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淇一言震惊四座。
谢堂却感受到了深深的欺骗,你赵三郎在外院时不是说毫无头绪么,怎么吃了点残羹冷炙就成为神探了?
而且你身上的衣服还是我的呢。
“本案看似复杂,却有几个蹊跷之处。”
赵淇没空理会谢堂的心情,他戏精上身一发不可收,“马公,您怎么看?”
马光祖没想到赵三郎的报复来得这么快,他在谢堂的讲述中就得知赵三郎不同凡响,加之他和赵葵的不愉快,刚才赵淇看向他的时候,他心生玩味,不愿立即出手相帮,正想看一出衙内互撕的好戏呢。
至于赵三郎对他的无视,马光祖还不至于小肚鸡肠到那份上,他好歹是做过几任知州的朝廷大员。
狡猾的小子!
“老夫细细想来,本案的疑点有以下几处。”
赵淇的发问难不倒马光祖,他先向厉文翁等人点头示意,而后徐徐说道:
“第一,凶手为何要在大堂之内毒杀陈郎中,如若想要陈郎中的性命,隐蔽投毒或者刺杀更能奏效;
第二,凶手下毒的剂量不像是个用毒高手,砒霜乃是剧毒,合理的剂量可使人登时毙命;
第三,下毒的是侍女,那么......”
“赵淇!你别想蒙混过关!你不是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吗?难道还需要马公为你揪出凶手不成?”
谢修不满意了,出言阻止马光祖的推理。
赵淇却不屑回应谢修,“还请诸位随我来,”说罢竟不管众人直接走出大厅。
厅内众人好奇心大起,在厉文翁、马光祖和谢国舅的带领下走出大厅,
正院内的人们看着厅中众人随着一个少年郎走动,爱看热闹的也随即跟上,队伍又壮大了几分。
只是赵淇走得未免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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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众人等再次在右偏院看到赵淇,却发现赵淇痴痴地站在一位怀抱琵琶的美人身前。
右偏院内乃是官伎、杂戏班等表演之人准备道具和歇息的场所,还有按照赵淇的吩咐,到过厅堂的侍女们也被护卫家丁们召集在此处。
可是赵淇不是声称来找凶手的吗?为何一副色与魂授的轻浮模样?只能说对得起衙内之名。
不过,那妙龄女子确实美丽,只见那女子二八年华,身着一袭青色长裙,左手怀抱琵琶,螓首蛾眉,艳如桃李,一副受惊的样子更是我见犹怜。
王辉、陈清波等画院待诏已经在脑海中构思好了一副绝妙的琵琶仕女图!
赵淇接下来的举动却打破了王陈等人的幻想,他伸手抓住那女子柔弱无骨的右手,语气中带着倾慕:“你便是柳娘子么?”
此举颇为无礼,比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更为恶劣,因为众多官员也在现场,包括当事人谢国舅。
为人严肃的厉文翁“嗯哼”一声以作提醒,谢国舅也好像感染风寒,咳嗽不止。
谢国舅内心狂呼,你赵三郎要是真的喜欢,我不是不可以把姬妾送给你呀,只是这众目睽睽的......
“奴家正是柳氏,还请衙内放开!”
柳娘子想挣开赵淇的双手,可是赵淇才吃的酒足饭饱,正巧是气力最足的时候,右手反而被握得更紧了。
“手如柔夷,肤如凝脂,诚乃佳人。”
赵淇说着竟然还用覆盖在柳娘子手上的右手摩搓起来。
贼子好胆!
厉文翁和谢国舅见赵淇越发过分,正要开口阻止,却被心有所悟的马光祖扯住了两人手臂;谢修嗤笑一声,也被马光祖以眼神制止。
“只是卿乃佳人,为何做贼呢?”
马光祖也不用扯住厉文翁和谢国舅的手臂了,因为众人明了,赵淇正在指认那柳娘子为凶手。
“衙内在说什么?奴家不明白。”
柳娘子已经放弃了反抗,这少年看着稚嫩,力气倒是颇大。
“你知道吗?我前世......我从未见过尸体,可我今日首先看到一见如故的陈郎中倒在我身侧,而后见到外院内的燕儿尸身。
你知道吗?我还与燕儿说过一句话,可是转眼间她就香消玉殒了,你能体会我的心情吗?”
还未等柳娘子回答,赵淇又说道:“还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庸人,指着我这么一个善良的人说我是凶手。我从小跟着衍福寺的至善大师学习佛法,怎么会伤人性命呢?
我还写过一句佛偈,我念与你听,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
孙学究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谢修,也总算知道赵河等人的话痨习惯是跟谁学的了,只是三郎今晚不拿出点真凭实据,怕是不好交代啊,难道要靠林教头护着三郎打出去么。
“衙内是想让奴家顶罪吗?”
柳娘子语气悲愤,打断了赵淇的自恋式的呢喃。
“替忽必烈总理间谍事务的是姚枢么?还是张文谦?总不会是佛法和我一样高深的刘秉忠吧?”
赵淇突兀严厉起来,而柳娘子当即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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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偏院内的众人不乏有察言观色的高手,柳娘子的脸色大变落在他们眼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证据了。
至于什么动机和作案方式,在临安府尹厉文翁看来,无非是严刑拷打罢了,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不少人更是心想,今日算见识到神断的风采了,家里的笔记又可以更新了。
而赵淇终于舍得放开柳娘子的纤纤玉手了,柳娘子看着被赵淇捏的暂失血色的右手,也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
“柳娘子真名叫什么?”
柳芸凝视着赵淇恢复清明的双眸,一言不发。
谢国舅怒不可遏上前一步,“贱婢,还不从实招来?”
他也是察言观色的高手,更不能容忍自己身边藏着北国的谍探;尤其后知后觉,要不是今日事发,自己往后莫不是要丧于妇人之手?
“我不像那些俗人,我很尊重姑娘。”只有赵淇没理会谢国舅的怒气,仍旧温柔非常,“姑娘还想反抗么?陈郎中已被我救下,此时已经苏醒,可要我带姑娘去见见?”
从正堂而来的众人一愣,陈郎中不是还在昏迷吗,旋即明白这是诈术。
而柳芸闻言一叹,终是愿意开口:“不必了,奴愧对陈郎中。奴本名柳芸,不知公子从哪里怀疑的我,我与公子从未谋面吧。”
“为何之前喊我衙内,现在又称我公子?”赵淇的关注点总是与众不同。
“公子不会觉得衙内是什么好称呼吧?”
“哈!柳姑娘想法竟与我相同,我也不喜欢别人叫我衙内,好像我是个纨绔一样。”
“公子智慧过人,不是一般纨绔可比。”
“难道柳姑娘喜欢上我了吗?”
谢修、厉文翁等人见赵淇与那女子唧唧歪歪个不停,早就面露不耐,这二月的夜,谁乐意在此地看别人打情骂俏。
只是闻风而至的人越来越多,整个谢府偏院已然水泄不通,想走怕是一时走不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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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魏征《隋书·韦鼎传》:“开皇十三年,(韦鼎)除光州刺史,以仁义教导,务弘清静。州中有土豪,外修边幅,而内行不轨,常为劫盗。鼎于都会时谓之曰:“卿是好人,那忽作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