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来口酒吗?”从刚才开始,一名看似是混血儿的船长就一直注意着夜辰。这家伙看上去还算老成,有50多岁的模样。应该说,这么晚出航,完全和偷渡没什么区别,因为早就过了时间。不过看船长也毫不在意的样子,估计是西蒙去通过了路子,不然,谁肯拿自己的饭碗开玩笑?
夜辰抬头望向黑压压一片的天空,没有繁星朗照,看来都是寂寞的心情。笑着接过船长的酒瓶,重重的灌了一口,一股子辣劲直窜咽喉,一路灼烧到了肚子里去。一个没憋住,咳嗽了起来。
船长很开怀地笑了,双手把住了栏杆,说道:“年轻人,酒可不是那么喝的,我不是心疼这酒,只是心疼你没有喝酒的情感。完全把酒当做了是发泄的沙袋,结果打得一个不稳当,自己也疼了吧。我叫伯函,伯乐的伯,函数的函。初次见面,多多关照。“伯函将手递了过去,随后,夜辰握住了他的手,两人含笑着点了点头。
“我叫夜辰,夜晚的夜,星辰的辰。您好伯船长。”
“很好的名字。恩。”
“伯船长,虽然我知道才刚认识就发问是比较不礼貌的,但是我还是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前辈您。“
伯函咕嘟喝了一口酒,擦了擦嘴,惬意地望向夜辰,道:“不要客套了,看得出,你是个很会说话的人,我喜欢你这种聪明的小伙子,问吧。只要我能够回答你的,我都毫不保留。”
夜辰从怀里掏出一包烟,递了过去,给伯函点上,自己也叼上了一根。随着云雾的吞吐,夜辰缓缓开口:“伯船长,您刚才说我没有喝酒的情感?我不懂这个意思。”
“哈哈哈。“伯函又是一阵大笑,随即望着天空说道:”春观桃李,夏观星辰,秋望金田,冬品温情。每一个季节都有不同的感受,也有由这种感受衍生出来的感悟。这时候轻吮一口酒,淡醉人生漫漫中,飘摇洒脱洗凡尘;或是豪灌烈酒,深沉买醉,不枉人世走一回。如果这种酒还会呛到人的话,那就也太说不过去了。“
夜辰似懂非懂似地撅了倔嘴,还是很困惑地说:“我还是不太明白您在说什么。”
伯函将酒递给夜辰,说道:“来,在喝第一口之前想象一下你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在喝第二口之前想象一下你人生中最快乐幸福的事情,在喝第三口之前仰望天空试试,你会发现酒是个好东西的。
看着夜辰犯难的表情,伯函笑骂着推了一把夜辰道:“我不会骗你的!臭小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夜辰皱着眉,将心底掏出的感情和着酒一口又吞了回去。真是万般苦恼,万般火辣。鼻子酸酸的,心口疼痛了起来,而这酒似乎更增添了这份感觉,眼眶瞬间就湿润了起来,但泪珠良久不肯滑落。
第二口,夜辰将那份甜蜜含着小口的酒,很珍惜地轻轻滑了下去。感觉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刚才的泪珠终于滑落,而此刻夹杂着淡淡的余痛和甜甜的回味,不断地充斥着,斗争着。让自己忍不住又抬起头望着天空,立即上演了第三口。
这第三口,将这些俗尘往事统统冲了个滚,混进了体温,随着寒风的飘荡混杂了开去。心里空空的,也突然有了一种麻木的眩晕。
“年轻人,往事如歌。没有必要将所有的绝对都藏在心底,因为无论你处在哪一个极端,酒都会迷惑你跳下那个悬崖,再伤痕累累地爬上来等待下一次的掉落。一切都只不过是回忆,回忆无法再重演,就让它淡淡地流淌在自己的血液里。当你望向天空的时候,你会发现,你还是面对着这个世界,面对着这片天空,再多的发泄和回味都是多余的。赶紧趁自己还有一口气,去放平心态,感受人生,而不是作弄人生。虽然不了解你,但我看得出你平时性子应该比较顽烈,但又喜欢将它内敛起来,当做一种源动力。但是你究其根本,还是会发现,这股子顽烈,只是为了曾经有一刹那的委屈和不服。难道就让那种疼痛来左右你的一生?你非神非魔非英雄,又何苦一直作弄自己,让自己非要活得那么累呢?”
夜辰深吸了一口烟,将烟头弹开了很远,飘落在海面上,瞬间火星就淹没了下去。是啊,当自己的顽烈得到满足的时候,是否就像这火星一般,等到泯灭了以后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成为垃圾,流浪在虚无的海洋里漫无目的地等待着支离破碎后的空虚?
伯函伸了个懒腰,往回走去,留下了一句话。
“好好思考一下,自己如今的心态是否适合你再继续去完成你的理想。你所要去到的地方,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你得好好调整一下心态。”
望着漆黑一片的四周,第一次感觉那么无力。这种黑暗所带来的,不是安详,而是一种预兆。
“是小雪的意思吗?”许建忠面对着两个站在自己面前的神秘人,一下就联想到了某个家族。有突然联想到了夜雪的话。
“诗人,和他解释一下。”男子一身名贵的西服,头发微卷,却很有格调。深邃的脸令人猜不透他的神秘。
被唤作“诗人”的是一位小女孩,看上去只有16岁左右,就是普通的休闲装,穿着十分简单。她还算比较漂亮,并十分不引人注意,但是,娇小的脸庞,滚圆的眼珠却透露着一股无形的杀意。
“您好,对于昨夜的事情,我深表歉意。想必您也应该明白我们的身份。我们只是履行了尊族长的意思,毕竟尊少主还未成气候,现在盲目地就想做文章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所以,尊族长当初与家主说过,当她的孩子回来的时候,就将其赶走。昨夜的举动暂时让政府那边投入到了另一个环节,至少,少主回来的事情他们一时半刻是不会再去关注了。安全起见,我们必须将您和您身边的这位小姐安置在我们这边。事情就是这样。还请多多谅解。”
“可是,有人已经赶过来找我们了,怎么办?”乐月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此时的她,看上去已经憔悴不堪,连说话都是十分用力地去说出来。
那名男子双手一摊,轻声道:“没有办法,对于和贵家族的约定,我们必须履行,而其他的事情,我们是管不了的。如果你们想出去,那就可能会有危险,所以,你们的朋友来找你们,我们是不能让你们出面的。不过请放心,我会派人去接应你们的朋友,不过,这边是不能让除了我们四个人以外的任何人知道的。再所以就是只能劝你们的朋友回去。不要插手这件事情。”
突然,一阵手机铃响了起来,诗人接通了电话,听了一会,一句话都没说就挂了电话。脸色稍稍凝重了一点,踮起脚尖,在男子半蹲下来的耳旁说了几句话。
那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看来这位朋友来得真快,而且,还是个比较有名的人物啊。”
“能让她过来吗?”乐月哀求地看着那名男子,心中无比地期待着。
诗人上前一步,用尖锐的眼光看着乐月,说道:“你本来就不是夜雨家族的人,我们也没有必要保护你。不过现在既然能被照顾到,就乖乖地不要再奢求什么了。我们主人可是冒了很大风险才办妥这件事情的。不能因为你的胡来搞乱了整个计划。”
乐月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上去杀了那个臭嘴巴的小P孩,而许建忠却拍了拍乐月的肩膀,说道:“算了,以大局为重。”接着转向那名男子,说道:“请您转告那为女士,就说我们现在很安全,她关心的人也很安全好吗?”
那名男子点了点头,带着半分诚意笑道:“好的,看在夜夫人的面子上我会办理妥当的。那就委屈你们在这里先忍耐一阵子了。我给你们准备了两间房,等会就送那位姑娘去隔壁。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下。等聊完了就找诗人给安排吧。”
那名男子很神秘地自顾自笑了一下,拉开门走了出去,这里的感觉比较沉重,应该是在地下基地一类的地方。乐月与那名诗人对视良久,两人互看对方不爽,就这么僵持着。
“小姐,您先去忙吧,不耽搁您的时间,等忙完了再来安排好吗?”许建忠诚恳地站了起来说道。
诗人看了一眼乐月,眼神又锐利了几分,又看了一眼许建忠,随之就稍稍柔和了一点。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乐小姐,先不要着急,我们现在凭两条弱命,再怎么做也不能改变什么。就顺其自然吧。”
乐月点了点头,嘟着嘴站了起来,走到书桌前,抽出一本很早的小说书看了起来。
天蒙蒙亮,一丝曙光照耀在甲板上。夜辰微微睁开双眼,一条缝的世界还是那么广阔,所以即便拥有一颗狭小的心灵,也不会令天地变色,始终是广阔与宽容。
“呦,今天是个好天气啊,再过不多久,你的目的地就要到了。”接连好几天的漂泊已经让夜辰领略到海上生活的悠闲和危机四伏了。出海就如战士出征,在一次次的与海浪搏斗中前进,或是沉没。伯函递过来一杯早茶,笑盈盈地看着夜辰。
他总能笑得那么开怀,不知道他是否有过那些惨痛的回忆?或许,他才是看透了人间冷暖,毅然将自己放迹于天地之间,摒弃那些俗世而甘为人上人吧。若有机会,自己将来老了也要这样,来净化自己心灵的污秽。可是,如今,家仇、友仇时时都令自己胆战心惊的。并不是怕自己报不了,只是怕自己在没有报之前就死去。那是多么残酷的剥削啊!
船缓缓靠岸了,夜辰早已把着栏杆望着这里的一切。简直就是一个小国家一般。这里的一切都和都市没有什么区别,唯一有区别的就在于这里的发展或许已经赶超了外面的世界。
伯函叼着烟走了过来,笑道:“呵呵,这里就是几乎被人遗忘的岛城‘天绫’。知道这里人的几乎不多了,凡是出城的人都必须严守这里的秘密,如果是外人前来,必须要有岛城里的人进行担保。而岛城里的每一个人只能担保一次。所以这里的人口比较少。你可以安心地住下,但是不要以为这里就是绝对安全了。你知道这里曾经是什么地方吗?“
夜辰心中略过了之前曾有过的一丝不安,问道:“什么……地方?“
“这里曾经是聚集犯人的场所,而且那时候联合国在这里秘密地进行许多生化试验和科技人体试验,结果这座巨岛上充满了斗争与革命。在那次圣战之后,这里被夷为平地,在几十年后的今天,应该说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刚刚崛起的样子。听说这里隐藏了当时试验留下的幸存者,有的生活在下水道里,有的和正常人一样生活着,有的生活在各个角落,你必须小心,他们都是十分恐怖的。这就是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这里都是被人‘遗忘’的,因为没有人愿意涉足这里。“
这听得夜辰是毛骨悚然,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原来不单单是黑社会,还有这样的地域,让人望而生畏。而自己偏偏就踏上了这条路,难道这真是命运作崇?
伯函叹了一口气,将一个厚重的信封塞进夜辰的上衣内测带里。轻声说道:“不要害怕,我的孩子,这里的钱足够你生活好多年了,不过要记住,在这里,不能轻易地相信任何人。我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接着他看了一下四周,又故作放大声音地说道:”恩!好了!我该去给船补给一下了,你去吧。一路顺风。“
夜辰点了一下头,抿着嘴转过身,踩着阶梯,一步步向下走着。走到一半时,背后传来了伯函的声音。
“夜辰!”
夜辰回头,望着伯函那复杂的颜色。
“小心点。”
此时千言万语在一躬,夜辰内心火热,而也只能深深地鞠了一躬,继续走了下去。当自己踏在地面的一刹那,就感觉到了前方定有无限死亡的气息在等待着自己,与其说来到这里是一种逃避,还不如说来到这里是一种磨练,磨练自己到磐石一般。
伯函目视着夜辰远去的身影,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深深地说了一句:“夜夫人,请保佑您的儿子,他很坚强。“随即,整了整衣着,将帽子摘下,置于胸前,以军姿继续目送着夜辰的离开,直至那孱弱的身影消失于远方那车流街道中去。
在一次次询问中,在一次次疑惑的目光下,夜辰站在“天绫都“大厦的楼前,仰望这都市里最宏伟的巨楼,心中生出少许的敬畏。
一辆黑色的加长型轿车缓缓驶向自己,夜辰感觉这车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便矗立在那里等待着。
那车在身边停下,车门打开了,夜辰识相地钻了进去。车门随即关上,又缓缓驶向马路。
车内,面对着自己的,是一个带着墨镜的黑人。那身材魁梧得没话说,他身旁的一位带着眼镜的年轻人似乎十分精干,无形中透露着异样的目光,简直和李景然不相上下。
“夜少爷,好久不见啊。“黑人用极慢的语速震惊了夜辰。
夜辰头稍稍偏了一点,用疑问的眼光看着黑人,问道:“敢问您就是杰克?“
“呵呵,没错,不过你应该叫我一声叔叔,直呼我名是一种比较不尊敬的态度。”
这个黑人看来是比较难对付的角色,上来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不过越是这样的人,就越是要谨慎对待,因为日后可派上用场的就是这类角色。
“杰克叔叔您好,方才您说好久不见,在下愚昧,不知我们何时有过相逢?”夜辰装作十分诚恳的样子,观察着杰克的变化。
杰克笑了笑,露出了难以看透的神色,说道:“在你还依偎在你母亲怀里的时候。”
夜辰心中一惊,这下可是能摸出几分了。这位黑人或许就是曾经夜雨家族的干部之一,可能是家族消亡后逃到这里来重新发展的。不过看样子,他压根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夜辰在怀里的袋子摸索了一阵,取出一颗子弹,放在了身前的小桌上。
杰克打了一个响指,身旁的眼镜小哥就从桌上拾起那颗子弹,双手递给了杰克。
杰克盯着子弹注视了好几分钟,才缓缓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说道:“西蒙那个混蛋,还怕我认不出你,非要把这颗子弹摆上台面。真是个谨慎的家伙。”又将目光对着夜辰,说道:“夜少爷,你放心吧,既然你找到我这里来了,我会确保你的安全。不过,你想要出人头地的话,我是不会额外照顾你的。在这里,你必须靠你自己的本事去闯出来。我给你安排了个工作,如果你能干得出色,那就来我的集团做事。我还有别的事情,你就在这里下车,让我旁边的这位带你过去。”
那位眼镜小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严肃接道:“你好,我叫小田切。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日!原来是个鬼子,怪不得从刚才就一直对自己目露凶光。切,总有一天,要让你跪下来唱征服。
不过心里想归想,还是得还以礼成:“你好,我叫夜辰,请多多关照。”
一栋破旧的小楼房,在这都市里简直毫不起眼,难道自己就在这里工作?天呐,那个黑杰克在想些什么?好歹自己也是好心来找他,至少找个比较干净点的地方吧!
“进去吧,里面有人会接应你,我必须回去工作了。”这个小RB竟然就这么不负责任地将自己抛在了楼前。连句好话都没有,就这么自顾自的离开了,算什么啊!了不起啊!切!
楼道里充斥着一股子十分难闻的刺鼻气息,这里总共有四个楼面,但这里的气氛不是很好。出出进进的人各有特征,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顿时侵袭了整个身子。随着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夜辰惊恐地转了过去。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