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班底
- 阔宋
- 非正色
- 2344字
- 2024-03-14 23:49:00
赵淇真的没有跑,明明是坐车离开的。
没错,大宋临安是有“公共交通”系统的,也就是时人所称的“街车”。街车一般由私人经营,以驴或牛等牲畜为动力,可载六至十人。
赵淇在送走厉文翁之后,带着柳芸钻进了停靠在街口的街车。
“去大瓦子三元楼。”
“好嘞!衙内您坐稳!”
赶车的是位膀大腰圆的年轻小伙,坐在车里的是一对精疲力尽的少男少女。赵淇身心俱疲自不必再提,而柳芸从前日半夜进入临安府女监,至少呆了十八个时辰。
“芸娘,你在......女......里面受苦了。”
待驴车启动,赵淇顺势安慰起柳芸。
似乎因赵淇没在外人面前说起女监二字,柳芸有些感动道:“三郎在外奔走更辛苦......”
这个时候高情商的回复肯定是“不辛苦,为了你什么都值得”,却不成想赵三郎还是个耿直君子,涨红了脸也只挤出一句:
“既然平安无事,日后就跟在我身边。”
总不能告诉正在自我攻略的小娘子,我还没来得及救你,以及我这两天还去见了几个大男人。
“嗯!”
柳芸话少,赵淇心虚,车厢内陷入没掺暧昧的沉默。
“这位大哥贵姓?”
赵淇率先打破沉默,但说话的对象却是赶车的男子。
“衙内好生客气,某叫牛大,不贵不贵。”
“牛大哥,临安城内像你这样的街车的有多少?”
牛大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客气的衙内,他知道清河坊里的人家非富即贵,更别提赵淇的衣着和随行的女伴,处处体现着赵淇是个大衙内。
衙内们一般可不会乘坐多人共用的街车,他们更愿意乘轿。
于是牛大诚恳答道:“某平日里也没数过,估摸着几百上千吧”,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能否让衙内满意。
赵淇又问道:“那你们赶街车的,可有什么行会或者组织?”
“某没听明白衙内说的什么。”
“举个例子,假如明天我也想赶街车,但我又没钱买驴和车,我能找到个地方租赁一辆街车先拉活吗?”
牛大心下奇怪,这衙内说得太过离奇,反问道:“还能有这么好的地方?某为了买这辆车,可是在候潮门外的码头上卖了好几年的力气。”
赵淇做完粗浅的临安交通业社会调查,遂明白此时类似出租车集团的经济组织尚未出现,而这正是他涉足交通运输业的一个切口。
“这话可说不准。”赵淇故作神秘,“往后这样的好事会接连不断地发生。”
正说话间,驴车已到三元楼门前,其实赵府离三元楼也就不到半刻钟的车程。
赵淇和柳芸下车,掏出为陈九万购买果品而剩下的二十文钱结账,却又说道:“牛大哥你热情忠厚,想必认识很多赶街车的同行。如果愿意,这几日可寻些相熟的同行一起来三元楼,我有一桩生意要与你们做。”
言罢也不理会牛大的反应,赵淇转身进入三元楼,而一路无言的柳芸亦步亦趋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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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华灯初上,看天色已然酉时初刻不止。
大瓦子三元楼作为临安占地面积数一数二的酒楼,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正对御街的三层大楼。
一楼正厅中央每日歌舞、杂技和杂剧不断,二三层则是五六十间的包厢,而除此之外,大楼之后还附有数座二层小楼和几个僻静小院。
沈万贯便是这惹人艳羡的三元楼大掌柜,他正站在楼后的小院门前等待着什么。
耳闻大楼内的觥筹交错,沈掌柜不由想起数年内自己天翻地覆的境遇。
三年前,他也是三元楼的掌柜,更是三元楼的东家,但那时的三元楼在自己十数年的经营下,却是濒临歇业,直到那位衙内的出现......
陷入回忆的沈掌柜一见赵淇的身影,急忙甩开旧时思绪,热切地迎上前去。
疾行而来的赵淇先开口说道:“抱歉,我来晚了。”他是真的感到抱歉,两世为人没迟到过几次,还是自己召集的会议定下的时间。
沈掌柜早已习惯赵淇的“礼贤下士”,“某见衙内未至,自作主张将众人安排到院子里用些点心。”
赵淇欣慰地点点头表示赞许,年过四旬的沈掌柜或许没有经营上的才能,但胜在为人可靠、思虑周全,这也是当年他盘下此店后还留任沈万贯的缘由所在。
赵淇入得屋内,便见林教头、赵沁、赵河和书坊的孙掌柜安静地吃着点心,他们几人互相之间大概还不熟悉。
“抱歉!我有事耽搁,来得晚了,今晚我请大家吃桌酒席以作赔礼。”
赵淇再次为自己的迟到道歉,因为他深知组织管理的一大原则便是领导者的以身作则,上行下效,不能让自己的一次迟到造成更大的影响。
与赵淇相处不多的孙掌柜和林教头心中感受难以言说,而沈掌柜闻言立马就出门置办宴席。
赵淇说完迅速坐下,也不说正事,只顾着拿过一盘点心往下咽,好似饿死鬼转生。
柳芸一路行来,赵淇与她交流甚少,她只是迈着自己的小步子跟紧赵淇就已是一件难事。
而如今赵淇也没其他言语,柳芸在几位生人的审视中,默默落座于赵淇的左侧座位,旋即又在屋内另一女子咬牙切齿兼杀人无形的逼视下,轻挪了一个身位。
赵淇没注意到几人的小动作,他吃过几块点心,又端过右手边赵沁准备的温茶,这才有空环视众人。
“一群老幼,这就是我的原始创业班底了。”赵淇心中暗道。
“孙掌柜、赵河,你们先说说书坊之事。”
大概是孙掌柜最了解内情,闻言便说道:“好叫衙内知晓,今日某按照计划正常开业。
一大早来了位书生,看过新书之后非但不买,几刻钟后就领来临安府的衙役封了书坊,还扬言让东主您明日到府衙接受问询。”
作为管理者,面对下属的信息汇报不可偏听偏信。因为哪怕讲述者说的全是事实,但也可能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是府衙而不是县衙?”
赵淇只能通过发问的方式去理解。
“回衙内,确是府衙无疑。”
“那书生看的什么新书?可留下字号姓名?”
“他看的是《万国志》,并未留下什么字号。”
“府衙以何理由查封的书坊?”
“说是事设机密,某没能打听到。”
赵淇问完,对赵江的办事能力打了一个问号。赵江在跟他汇报时未提及实施查封行为的政府主体,让赵淇没能借着和厉文翁交好的时机做点什么。
再说孙掌柜,他对那位书生的身份和冲突的过程语焉不详,或许就是孙掌柜怠慢顾客,才引发的后续报复。
至于机密?仿佛天大的笑话,大宋还有机密可言?
外表纯净的赵淇此时内心宛如曹老板一般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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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可波罗行纪》:“......(杭州)全城之大道,两旁铺有砖石,各宽十步......在此大道之上,常见长车往来,车有棚垫,足容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