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世纪中期，星际关系紧张，大有再次开战的趋势，可是这次，双方都没有要先开火的意思，只是不眠不休地僵持着。

“滴——”李晞的头盔前显示出保罗上校的电子像：“李晞上校，半个小时后在会议中心召开会议，请准时参会。”保罗的话被耳机的文字处理系统转换成了流畅的中文，李晞予以回应后改变了巡逻机原先的轨道，朝指挥中心驶去。

指挥中心位于海王星的同步轨道上，李晞赶到时，离会议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偌大的会议室坐着不到一半的人。保罗在向他招手：“李晞上校，这里！”

作为一个德国人，保罗尽显绅士风度，李晞想，总是连名带姓加军衔地称呼每一个人，也是很难坚持的。

李晞走到保罗身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李晞上校，下周的探亲换班，您？”保罗问道。李晞微笑着摆摆手，身边的年轻人很是疑惑：“李晞上校，自我任职与您共事以来，这是您第三年拒绝探亲换班了，到底为什么……”

坐在保罗对面、与李晞年纪相仿的将军刘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打断了保罗的话。待咳声平静下去，保罗意欲开口，却被刘辉止住：“年轻人，话太多不好。”保罗意识到自己的越界行为，对刘辉郑重地点头：“是，刘辉将军！”

李晞依旧是微笑着向刘辉点头致意，一声不吭。

自己其实还是很喜欢这个年轻人的，李晞以慈父的目光打量身边正在翻阅文件的保罗。太像了，真的太像了！他细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除了长相，简直一模一样。

人渐渐多起来，待到齐，总指挥官的虚拟像投射到会议室最前方的椅子上。“各位，由于我正在总部执行命令，才以这种方式与各位会面。”总指挥普纳，是一个以色列老头儿，他幽蓝深邃的眼睛正凸显了他的领导气场。

“首先，想必各位都知道，今年的工作已接近尾声，下周就会有人去接替你们换班，你们将会有半年的休息时间。”会议室有些许骚动，今年才任职的那些年轻人，眼底都散发着向往的光芒。

“可是长官，”有人站了起来，“我们与UL（unknown life）的战争一触即发，这个节点换班会不会有很大风险？”有人闻言很是不爽，寻声望去却又噤声了。是李晞在说话。

李晞虽然军衔是上校，可他斑白的两鬓以及胸前闪光的勋章使他说出的话格外有分量。上了年纪的人，比如刘辉，都知道，如果不是李晞多次拒绝升职调回的机会，现在开会的主角——太阳系舰队总指挥，恐怕就是他了。

普纳的声音中带着恭敬：“李晞上校，你的担忧总部考虑到了，所以今年换班替补的人数是归家人数的两倍，并且都经过了比往年更加严格的培训与测试，请你放心地和其他人一起回家休假吧！”

“多谢长官关心！”李晞行了一个军礼，“李晞请愿，守在最前线，保家卫国！”普纳眼神复杂，终是微微点头让他坐下。

会议结束，普纳叫住了李晞。

“李晞上校，近日天王星周边情况如何？”普纳的表情缓和下来，仿佛在唠家常。

“长官，一切都好！”李晞依旧是很规矩，一丝不苟。

普纳轻轻地笑出声来：“你我当年一同入伍来到这里，倒是越来越生分了。”李晞还没来得及予以回应，普纳又说：“保罗·梅森，你觉得他怎么样？很好的一个小伙子吧！”

“做事认真，待人接物都体现出他的良好教养，他是个人才。”李晞说话时眼神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缥缈。

“而且，”普纳盯住李晞，“他很像一个人。”

来自军人的素养使李晞能够隐藏内心的波澜。

“梅森上校！”普纳喊了一声，有脚步声在李晞身后站定：“到！”

普纳转向李晞：“李，你回头看看。”李晞应声转身，霎时怔住，哪怕是军人的素养也再不能抑制他此刻的感受与举动。他伸出手去描摹眼前人的轮廓。

那不是保罗·梅森，站在他面前的，是他已故的独子——李月来。

“月来……”李晞的声音有些沙哑。李月来没有应声，只是注视着普纳，像在等一个解释。终于，普纳开口了：“李，你再好好看看。”

李晞眨了眨酸涩的双眼，却见李月来的模样在慢慢改变，最终成了保罗的样子。李晞收回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回过身，望向普纳。

“抱歉，”普纳眉头微皱，“那不是李月来上校。”

“我知道。”依旧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坚定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