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罪之锁

方羽无语了。

真是方家老爷一死,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之前还有血眸诅咒压着,哪怕老爷死了也没人提着这茬。

现在危机解除,方家这么大个产业,谁都想独吞。怕是谁也容不下谁,不打个脑浆乱飞不罢休。

方羽才不想成为这批人斗争的牺牲品。

咱可是见过市面的人!

区区凡人的争权夺利,不值一提!

看着双人投来的视线,方羽随意地道。

“谁能告诉我老道士在哪里,我就支持谁。”

“我知道,老道士在马厩!”

二姐率先开口,气得三叔直吹胡子瞪眼睛的。

方羽也没管他,喊了一句我支持二姐,然后转身就走,留下众人满脸错愕。

“他就这么走了?”

“有自知之明也挺好,他血脉不纯,哪有资格竞争家主之位。”

“虽是野种,可也是方家的一员,他的一票,仍然作数!三叔认为呢?”

二姐挺起胸膛,旁边是她的夫君,一脸奸诈小人的得意笑脸。

本来两者的票数只在伯仲之间,现在有了方羽的一票,胜利的天平逐渐向二小姐倾斜。

人是盲目的,在局势逐渐清晰的情况下,越来越多的人投向了二小姐那一边。

结果很快出现了。

二小姐被众人认可为方家家主,择日举办正式仪式,届时会广邀方家的合作商铺,通知方家变动以及家主变动,让一切重新走上正轨。

三叔铁青着脸,死死地盯着二小姐,带着三十多名亲信扭头就走。

二小姐趾高气昂的得意一笑,家主到手,何须再看他人脸色?

但二小姐并不知道,三叔离开灵堂,就带着人直奔器械库。

“发暗号,召集人,准备动手。”

亲信中顿时分出十余人离开,剩下的,则是与三叔到了器械库。再出来时,已经武装到牙齿,随时能够投入战斗。

做事,要留有两手准备。

大哥二哥走了,这方府就该是我的!区区小丫头片子,还没资格掌控这么大个家!

三叔眼眸深处,闪过戾色,似乎不准备放过任何一个大哥二哥留下的血脉。

……

方府变动,方羽一概不知。

马厩离灵堂并不远,没走多久,他就看到了一个独臂下垂悬挂的老者,用嘴叼着麦草,放到一只身上有着数道伤痕的黑色老马面前的马槽,然后重复这一个步骤。

“老先生!”

方羽喊了一声,小跑过来。

老道士停下动作,看向堆笑的方羽,似乎在回忆这家伙是谁。

方羽一边接过麦草喂马的活,一边笑道。

“昨夜多谢老先生出手拯救整个方府,此等大恩,我方羽铭记于心。可惜我没资格继承方家家主之位,否则必要重重感谢老先生的救命之恩。”

老道士好像有点想起来了,昨夜虽然混乱,但他依稀也记得有人喊过这少年为方家野种,有两人连续想趁机除掉这少年。

“我记得他们喊你为野种,难道你也是方员外的……”

“……是。母亲是方府贱婢,我的出生只是一个意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现在暂时退不出游戏,方羽必须扮演好游戏角色,好好活下去才行。

在方羽露出几分哀愁无奈的表情后,老道士心中升起同情之心。

“方员外……是好人,他对你母子所做的事,应该另有隐情。”

老道士似乎为方老爷辩解一二。

但方羽才不在乎。

人都死了,谁管他以前做过啥,说到底方羽进入游戏,接受的也只是角色的一段记忆,而不是真的亲身体会过,所以并没有多深的感触。

比起这么多年来受过的委屈,方羽更想从老道士身上学到点什么修行之法。

“老先生,昨夜你那手段,不简单啊。”

方羽从旁侧击道。

但刚起手,就被老道士一眼看穿。

“你想学?”

“……”

方羽喂草的动作,顿时僵住。

这么直接的吗?

看向老先生,对方好像只是单纯的疑问,并没有深层次什么的意义在里面。

想了下,方羽重重点头。

“想学。昨夜之前,我以为世间无鬼神,昨夜之后,我方知天地之大。请师父为我解惑。”

说着,方羽半跪下来,行拜师之礼。

“起来,我不受你这一礼。”老道士虽断一臂,可气势不弱。

“师父不肯收我为徒?”

“不收,但只要你想学,我会教你我所会的一切。”

“为什么?”

“方员外于我有恩。”

老道士只说了这么一句,却没再提不收徒的原因,只是从一闪而过的黯然神色来看,曾经应该是发生过什么。

“继续喂草,落日前我就会离开。在那之前,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方羽看了眼天色,已近午后,感情这便宜师父只有半日期限啊。

不管了,好不容易逮个修炼之人,能问出多少是多少吧。

“师父,昨夜的请神,是怎么回事?天阴大人到底是什么?”

“请神降俗,是修行者的一种手段,但一般没到最后时刻,一般没有人愿意这么做。”

“为什么?”

“……风险很大。”老道士看了眼方羽,眼神示意他靠近,然后附耳低语道:“神,不在乎信徒。”

神不在乎信徒?什么意思?

可老道士没有继续解释下去,而是说道:“至于天阴大人,则是我们这一脉一直信奉的一位仙神。我们这一脉所学的一切,都是以信仰天阴大人为前提的。天阴大人为虚实之神,意念之神,执念之神。天阴三火,虚实重塑,无所不能。”

说到这,老道士眼眸里多了几分狂热之意。

信仰了一辈子,哪怕最开始修行的时候并不诚心,可这么多年下来,也早已彻底臣服,成为虔诚的信徒。

看方羽一头雾水的模样,老道士想起曾经自己刚刚踏入修行之道的模样,不由露出些许笑意。

“方羽,你且听好。世间有诡,尊为神。人间有人,意为俗。神高高在上,人跪拜在下。没有神,就没有人。没有人,却永远有神!”

“人类,是很脆弱的,软弱,无力,没有任何力量。”

“人类想要获取力量,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信仰仙神!只有信仰仙神的信仰者,才能解开身上的[人罪之锁],突破天地间的那重重束缚,进而吸收冥气,踏上修行之道。”

人罪之锁!

终于提起这个了,方羽连忙问道。

“人罪之锁?这玩意是什么?哪来的?”

“不知道。好像自人类诞生以来,每个人就戴上了[人罪之锁]。有传闻说是人类曾经犯下过无与伦比的重罪,所以给所有人类都套上了罪锁。也有人说这可能是仙神的惩罚,奴役人类的手段。还有人说这是人类与此俱来的,没有任何缘由。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是人,就绕不开人罪之锁。”

“人有七魂六魄。每一次修行,都必须先使用命魂,解开人罪之锁,才能开始修行。每一次使用修行所得的力量,也必须先解开人罪之锁,处于解放状态,才能发挥实力,否则就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修行者,大部分时候,是必须隐藏好自己的身份的。因为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他们和普通人是没有任何区别的。脆弱,无力,一把小刀,就足以割破他们的喉咙让他们瞬息毙命。”

“如果你真的想入修行一道,那你必须想清楚三点。”

“第一,修行者以命魂为代价,解开人罪之锁,因此寿命极短,越是频繁使用修行之力,寿命就越是短暂。”

“第二,仙神互不待见,旗下的信仰者也为敌对状态。你入了修行之道,就永远处于担惊受怕的日子,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信仰者会要你小命,直至你死亡的那一刻方为解脱。”

“第三,你需要有坚定的信仰。”

“如果你有这样的觉悟,我便带你入门。”

老道士说完这一切,咳了两声,显然之前的伤势也没完全好。

但老道士说的语重心长,可方羽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人都成天阴大人的信徒了,那人罪之锁都常态解放了,关都关不上,你跟我扯这些。

再说阳寿问题,他就一年可活了,等于学费都交完了,这时候不去修行,那不纯纯白给。

“师父,我愿入修炼之道!”

“好!”

老道士脸上多了几分赏识。

“不过你虽有决心,但也有看天阴大人愿不愿意收你为信徒。”

这一步,方羽没有半点压力。

他早就是天阴大人的信徒了,完全可以忽略这个问题。

但老道士不知道,他用嘴巴从黑色老马的行囊上,叼出一根幽绿蜡烛。

“跪下,划破手指滴血在蜡烛上,直到用血液可以点燃蜡烛,才算得到天阴大人的认可。”

“点燃蜡烛的过程中,你必须心灵虔诚的默念天阴大人,全身心的信仰天阴大人,观想天阴大人的模样,尽可能的引起天阴大人的关注。”

“如果得不到天阴大人的认可,无法成为信徒,那你就没机会踏入修行之道,这辈子都只能被人罪之锁限制,平凡过完一生。说实话,我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成为信仰者,有时候并非一件幸事。”

方羽闻言,跪地,咬破指头,伤口对准蜡烛,然后心中想着天阴大人的模样。

他观想的,是一团幽绿火焰。

“你且慢慢跪拜,这不是短时间就能有结果的。我等会给你留下联络地址,什么时候点燃烛火,再来联络我。”

老道士话音刚落。

滴答。

血液一落,蜡烛直接燃起小小的幽绿火苗。

老道士顿时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只是第一滴血,就直接得到了天阴大人的认可??

这家伙的信仰到底是有多狂热啊?

要知道,当年他可是在地上跪了七七四十九天,被师父天天喂猪般的进食补血,血都快滴干净了,才用血液点燃蜡烛,得到天阴大人的认可的。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在老道士这么想的时候,方羽感觉自己观想的天阴大人形象好像有点问题。

观想的那团幽绿火焰,开始变成了某种带有可爱虎牙的哥特萝莉少女形象。

哗啦——

幽绿火焰瞬息暴涨,直接将蜡烛燃少融化,只是三息不到的时间,就将蜡烛融为一地蜡水,幽绿火焰也随之熄灭。

这可把老道士吓了一大跳。

什么场面他没见过?划掉!

这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门派记载里,连师祖大人好像都没有过这么强烈的信仰啊。

这这这,这小子……

难道我捡到宝了??

老道士神色复杂的看向方羽,后者挠了挠头。

“那个,我这算是过关了?”

“恩……你已经得到天阴大人的认可了,留下了天阴大人的烙印。剩下的,就是随我入门修行,以后也是天阴神教的人了。不过一般情况下,千万不要暴露自身的信仰。相同信仰之人,若是距离近了自会有所感知,反之,任何信仰者,都是异端,随时可能会取了你性命。”

烙印?

方羽寻思他也没什么感觉啊?

不过转念一想,他所有命魂都被被天阴洗干净了要,什么烙印不烙印,怕是整个人都早已变成天阴大人的形状了。

“你且听好,接下来我要传你的,是修行者的起点,也是最重要的一步。点烧命魂,挣脱[人罪之锁]!这是一切修炼者的起点,也是最核心的步骤,成为超凡存在最重要的一步。”

“人有七魂六魄。分别为命魂,轮魂,念魂,空魂,心魂,珠魂,智魂。六魄的话,不出意外,你这辈子都可能修不上。”

“七魂中,命魂最为特殊,即为阳寿。哪怕常人,也能有机会感知到的,不过这种感知,都是濒死之人,或年迈之人才有的,像你这般壮年,一般情况下,是感知不到的。”

“不过既为信仰者,有了信仰的神明,一切自然也就不同了。”

“你闭眼仔细观想天阴大人,心中以命魂为献祭之物,祈求天阴大人的帮助,若是得到些许回应,很快你就应该能感知到一团深蓝色的水花,胸口位置来回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