男生都会心动的初恋类型的。
原来是拍照啊,我下意识松了口气。
“我觉得刚刚这个动作非常好。”男人把相机递给旁边的女生。
但是女生看都没看就点头,很敷衍的样子,大概是因为她看到了我。
谷清走过来跟我打招呼,“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她身上的香味很好闻,是柑橘与雨后树木混合的味道,很熟悉,我曾经在简修身上闻到过。
我还没回谷清的话,另一个相关人员就到场了。
她的小皮鞋踩在图书馆地面上,发出一连串哒哒哒的声音。
“谷清姐,原来你在这啊。”
来人直奔谷清,把手里的果茶递给她和那个摄影师。
看到我,她那娇俏可爱的小脸蛋当即变了样。
“咦,这不是我哥的女朋友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呀?”她故作惊讶,然后似乎想起什么,又换了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们已经分手了。”
我白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在我的小破电脑上打字。
“真可怜,没了我哥,过得这么心酸,这衣服都过时了还穿着呢。”
我抬眸瞟了一眼她身上那条层层堆砌的花裙子,不客气的回道:“我穿什么关你哥什么事,难道所有人都要像你一样,穿一大堆蝴蝶结和蕾丝花边在身上才对吗?你是穿衣服还是砌蛋糕?”
“你!”她跺了下脚,“余妙妙,你别得意,你的助学金已经没了,我看你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
被戳了痛处,我咬了咬牙克制内心的愤怒。
斜对面那个男生扶了扶眼镜,看着他们几个人说道:“同学,图书馆内禁止喧哗。”
简瑶不屑的哼了一声,昂高下巴说:“谷清姐,我们走。”
“这……”
谷清略带歉意地看向我,好像要说些什么,但被简瑶拉着,最后什么也没说,跟她一起离开了。
他们是走了,我写论文的思路却没了。
我想着要不要向帮我解围的那个男生道谢,转头一看人家正埋头苦练,我也不好去打扰,索性趴在桌上小憩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