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苏明真来了兴趣，也不客气，当面就打开了包袱。
零散衣物中静静躺着三卷绑好的竹简书。
随手拿起一卷，解开麻绳，借着点点灯火，苏明真低头看去。
哪怕心里有所准备，但在看到书中记载时，还是稍有失望。
其中记录的并非是炼气之法，甚至与修炼事项无关，而是有关啸父弟子的事情。
在成仙升天前，啸父对弟子师门的结局似是早有预料，担忧在离开人间后，自身传承断绝，于是便有了另觅传人的心思。
可惜良才难遇，苦寻数载，仅找到几名有些天分的童子，还远达不到他的要求。
直到升天前夕，巧遇了一位名唤“梁母”的女子，根骨天生，灵秀聪慧，才得以让他留下传承，了却了最后的心事。
苏明真又拿起了第二卷竹简，认真看了起来。
这卷竹书，并非啸父所留，而是陈氏先祖所写。
从其中描述来看，此人也是啸父找到的童子之一，虽未得传炼气法门，却侥幸得了一道护身术法，日夜苦修，终是略有小成，心中惊喜下，将之记录下来。
苏明真有了些许想法，期待着看向了最后一卷竹书。
看到苏明真时而皱眉、时而舒展，面上神色不断变化，陈季贞确定了心中猜测。
在将竹书盗出后，他就一一看过，但此时能识得文字之人不过寥寥，且大多都出身于世家贵族，哪怕他心思灵巧，在外学艺的这几年间，也不过认得数十字而已，根本无法读出竹书上的内容。
而苏明真看竹书时，不仅速度极快，神色变化也表明读懂了书中之意，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起对方的身份来。
“这位壮士莫不是来自于恩州某一大族？”想到巨桥周遭有些名气的城池，陈季贞暗自猜测道。
苏明真可不知晓陈季贞的想法，此时他已将所有的心思，投入到了这第三卷竹书中。
吐气成烟法。
这卷竹书中竟是记载了陈氏祖先所得的唯一一道术法。
他不动声色，将这不足百字的术法缓缓背下，接连默诵，与竹书相互对照，直到确定已经牢牢记在心中后，才将之收好放回。
“你族中所留竹书，只有这三卷吗？”苏明真问道。
听出语气中的郁闷，陈季贞有些迟疑，用不太肯定的口吻说道：
“祠堂中供奉的，都在这里了。
“若还有所保留，只有掌管祭祀的族老知晓究竟了。”
但族老死得不能再死，想问也没法问。
苏明真沉吟片刻，问道：
“你可知道族老家住何处？”
“壮士是要往其家中寻找？”陈季贞明白了苏明真的心思。
“不错。”苏明真微微颔首，想了想，又说道：
“这几卷竹书中虽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但也足以相抵救下你的恩情。
“接下来你若能帮我，事后我定然有所厚报。”
陈季贞沉思起来。
族老之死与他大有干系，不论对错如何，族中他是暂时不能待了，只能另寻出路，而有眼前疑似出身大族的壮士相助，的确不失为一条上策。
“说起来我也是空口无凭，在达成约定前，此剑就先由你保管。”苏明真将手中短剑抛了过去。
陈季贞也是有眼力的，伸手抓住剑柄，剑锋尚未出鞘，就有冷气侵肌、寒意裂骨，非是寻常兵刃能比。
摇了摇头，他将短剑推了过去。
“壮士言重了。
“只是帮着指路，并不值得如此大的人情。
“壮士若真想谢我，等离开巨桥后，还请指点一条明路。”
“好。”苏明真面露笑意，抬起手掌：
“既如此，可击掌为誓。”
陈季贞心内好感顿生，也抬手迎了过去。
嘭。
嘭。
嘭。
......
第二天天还未亮，巨桥桥孔中闪出两道身影，踏着林间薄雾，停在了城墙外的拐角处。
“就从这里进城吧。”苏明真目光望了望，并未发现有甲士值守，抓住陈季贞手臂，催动神力。
纵身跃起，身体如飞，接连踩在找好的几处豁口，两人就来到了城头，在陈季贞尚未反应过来时，轻飘飘落入城中。
“别发呆了。”苏明真走了几步，看向仍愣在原地的陈季贞。
“哦，是，我这就去问问。”陈季贞回过神来，脚步飞快地走向一处院落。
他久不在族中，有关族老之事，也并不了解多少，只能找熟人相问。
没有意外发生，很快陈季贞就赶了回来，冲着等待的苏明真点了点头。
“打听到了。不过我那兄弟还说，半年前族老说自己天人感应，得神明相召，要入山中静坐奉神，近来一直住在山里。”
“住在山里？可知道是什么山吗？”苏明真诧异问道。
“两母山。”陈季贞说道。
苏明真目光一凝，看了过去。
“两母山，就在城西外，山上还有个‘两母争子’的传说。”陈季贞世居巨桥，对周边了解不少。
尽管确定是“两母”，而非“梁母”，但直觉还是告诉苏明真，这里的“两母”就是指，啸父之徒，梁母。
“先去两母山。”苏明真决定跟着直觉走。
陈季贞并无意见。
毕竟对他来说，此时的城中，可远比两母山危险得多。
“走。”
两人故技重施出了巨桥城，一路上脚步不歇，连走近八里地，途中在林间采了些野果充饥，来到了目的地。
两母山山势并不险峻，仅有两个较高的山坡相对，仿佛女子胸襟，彼此之间有条深谷。
两母之称，恰如其名。
在陈季贞的带领下，两人直奔峰谷而去。
也多亏陈季贞那位有些血缘的兄弟，曾来此处给族老送过生活所需，否则还真难以一下找准位置。
绕过山间密林，沿着溪流前行，来到了两座山峰相连之地。
“就是那里。”陈季贞指向前方。
苏明真抬头看去，一挂丈宽瀑布沿着山势如帘幕垂落，掩映了其后暗藏的石窟洞门。
两人体质皆非凡俗，沿着前人足迹，很快就攀爬到了洞口。
“归真洞”。
洞崖上不知是谁，仿佛以指代笔，深深刻下三字，古朴、神秘，意蕴深妙。
感应到了字里行间的别样气息，苏明真露出了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