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金翅大鹏

“呼叫P1，P5、P6已到达指定地点，确认目标，是否开始执行回收任务？”

“P1收到，立即对该地区实施屏蔽装置。”

“明白！”

丁零和组员烈风乘坐着有8颗万象旋转轮的大型多地形泛用救援用运输器——“克拉肯”飞抵新疆克拉玛依的古尔班通古特沙漠的上空。她接到指示后，启用了有屏蔽功能的光学迷彩。

丁零本名丁亚琴，她在入伍前把名字改成了“丁零”。有人问过她为何名字取个“零”，她只说她的人生要从零开始。她在空军航校以全优的成绩毕业后，领导挑选她进八一飞行表演大队。没想到，她毫不领情地拒绝了。理由很简单，她不愿意与飞行员扎堆在一起，小范围进行表演性飞行。她报名参加新机型的试飞，事实证明，她在空中处理问题尤为冷静。她23岁那年，破格评选为一级飞行员，军衔上尉。当她得知将要组建未来工程部而且要从他们中间选拔时，她毅然地便提交了加入申请。郭政宏一直在留意空军的飞行人才，丁零自然被他注意到。

“丁零，未来学院需要你这样的优秀飞行员。可你想过没有，你付出的代价是要从零开始学习，你的身份是一个学员，但可以保留你的军衔。”郭政宏坦率地告知丁零。

“没问题，我愿意从零开始学习。”丁零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听说你喜欢冒险不怕死，是试飞员中十分出名的‘胆儿肥’。”郭政宏好奇地打量着丁零。

“不怕！我追求的是生命的宽度！”丁零斩钉截铁地回答。

郭政宏大笑，通过了丁零的申请，但她还需要接受各种审查。未来工程部对于人员资历的审查，规格要比各军种都要高许多。审查部门在丁零身上遇到了一个难题，丁零不是正常的自然分娩，生命来源显示是“代孕”。这样，她在事实上就存在三层意义上的父母，遗传学的父母，就是提供遗传基因的父母；妊娠的父母，就是将她分娩出来的母亲；还有就是医疗机构的“社会父母”，一旦出现新生婴儿有缺陷或是另两方父母违约的，“社会父母”必须承担起责任。审核者在丁零的审查报告签单意见栏里写得隐晦又聪明，认为丁零各方面的条件甚好，成长期间的履历无可挑剔，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优秀候选者，由于候选人中没有此类先例，请领导亲自审定。郭政宏认为以此来限制丁零实在是不够公平，自己有何权力选择如何出生？难道要因此错过一名无可挑剔的飞行人才？于是，他批准通过丁零进入海底基地的未来工程部，成为筹备中的未来学院战斗组副组长。

“金翅大鹏”回来了。

六合系列试验飞船的整体计划都是国家机密项目，保密级别非常之高，林向东只能获取到有限的情报权限，但是他知道，“金翅大鹏”的核心、最初的核聚变动力飞船的驾驶员之一，正是他曾经的教官——郑月。

北纬44度15分至46度50分，东经84度50分至91度20分，位于新疆的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年降水量70至150毫升，沙漠内部绝大部分为固定和半固定沙丘，植被覆盖度非常高，而且植物种类多达300种以上，当地人称之为“五彩沙漠”。卫星和高空无人机探测到“金翅大鹏”的坠落地点就在这片沙漠的中央。

林向东清楚，前往“金翅大鹏”坠落地点进行回收任务的不会只有他率领的“未来工程”特别行动小组，周边30公里左右的区域内，各军种的武装部队早已全体就位，一声令下就可以将这片土地纳入作战范围当中。千里之外的国境线上，也迅速聚集起各国派遣的特种部队。

林向东与打前站的丁零会合后，仔细地察看显示器里丁零拍摄的画面。画面中，“金翅大鹏”静静地停留在一个沙丘旁边，外形看上去完整如新，丝毫没有经过大气层“洗礼”的痕迹。

“林队，让我带着烈风先去打探一下。”丁零主动请战。

林向东摇摇头。他不是不相信丁零，而是直觉告诉他，他们现在面对的绝非一艘普通的太空飞船。

“不，我带着许云齐和蒋楠他们过去。你和烈风保持距离观察，同时警戒周边地区是否有异动。”

林向东不知道在前方等待着自己的究竟是谁，“金翅大鹏”以人类绝对无法企及的速度回归地球，然后又以现代物理学完全无法解释的方法骤停在大气层之外。更离奇的是，坠落点应该是一地残骸，但是“金翅大鹏”却完好如初。如果从“金翅大鹏”之中走出的，不是自己曾经的教官郑月，而是其他的什么“存在”的话，他应该怎么办？

郭政宏在急速下降的太空电梯里看着林向东传送过来的画面。此刻，他的心情与林向东是相同的，“金翅大鹏”里会存在着怎样的“物体”？

郭政宏努力用平静的语调指令林向东，首先是保证行动小组人员的安全，其次，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一定要把实时画面传送出来。他与西部战区协调过了，只要“对方”有貌似侵略人类的意图，武装部队就会接管整个古尔班通古特地区。郭政宏没有告诉林向东的是，国境边界已经爆发了小规模的冲突，国防部对西北战区和未来工程部下达了一级战备的口谕。目前的国际局势下，任何摩擦都可能成为再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

得益于脚下踩着的通用性外骨骼装甲，即使是行走在这样的沙地上，林向东和其余四名成员也丝毫不费力气。丁零和烈风被留在了“克拉肯”上，确保发生意外的时候能够尽快搭载小队成员撤离。

林向东环视四周无边无际的戈壁滩，渺无人烟。他清楚，在他的周围早已部署好了上千甚至上万的重型武器。而外观上看起来毫发无损的“金翅大鹏”，就静静地停留在一个小山丘旁边，奇怪的是它的周围并没有坠落的撞击坑。

“P3随我一起前进，P5、P7原地警戒！”林向东在对讲机中说道。他的眼神犀利起来，作为一名军人，此时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安全回收“金翅大鹏”，或将其不留痕迹地彻底摧毁。

“P3收到！”作为特别行动组副队长的许云齐朝林向东打了个手势，跟着他一同向前方慢慢移去。

随着两人小心翼翼前行，“金翅大鹏”离他们眼前越来越近了，黄昏的阳光映照在金属外壳的飞船上，折射出一阵阵刺眼的亮光。林向东不禁有些发怔，这艘飞船他太熟悉了，毕竟林向东在四年前也曾经作为飞船的宇航员候选者加入了训练，郑月还是他的教官。

“林队！”许云齐轻呼了一声。

“怎么？”林向东立即从记忆中回过神来。

“有热反应……在飞船里面！”许云齐观看着探测器上的数据，几乎惊呼起来，“天哪，是两名宇航员……”

林向东的心脏猛地一阵抽搐。他像是注射了一针兴奋剂，激动地用通讯模块向郭政宏汇报。然后，他指令许云齐去确认发动机的状况，而他自己登上了驾驶舱。

林向东借助外骨骼上面的攀登辅助配件，轻而易举地爬上了足有两层楼高的飞船船身，驾驶舱近在咫尺。林向东发现驾驶舱的金属整流罩处于关闭状态，上面斑斑点点的凹痕与高温产生的熔融斑痕历历在目。

犹豫了一番之后，林向东轻轻敲了三下整流罩，仿佛是来访的客人一般问道：“有人吗？”

“我这是……”林向东愣了一下，自己在怕什么呢？

“引擎完全熄火了，但是核心没有熔融的迹象，应该问题不大。”许云齐不断地报告着，“但是有个坏消息，气象云图显示沙尘暴马上就要到了。”

“许云齐，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把里面的宇航员弄出来！”

林向东将手伸向整流罩同船身的缝隙，虽然内部本应由耐高温的胶体物质所填充，但是胶体本身的刚性强度非常低，所以林向东本应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整流罩打开。但现实却并不遂林向东的心意，林向东尝试了一番，整流罩被死死钉在驾驶舱之外，简直像是被电弧焊死在外壳上一般。林向东还是不打算放弃，他跟许云齐一齐行动，在左臂上的操作界面上将机械外骨骼的输出功率调整到75%，整流罩的金属壳在两人的拉力下颤动了一下，似乎有烟一样的东西从缝隙中飘了出来，砰的一声，整流罩向下跌落而去。

林向东和许云齐不禁被眼前看到的事物震慑。两名驾驶员赤身裸体地悬浮于一团海蓝色的、无法区分为胶体抑或是液体的物质中，而整个驾驶室已经完全清空，甚至连任何操作杆都没有留下。这儿仿佛是一副棺椁，两名驾驶员郑月与舒尔茨·克鲁格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这座灵柩之中，神色平静，看不到丝毫的情绪波动。

驾驶舱舷窗传来一阵碎裂声，原本的强化玻璃似乎终于承受不住内部压力，碎裂成一片，然后那些晶莹剔透的淡蓝色凝胶从缝隙中流淌出来，在接触到空气之后如同常温下的干冰那样迅速气化，然后消失得一干二净。林向东迅速地取出一排取样瓶，顾不得危险便将取样瓶整个浸没在凝胶之中。

由于外骨骼装甲并没有警报提示，因此林向东判断这团雾气当中并不是有害气体，而且他连一丝异常气味都没有闻到。“这些雾气搞不好只是由于湿度进入饱和状态液化了的水蒸气罢了。”这么想着，林向东急忙从破开的驾驶舱窗口一跃而入。不知究竟是因为运气好还是那些胶体的作用，似乎碎裂的玻璃并没有掉落在两名宇航员的身体之上，即使两人现在都是一丝不挂，却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林向东将所佩戴的眼镜设置为红外观测波段，看到两名驾驶员身上还有着相当强烈的热反应，他也留意到随着蓝色胶体的挥发殆尽，两人胸口都开始均匀地起伏。

林向东马上将随身携带的多用纤维材料展平盖在两人身上，按下了挂在耳朵上的通讯模块。

“呼叫‘心脏’！这里是P1，我正在六合001号试验飞船驾驶舱内部，宇航员郑月、舒尔茨·克鲁格依旧存在生命体征，请马上提供医疗支援！”

林向东望着躺在驾驶舱当中，如同婴儿一般平静地沉睡着的郑月。他没有如释重负的欣慰，反而有更多的忧虑。郑月究竟在太空遭遇了怎样的境遇？

这时，许云齐提示林向东看沙漠上空出现的数条航迹云。

“那……可能是JT的火箭……”

“JT的火箭？”

“3分钟前，JT集团在全球的5个发射点共计发射了87枚超远程氢核动力火箭……”

泰勒是杀人犯，关押在博涯监狱五年了。他至今也不后悔当初一怒之下犯下杀人的罪行。关押期间，他没有利用自己职业的身份，与狱中的其他科学家交流科学研究，而是在符合狱规的条件下，接受从事手工劳动的惩罚。

所谓的手工劳动，就是在监狱里制作一次性的医用口罩。或许是瘟疫大流行的年代，法国进口的医用口罩总是被欧洲其他国家在运输途中截取。痛定思痛，法国政府从此以后也开始囤积医用物资了。

泰勒在无尘环境的操作间，娴熟地将三层无纺布原料叠到一起，通过高频焊接制作成口罩主体。焊接完成的无纺布通过斜面逐渐变窄，形成折叠结构，然后进行压实……他不知道在操作间外，威廉一直在观察着他。等他一出来，威廉忍不住发话，而旁边的狱警也识时务地走开了。

“我站在这里看你那么长时间了，你连招呼都不想打一下？”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来看你，还是你在这里习惯了？”

“威廉，你不觉得制作口罩很有意思吗？”

“你听好了，马上跟我走！”威廉突然一把揪住泰勒的衣领，恶狠狠地瞪视着他。

“凭什么？就因为你是威廉·波旁巴？”泰勒古怪地笑了笑，毫无畏惧的眼神迎着对方的凶狠目光。

威廉叹口气：“我是应该早一些来看你的，告诉你一个消息，中国人的那艘飞船回来了。”

“你说的是‘金翅大鹏’飞船？不可能！人类世界目前没有这样的能力，这肯定是假新闻。”泰勒的眼睛亮了，瞬间恢复了昔日科学家的气质，不屑一顾地说道。

“你说得没错，它是以接近光速的百分之六回来的，目前人类是没有这样的能力。”

泰勒吃惊地看着威廉，一时间说不出话。

“还有，我忠实地执行了对你的承诺，你的女儿至今完好无损地存放在我这里。”

当即，泰勒犹如电击般地震撼，他的眼神放射出光彩……

美国佛罗里达火箭发射场，连续发射了几十枚高速无人探测器，上面搭载着封存的人类全基因组和各式各样的地球生物样本，它们由大型火箭携带的核聚变引擎，分别前往比邻星、巴纳德星等观测到的近邻宜居行星，预计在100年内完成对新地球的甄别和探测。这是JT集团实施的“新代达罗斯计划”，用行动宣告人类开始了宇宙的大航海时代。

地球灾难级别的警报响起后的30秒，杰克·丁乘坐全球唯一的核聚变飞船，前往火星“避难”。他在飞行途中通过显示器目睹了“虚惊”的全过程，之后又立即决定返回地球。

“金翅大鹏”以超越物理学概念的方式回归地球，意味着人类即将面临一个古老的话题：生存？还是毁灭？杰克·丁被迫提前把“新代达罗斯计划”抛出来，心里感到内疚，“新代达罗斯计划”其实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世人需要这个善意的谎言，杰克·丁想，就让世人把烟幕弹当成璀璨的礼花吧。

果然，他的智方通讯模块接收到的第一个信息是来自联合国秘书长霍华德·安德瓦的，感谢他不计较自己的财富，为人类的延续做出非凡贡献，夸赞他是一个具有崇高信仰的人。

自己真的如此崇高？一丝苦笑不禁浮现在他的面容。20年代初的某一天，也是在佛罗里达发射场，杰克·丁亲自发号施令，用铿锵有力的语调宣布发射可回收的“大力神号”大型火箭，携带着“星链计划”其中的六十颗通信卫星，布局在地球的近地轨道。这是“星链计划”的第三次发射，距离覆盖全球通信网络虽然还很遥远，但在局部地区可以做到遥控通讯测试了。那时候，杰克·丁的年龄还处在壮年期，踌躇满志，“火箭狂人”的名号天下皆知。他在航天方面的业绩，以一己之力与各国的航天部门平分秋色，甚至相比NASA也丝毫不落下风。

可是在发射之后，杰克·丁突然被一伙黑衣人围住。他们当着众人的面对杰克·丁出示了批捕通知书，罪名是非法移民。

杰克·丁居然是“非法移民”？在场的所有人目瞪口呆。可在三天之后，人们在JT集团长长的走廊上，又看到了杰克·丁健步如飞的身影。杰克·丁是非法移民的小道传闻，也成为当时集团内部的笑谈。难道真是移民局抓错了杰克·丁？还是其中另有隐情？事后，“五眼联盟”也暗地调查过，可结果只是说一场误会。

于非乘坐的军用飞机与郭政宏的专机，一前一后抵达西北战区的军用机场。飞行途中，李蔚蓝开启随身携带的小型全息投影设备，通过操作面板向于非模拟展示“金翅大鹏”从外太空返回地球的全过程。

于非起初默默地看着，当他看到“金翅大鹏”在大气层外骤停，并使得所有核弹头成为废弹的还原画面时，他的情绪忍不住变得激动了。

“这怎么可能？‘金翅大鹏’的设计强度不可能达到这样的速度，而且这种加速度……”

“是的！很难相信宇航员能够在这种加速度之下还能保存完整的肉体，但事实恰恰相反。”李蔚蓝盯着于非，她不熟悉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只知道他是“金翅大鹏”的总设计师。

“郑月呢？郑月怎么样了？”于非又问道。

“林向东率领行动小组对‘金翅大鹏’开展了回收工作，两名宇航员都被发现昏迷在本应是驾驶舱的空间中，经过初步身体检查，发现两人体征平稳，目前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

“你说本应是驾驶舱的空间？”于非似乎没能很好地理解李蔚蓝的话。

“这是行动小组林向东的原话，我们也感到困惑……”

于非沉默了，作为一个严谨的科学家，不会相信有什么“奇迹”。答案只能有一个，回来的已经不全是他设计的“金翅大鹏”，那郑月还是原来的郑月吗？耳听是虚，眼见为实，一切的一切，于非要亲眼所见，才能有最后的定论。他的心里一阵慌乱，难道是“它们”来了？

于非一直与霍金的“人类避免接触外太空”理论相反，他认为星辰大海是人类的终极理想。杰克·丁率先开发了小行星带，同时也为人类拓展了视野。于非和杰克·丁都向往太空，追求的目的却完全不同，一个是科学家对宇宙探索的胸怀，一个是商人对掠夺财富的欲望。而于非与杰克·丁之间还有不太为人所知的纠葛——核聚变引擎的专利之争。于非怀疑杰克·丁盗取或是参考了他设计“金翅大鹏”核聚变引擎的设计，才造出目前全球唯一那艘核聚变动力飞船。他的怀疑并不是空穴来风，JT集团的顶级华裔工程师刘东，正是于非大学时的同学，也曾是他最好的朋友。

于非有过一次与杰克·丁的短暂会面，是老同学刘东撮合的。在香港维多利亚港湾的一家幽静的水上餐厅，刘东租了一个包间。杰克·丁早早就来到餐厅，提前主动等待于非。这是杰克·丁成为世界首富后唯一的一次屈尊。于非本来是不想与杰克·丁见面的，但是考虑到他们正在与杰克·丁在太空电梯项目的紧密合作，多少还是需要给点面子。于是，于非还是选择了见面。

杰克·丁一见到于非，就开门见山地表示，纯属私人会晤，不谈工作。整个宽敞的大包间，除了他们俩，只有刘东作陪。而杰克·丁像是很了解于非的饮食习惯，点了一桌子口味清淡的菜肴，还有于非最爱吃的清蒸大黄鱼。席间，他们天南海北地畅谈人类的航天前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身临其境地遨游太空。但当杰克·丁突然提出请于非担任JT集团的技术总监时，气氛急转直下。当听到杰克·丁说技术总监的年薪是空白支票，可以交给于非自己随意填写，于非的脸色顿时一变。杰克·丁笑了笑，示意刘东打开包间内的音响设备，传出了于非刚才随意说出的他与儿子的争吵，而刘东在一旁还补充道，他知道于未来喜欢超跑，杰克·丁已经买好一辆陆空两栖的最新超跑，全球限量版只生产了三辆。于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碍于杰克·丁毕竟还是一个合作者，他才没有当场发怒。

此事后，于非果断地与老同学刘东绝交了。并且通过这件事情，他觉得他与杰克·丁道不同不相为谋。

按照惯例，于非的通讯模块被收缴了。李蔚蓝告诉他，不用担心联系不上于未来，组织上已经考虑过了，会让他们父子在合适的地点会面，也会妥善安排好于未来的工作和生活。于非没有多问，他和郑月都是组织上的人，组织上也一定会安排好一切。几十年来，汉语的词汇，包括日常口语，层出不穷的网络用语，几乎是日新月异地在变化，唯独“组织上”一词仍保留着最初的神圣含义。

郭政宏向于非简单地介绍了“金翅大鹏”的回收情况，两名宇航员也被安全送到西北战区医院，经过初步医学检查，郑月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

经历过高强度重力负压，生命体征仍是正常，这样的“正常”令人感到不可思议。郭政宏突然想到，那些包裹着郑月和舒尔茨的“蓝色液体”到底是什么呢？

西北战区某野战医院，戒备森严。空中有密集的无人机和武装直升机巡逻，陆地上有里三层、外三层的重兵守护。门岗林立，必须持有特别通行证才能够进入医院。

于非站在ICU的玻璃窗前，望着躺在一枚胶囊形状的生命维持装置当中的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妻子——郑月。于非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郑月，还是那么熟悉，她仿佛正在酣睡。泪水顺着于非的面颊流下，他浑然不知……

突然，于非清晰地注意到，郑月的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

法国戴高乐机场的公共卫生间发生了一桩凶杀案，两名男性死者都是被割喉而死，他们的面部皮肤和指纹皮肤被高浓度乙酸腐蚀，并且被残忍地拔掉了满口牙齿。尸体能提供的信息完全被破坏殆尽。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侦破此案的警察克里斯托夫是从法国军事情报局退役下来的老兵，凭他多年的经验，这样的作案手法，无非是盗取死者的身份，然后取而代之地冒名顶替。不是还有毛发吗？可以做DNA测试，然后在数据库比对查找死者的信息。

克里斯托夫唤醒了往昔的工作热情，他要做一件巴黎警察绝对不会干，也没有能力干的事情，以此证明自己宝刀未老。人啊，有时候的努力工作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为了证明自己仍有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价值！

克里斯托夫与军事情报局的前同事联络过后，他决定再一次去戴高乐机场的现场查看，或许能发现此前忽略的罪犯遗留下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