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弹弓 俱伤

“这是......弹弓。”看着手中多出来的巴掌大物什,苏明真不由呆了呆。

弓架不是常用的树枝,更像是取材于某种异兽的叉角,以至于握把并不与地面垂直,而是向旁倾斜,像极了前世所见的“y”形字母,未知材质的皮筋,穿过一块与他手中蛟皮囊相似的皮兜,嵌入在了弓架两角,浑然一体,不可拆分。

这不是弹弓是什么。

“我要这东西有什么用,弹弓打鸟吗?”苏明真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幕,自觉可能猜到了真相。

那族老背后的妖邪,极有可能是皮鼓上的朱鸟之形,弹弓不就正好用来克制对方么。

“但我不通炼气之法,就算有宝物在手,又有什么用呢。”苏明真伸手扣住皮兜,尝试着拉开弹弓。

略微发力,体内有股力量被引动起来,沿着手臂流入了弓身中,皮兜上有金光闪动,在力量不断蓄积下,凝成了好似金丸般的弹弓子。

“真的有用。”感受到金丸中透露出的极端气息,苏明真神色微变。

他能感觉到,一旦金丸射出,便是石破天惊的场景。

而支持金丸发威的力量,并非石桥神人所赠的两种神力,而是在搬牛挪车时,燃烧殆尽后又自身体中重新生出的力量。

是伴随着他成长而逐渐强大的力量。

“难不成,我体内的力量,也能当做法力来使用?或者说这些力量,本身就是法力。”苏明真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在高台烘炉的庇护下静静揣摩,被挡在之外的陈季贞可是急红了眼。

地上皮鼓的震动越发剧烈,被夜幕笼罩的南面天空下,此时有淡淡红光涌现,逐渐真实、越发庞然,仿佛有颗火红色大星正冉冉升起。

更要命的是,那团火红在攀升至高天,就变了方向,往两人所在飞速而来,似是流星划过了夜空,拉出一道长长尾焰,肉眼清晰可见。

唳。

伴随着火红而来的,还有逐渐入耳的鸟鸣声。

妖邪,已至。

沉思中的苏明真惊醒过来,对着神色焦急的陈季贞点了点头,便看向了那团尚未落下,阴影就已将山巅笼罩的火红。

若无法打断其势,就算高台有神力相护,但整座山头连同四周林木,以及仍然留在此处的人、兽,都要被尽数毁灭。

影影绰绰之中,苏明真看到了火光中的景象。

一只体态夭矫的朱鸟,振翅腾飞,翩翩起舞。

他看向了手中的弹弓,喃喃低语:

“这下就看你的了。”

低喝一声,得自神人所赠的无匹神力尽数催动。

原本稍稍拉开的弹弓,此时被硬生生扯开了三尺之远。

体内新生的力量,尽数倾泻到了弓架中。

也幸好此是难得宝物,否则根本难以承受苏明真神力。

皮兜上原本有鸡卵大的金丸,得到无尽力量灌注,体型不增反减,似是被不断凝练,最终缩成了小拇指盖大小。

但这还未结束。

仿佛感应到了苏明真耗尽力量,囊括高台的烘炉化作无数如萤火光,齐齐投入弹弓之中。

本来凝练到极致的金丸,再次压缩,仅剩豆大一点。

作为代价,烘炉消失不见,陈季贞顺利来到了苏明真身旁。

“一会下山时记得带上我。”面色惨白的苏明真将弹弓对准了已到山外不远的火光。

“陈某定会护得壮士周全。”陈季贞手执神符,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去吧。”扣紧皮兜的手指松开。

一点渺小到了极点的金光从弹弓中飞出,与那团好烈日骄阳般的火红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所有看到这幅景象的人,都会下意识地想到。

萤火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

但就是那点柔柔弱弱,仿佛一口气就能吹灭的金光,在飞速来到火红前的刹那,陡然迸发出了无尽的光彩。

刺啦。

有隆隆雷声响彻当空,无数金电似群蛇涌动,霎时铺满了整片天空狂舞,又如弥天大网,将那团庞然火红裹在其中。

一时间,天地为之失色,万物为之失声,呈现在眼前的,只有金与红的挤压碰撞,只有无休止的霹雳震荡。

耗尽所有力量强撑的苏明真看到这幅景象,抬了抬手,目中倒映着迷离光彩,似赞似叹道:

“真是美丽啊!”

说罢,便仰首倒下,被守候在旁的陈季贞连忙扶住,背在了身上。

昏迷不醒的族老,筋疲力尽的凶虎,早已被这般威势撕成了碎片,连块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到。

眼下能称得上绝对安全的,就只有高台上了。

在高台神力凝成的烈火烘炉散去后,周遭的光幕火墙光华也稍显黯淡,但凭借阵势巧妙,总算是挡下了碰撞的余波。

而在所有风暴的中心处,庞然火红不见了踪影,仅有折断一翼的朱鸟哀鸣不止,数不尽的血肉与毛羽从空洒落,一对鎏金色鸟目恨恨地看了高台外仍在守卫的火墙,记下了高台上两人的模样,便强撑着往南面飞去。

陈季贞只觉有股暴烈之意从身上掠过,心头不由大寒,一直等到对方彻底消失,才背着苏明真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直奔巨桥而去。

在两人离开后,重重光幕火墙无声散去,高台又恢复了寻常模样。

但以高台为中心,方圆数里之内,却已变了一番模样。

山石崩裂、林木断折,大地好似被齐齐犁过,隐藏于泥土中的蛇虫鼠蚁被翻到了地上,接着又被余波碾成齑粉。

一片狼藉。

带着苏明真回到家中,陈季贞略作收拾,又匆匆离开了城中。

族老虽死,但到底在族中颇有地位,麾下豢养了不少爪牙,若仍留在城中,定不安全。

他虽不惧对方,但这位昏迷过去的壮士,却容易为对方所趁。

稍作思忖,陈季贞有了主意。

带着包袱水囊,背起苏明真,手持大刀,借着夜幕往城外而去。

所谓“巨桥”之名,是因本地有座堪称巨大的石桥,只是由于靠近粮仓,有甲士护卫,平日里极少有人前往。

但对此时的两人来说,却是最好的栖身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