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钱与命

“爹,我和妹妹想吃糖葫芦,你这次回来的时候顺路给我们带一串糖葫芦好不好。”

“相公,路上多小心,注意安全,我等你。”

“哥,这次可要早点回来,我和娟儿的婚期定下来了,你这个当大哥的可不能缺席啊。”

“儿啊,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家里,我和你爹有你弟照顾着呢,你自己该喝的喝,该吃的吃,别省着,哎呀老头子,儿子又要出远门了你傻站着干嘛,也不说两句。”

……

———————①———————

时光飞逝,自星河与千帆二人抵达黑石镇算起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天,也就在第三天的巳时,几辆装满货物的马车在商队的护送下,从李府正门缓缓地向着黑石镇外的方向驶去。

再然后,当天晚上,另一辆深棕色的马车借着夜色悄无声息地从李府后门出发,车上坐着几位面容姣好的妇人与一名怀中抱着一个精致箱子的中年男子。

如果星河此刻也在现场,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这名中年男子和自己当下所处的商队里的李善人长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还未等这辆马车来得及行驶多远,便被人在中途拦了下来,马车内的中年男子也因此而困惑地拉开车帘,向着那名持剑站在马车正前方向,身着道袍,拦下马车的年轻男子看了过去。

当然,车上的中年男子知道拦下马车的年轻男子并非真如他看上去的那般年轻,他知道那是因为修为达到一定程度而引发的容颜衰老减缓,因为他认得眼前的这名年轻男子,那是千山宗宗主派来守护李善人人身安全的护卫。

看着护卫向自己快步走来的身影,车上的中年男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忽然觉得上身猛地一凉,巨大的疼痛感也在这一瞬间传遍全身,令他无法开口,只能出于本能地瞪大双眼,倒吸了几口凉气。

他低下头看了眼,只见自己的胸口处被护卫用剑洞穿了一个碗大的窟窿,原本抱在怀中的箱子也因为双手失去力气而掉落在马车内的车板上,箱子口被砸开,里面的下品灵石与一些修仙者常用的补血丹药以及几张低级灵符散落了满满一地。

他忽然觉得世界安静了,虽然依稀还能听到坐在边上的几名妇人不断叫着自己老爷的声音,但是只觉得那个声音越来越遥远,越来越小,再接着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而马车外,拦下马车杀死了中年男子的护卫也没有过多地再做停留,连续挥出几剑,将驾车的车夫与车上的妇人们杀光,又把那些散落在马车里的灵石、丹药与灵符全部捡起来重新装回箱子里之后,便匆匆地抱着箱子离开了现场。

———————②———————

夜晚,黑石镇外,山林间。

“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外形像葫芦一样的大山,山底下压着一公一母两只妖怪,其中母的是一只蛇妖,公的是一只蝎子妖……”山间的泥土地上,星河对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千帆如是讲述。

就在今天巳时,星河与千帆二人在李府管事的带领下,成功加入了由李府出发,前往千山宗的商队。

就这样又过了不知多久,夜幕降临,从出发之后便全程马不停蹄一路朝着千山宗进发的商队也终于勒马停下脚步,燃起一堆明火,开始进行休整。

乘坐了一整天马车的星河也在马车停下之后立即跳下马车,拍了拍腿,揉了揉腰。

他委实是受够这马车了。

由于星河与千帆二人都不会骑马,再加上脚力与体能跟不上修仙者的缘故,两人最终被安排在了位于队伍最后一辆装货马车的货物堆后。

马车本身不大,上面垒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木箱,层层叠叠堆加起来足足有近一人高。

木箱堆顶上盖了块巨大的粗葛布,数条粗长的麻绳前前后后将葛布、木箱堆以及马车底板结结实实地绑在了一起。

为了方便两人乘坐,商队将原本车尾部的几个箱子移到了别的马车上面,在车尾部给两人多腾出了一点位置。

但即便如此,可供星河与千帆二人活动的空间依旧极小,毕竟两人还各背着一个代替行李箱的竹篓,以至于全程都只能双手抱膝曲身蹲踞坐着,而且沿途还颠簸的厉害。

星河自认,这是他自出生以来坐过得最为难受的一次车了,还好马车的车速不是很快,再加上这两天几乎就没有吃饱过,不然他觉得长时间这样下去自己保准得吐。

等活动完筋骨,星河便与同样从马车上爬下来的千帆在山道旁找了处平坦的草地坐下,从竹篓里取出装有水的葫芦,就着事先准备好的干粮吃了起来。

一口一口咀嚼着寡淡无味难以下咽的糗,星河忽然觉得穿越好像也不是那么美好了。

他已经有三天没有尝过肉的味道了,这三天来吃的都是些野果子,野菜,还有特别特别稀,几乎捞不到多少米粒的小米粥。

根据这三天的摸索,星河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在这个世界里想要吃肉的话要么花钱购买,要么上山打猎。

钱星河自然是没有的,而且肉不便宜,他也不太好意思开口找千帆要,至于上山打猎……

他还记得以前看那些穿越小说的时候,里面的主角随便去山上逛逛都能打到些兔子野鸡啥的,再不济也能掏到几个鸟蛋。

然而这三天来星河每天都跟着千帆进山,别说兔子野鸡了,就是鸟蛋都没能掏到,三天下来除了摘了点野果子,拔了点野菜之外,其它就只剩下几朵蘑菇了。

不过很快他也就顿悟了,那些小说里的主角要么穿越前是个特种兵,要么就是有系统或者金手指,再不济也是个从小农村长大的野外求生专家,就他自己是一个要系统没系统,要能力没能力,要野外求生技能没野外求生技能的男大学生了。

甚至还是个啥也不会放野外三天就能把自己给坑死的土鳖男大学生。

这点倒不是星河乱讲,这三天里要不是千帆提醒,星河已经连续三次差点把不能吃的有毒蘑菇和野果子放进竹篓里了。

想到这,星河不禁有点懊恼,早知道会穿越,应该把穿越三大奇书从头到尾好好读一遍才对,大意了。

星河觉得按照现在这个状态继续下去,估计还没来得及修仙自己就要先瘦个十斤了。

反正都要瘦十斤下去,要不趁着还没瘦先从自己身上割十斤肉下来吃?总比白白浪费了要好对吧,可是如果真的要割的话割哪里好呢?出于对肉的渴望,星河如是思考着。

古代人吃饭的时候一般都会讲究食不语,不过对于现代长大的星河和从小山里长大的千帆而言自然是没有这个顾虑,即便在吃东西的时候两人也会像平日里那般时不时地聊上两句。

星河觉得古代人的生活其实有够无聊的,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空闲时间里除了唠唠嗑之外啥也干不了。

尤其是夜生活,可以说压根就没有,一到晚上就黑灯瞎火的,以至于这些天来他和千帆一样都是天黑没多久就睡了,不知不觉间已经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不得不说,只要睡得够早,第二天醒来之后的精神状态确实很好,在星河看来,闻鸡起舞好像也不是不太可能的事了。

这让星河不禁感慨自己之前精神萎靡不振每天睡到十二点起依旧很困可能确实是被手机和电脑给荼毒了。

等吃完手中的糗,又猛灌了几口水之后,星河决定开始攻略千帆了。

至于要如何攻略,那自然就是要投其所好。

经过星河这些天的观察,他发现千帆喜欢听故事,在闲聊过程中自己偶然给她讲起神笔马良的时候,千帆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接连追问了好几个问题,之后几天星河陆陆续续地又讲了几个故事,同样也获得了极好的效果。

尽管星河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说书人,但千帆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听众,不管星河讲的故事多平淡无趣她都能听的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尤其是那些和妖怪神仙有关的故事,所以星河这回准备给千帆讲一个七个正太大战白瘦少妇,名叫葫芦兄弟的故事。

于是乎,就有了最开始的那一幕。

“……其中母的是一只蛇妖,公的是一只蝎子妖,他们……”泥地上,星河正在用自己的话简述着这个在他原本的世界中所有人都家喻户晓的故事。

只不过还没等他继续说完,千帆就打断了他的故事,“那个…星河,蝎子是什么?”

蛇千帆是知道的,以此类推,她大概能够猜出蝎子也是一种生物,只不过具体是什么样的生物她就不知道了,毕竟在此之前她从来都没有听过也没有见过。

“蝎子啊…”星河抬眸想了想该怎么形容,随后说道:“有点像螃蟹,螃蟹知道吗?”

“嗯。”千帆点了点头,螃蟹她是知道的,在山中小溪里的石头下面偶尔能够看到。

“知道就好办了,蝎子和螃蟹一样也是两个钳子,但是身体又不像螃蟹那么圆,而且还有一条小尾巴。”星河形容道,随后又觉得有点说不太清楚,于是在说了声“等一下啊,我画给你看。”之后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看,走两步俯身捡了根干树枝,回到千帆身旁蹲下用干树枝在山道的山皮土上画了起来。

山间的夜晚并不闷热,偶尔吹起的凉爽微风带走了白日留下的盛夏暑气,摇曳的篝火光芒驱逐了山林野兽,也点亮了山间一偶。

天空中繁星点点,明月高悬,如洗的月光下,不知名的昆虫吟唱着那独属于仲夏的曲。

山道旁星河用干树枝在地上来回涂鸦,从蝎子画到犀牛,从犀牛画到河马,从河马画到小龙虾,葫芦娃的故事早已被他改编的面目全非,蛇精手底下除了原本的蛤蟆、蜈蚣、老鼠等妖怪之外又多出了三只犀牛两只河马以及一只小龙虾。

好在千帆并不知情,只觉得有趣,依旧饶有兴致地蹲在一旁观看,盈盈眼眸秋水闪动,时不时地轻笑询问。

夜的时光就这样在干树枝的一笔一划中缓缓流淌而过,静谧而又美好。

“两位小友是准备去千山宗拜师吗?”正当星河讲到四娃、五娃被抓,一时之间天现异象电闪雷鸣,六娃横空出世,准备携雷霆之势只手镇压蟋蟀将军之际,商队中,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主动走了过来,与两人进行搭讪。

对于这名中年男子,星河是知道的,懂得他就是李善人,因为在加入商队的时候出于好奇特意多看了几眼,认得他身上那件与众不同的丝绸衣服。

只是他有点拿捏不准为什么李善人会突然跑来找自己和千帆搭话。

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商队里,所以星河还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对。”

或许是有点怕生的缘故,千帆仅仅只是转头看了过去,目光低垂,并没有加入到对话之中,对此李善人似乎也并不在意,而是就着星河的身旁坐下,一副极为自来熟的样子,“挺好的,要是能拜进千山宗那真的是光宗耀祖了。”

听李善人这么说,星河瞬间来了兴趣,不禁有点好奇道:“千山宗很厉害吗?”

“那当然,千山宗可是我们北华地域最大的仙宗,宗主江守义更是整个北华地区修为最高的修士。”李善人用力点头,想都没想直接给出肯定答案,随后似乎有些遗憾似地,感慨道:“想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们这般去仙宗拜师,可惜啊,那时候千山宗根本就不对外收人……说起来千山宗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对外招过弟子了,也不知怎么得这次突然就对外广收弟子了,你们赶上了好时机啊。”

最大的仙宗?已经数十年没有对外收过弟子了?听到这,星河心里大概有数了。

他觉得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果然身为穿越者的自己是特别的,如果这是一本小说的话自己大概率就是书中的主角。

至于这个北华地域最大的仙宗为什么突然开始收人了,这根本完全无疑就是专门为了自己而对外收的人嘛。

根据以往看过的那些小说桥段来看,接下来的剧情大概就是自己和千帆成功加入到千山宗内,成为仙宗里某个不起眼的小弟子。

紧接着发现自己在修仙方面天赋异禀,或者“叮!”的一声觉醒个天上天下天地无双系统金手指啥的,也可能是遇到某个看似普通,实则是个大能的种花或是扫地老爷爷,觉得自己和他有缘收做真传弟子,疯狂指点自己,闷声发大财。

然后机缘巧合之下被宠徒无度的美女师傅一眼相中,邂逅个外冷内热的冰山师姐,来年再结识一个古灵精怪的傲娇师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还能和被自己攻略下来娇俏可爱的乖巧千帆调调情。

等修炼到差不多了就会有某些不长眼的二世祖跑出来跳脸自己,打了小的跑来老的,供自己装逼打脸,收割无数迷妹的那种。

这难道这就是上天对自己被网暴了一整年的补偿?星河如是想着。

这让他不禁有点内疚了起来,主要这个补偿实在是太美好了,身为一名老实人,他觉得实在是拿的有点不太安心啊。

不过很快他也就看开了,不安心就不安心吧,痛并快乐着也挺好。

因此,快要压不住高高翘起的嘴角,恨不得明天就能到千山宗报道的星河立即对着李善人追问道:“话说商队去千山宗的话一般要走多长时间?”

“以商队骏马的脚力大概只需要三天左右。”李善人解答,随后忽然上下打量了星河一眼,沉吟了下,有些意味深长地问道:“小兄弟,你觉得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那还用问,当然是命啊。”星河想都没想直接说道,他觉得这个问题问的有点白痴,命都没了还要钱干嘛,留着带进棺材里吗。

只不过李善人并没有针对这个问题继续多说些什么,仅仅只是笑了笑,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星河所说的话,随后站起身来拍了拍外袍上的泥土,结束了这场对话,“好了,两位小友也早些休息吧,明早大概卯初就要继续赶路了。”

看着李善人就这么走远,星河挠了挠头,有些迷惑,他有点弄不明白李善人到底是来找自己和千帆干嘛的,就为了说上这么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吗?

不过很快星河也就放弃继续思考这个问题了,毕竟自己和李善人说到底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想来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过多的交集,有这空闲还不如继续攻略千帆。

但考虑到明天要早起,星河便将葫芦兄弟剩余的部分留到了明天,找商队要了些干草,与千帆一同在马车旁的山皮土上打地铺睡觉去了。

就这样,一夜无话。

———————③———————

清早,黑石镇外,山林小道。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星河发现自己的右眼皮从今天早上被商队喊人起床的鸣锣与吆喝声叫醒之后就一直在跳,是要发生什么了吗?

不过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一念头,毕竟自己现在正身处在一支由修仙者组成的商队之中,想来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太阳升起,道路渐明,山间道路上踏踏的马蹄扬起阵阵尘土。

不断颠簸的最后一辆马车尾部,星河继续给千帆讲述着昨晚还未讲完的葫芦兄弟的故事。

他已经就要讲到结尾了。

“……只见七个葫芦娃凌空跃起,合在一起化成了个巨大的葫芦,朝着蛇妖镇压而……哇啊!!”正当星河即将给故事进行收尾之际,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并非昨天中途休息时的那种缓缓停下,而是类似于急停。

由于马车上的货物堆将商队前方的视野挡得严严实实,星河无法第一时间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出于好奇,因剧烈晃动而差点摔下马车的星河在重新稳住身形之后跳下马车,想要到前方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还未等星河来得及走上一步,他就听见了前方传来的骚乱声与马匹的嘶鸣。

就像是商队遭受到了什么东西的袭击一般,商队前方传来的嘶吼与惨叫声不绝于耳,中间还夹杂着像是有人猛地一下摔倒在地时发出的沉闷声响。

星河瞬间意识到了情况有点不对,因此他连忙拦下了同样在稳下身形后爬下马车,想要去前方看看,并且有些惊慌地问他外面发生了什么的千帆,同时用手在嘴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小声地说了声:

“嘘……”

随后二人一同小心翼翼地从马车后方探出一个脑袋,偷摸摸地往前方看了一眼。

但也就仅仅只看了一眼,星河就一把将千帆拉到身边,快速地退回到马车后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千帆那即将尖叫出声的嘴。

尽管将千帆一把搂在怀里,但此刻的星河早已无暇去顾及怀中的这一缕娇柔,仅仅只是出于本能的双腿发软,心跳加快,背脊冷汗直冒。

由于位于队伍最后方的缘故,他看的不太清楚,但是依稀也能看见那些瘫在地上不断颤动着的尸体以及哀嚎着的伤员,还有那个砍了他们的,带着面具,穿着黑色长袍,手上握着滴着血的长剑的黑衣人。

即便在原来的世界里星河也不是那种敢独自观看恐怖片的人,更何况是现在这种身临其境的情况,因此星河只能牢牢地捂着千帆的嘴,防止她因恐惧而叫出声来,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还是顺着山风飘了过来,让星河隐隐有些想要作呕的感觉。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片刻之后,打斗的声音消散了,商队前方只剩下一群护卫大声叫喊着“善人!”的声音。

再一次探出脑袋,在确认黑衣人似乎已经离开之后,星河带着千帆走上前去,才知道昨晚和自己聊了会儿天的李善人死了,连同身边的几名护卫一起被刚刚那名黑衣人给杀了。

看着被众人围着的李善人以及边上几名护卫的尸体,星河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身旁千帆或许是因为害怕的缘故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臂,明明应该有点疼才对,但是星河却没有太大的感觉,他只觉得背脊有点凉,只觉得有点作呕,只觉得有点不太真切。

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小看这个世界了。

正在星河有些出神之际,那群原本围成一团商讨着的护卫们似乎得出了结果,其中一名来到星河还有千帆面前,对着二人说道:

“我们刚刚讨论过了,决定先返回黑石镇,两位是要和我们一起回去,还是说就此分开别过继续前往千山宗?”

———————④———————

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如果有人这么问藏名会组织里的铜牌杀手洛红,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告诉那个人

“是复仇!”

洛红之所以叫做洛红,据说是因为母亲喜欢红色。

当然,洛红也知道想要复仇的话就必须要拥有力量,远超仇人的力量,所以她加入了一个名叫藏名会的组织,开始学习里面的功法,开始积蓄属于自己的力量。

在藏名会这个组织里,想要换取任何功法或者道具都需要足够的积分,而积分只能靠完成组织下发的任务才能获取,这也是洛红不断接取并完成各式各样任务的理由,因为她看中了兑换奖励中的一个特殊阵法,一个可以为她复仇提供助力的特殊阵法。

由于在此之前就已经修行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缘故,没过多久洛红就在藏名会这个组织里闯出了一些名堂,再加上这些年来的不断努力,眼看离她想要兑换的那个特殊阵法就仅仅只差一步之遥。

也正是因此,她一直在等待着下一个任务的到来。

只不过任务并不是每天都有,毕竟雇佣杀人这种事终归只是少数,如果细分到各个区域的话就更是少之又少,有时候甚至有可能两三个月都接不到一个任务。

好在洛红的运气不错,就在不久之前,她接到了新的任务,一个让她去埋伏并袭击一支商队的任务。

这一次的任务情报十分详细,详细到雇佣者甚至提供了整个商队的前行线路图以及商队里所有成员的画像和资料,至于任务的内容也很简洁,杀掉商队里一个名叫李长贵的男人就好。

也正是因此,洛红算好了时间,按照手头已有的情报早早地来到了黑石镇外的一片山林里,一片想要从黑石镇前往千山宗就必须要经过的山林里,然后找了个商队前行路线图上事先规划好的点埋伏了起来,等待着商队的到来。

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任务,她看过关于这支商队的介绍,几乎完全由一群还未彻底完成炼精化气的修士们组成的商队,在北华这种小地方确实称得上是一支称牢不可破的商队。

但是以她的修为,只要愿意,甚至可以在一息之内将他们全部杀光。

不过任务并没有让她杀掉所有的人,相反,反而还让她留下一些,想来是为了让活着的人回去通风报信,让其他人知道李长贵在路上被人袭击身亡这件事。

这种情况在往常的任务中并不少见,这也正是她选择带面具,并穿上可以笼罩全身的黑色长袍的理由。

除此之外,委托书上特意强调了一句只能在商队出发之后杀死商队里的李长贵,这让洛红觉得有些疑惑。

在洛红看来想要杀人的话什么时候杀不都一样,为什么要特意选在商队出发以后?而且什么叫做杀死商队里的李长贵?难道商队外还有别的李长贵吗?

不过既然委托书上是这么写的,她自然也没什么好去深究的,照着做就是了。

说起来出发埋伏之前,她特地去黑石镇上打听了一下,知道李长贵是个好人,不过她也打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关于李长贵起家之前并非什么善类之类的传闻。

当然,对于这类传闻洛红倒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过去,就像自己,虽然自己所处的藏名会组织分会里有不少人知道自己想要复仇,但是具体要复什么仇她则是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而且即便李长贵真的是个好人又能如何,从洛红决意复仇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想要复仇,就必须变得冷血,变得无情。

因此,当李善人的商队抵达她所埋伏的地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现身突袭,按照委托书上所说的那样,直指商队中李长贵所坐着的那唯一一辆由白色骏马所拉着的马车。

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商队里根本就没有李长贵,即便是由白色骏马所拉着的那辆马车里坐着的那个人也不是李长贵,而是一个带着已经变化成李长贵外貌的人皮面具的人,而且这个人皮面具还是自己组织里对外出售的那种。

极其详细的资料,商队全员的画像,组织里出售的人皮面具,由他人伪装而成的李善人,再加上这份特地让人活着回去报信的奇怪的刺杀委托书,洛红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看样子镇上的一些流言蜚语似乎也并非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她也知道这些和自己没有太多关系,自己只是个杀手,要做的不过是按照委托要求完成任务罢了。

因此洛红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动手,将沿途想要阻挡自己的护卫们纷纷斩落,然后用最快的一剑洞穿了由他人所伪装而成的李长贵的心脏,并且轻声地在那个人的耳边说了一句:

“有人花钱买你的命。”

这之后看着乱作一团的商队,洛红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就像委托书上所说的那样,她没有继续杀戮,而是放过了余下的人,主动转身离开,再一次消失在了黑石镇外的这片山林之中。

———————⑤———————

明知道这是个可能会送命的活,为什么还要答应当李善人的替身呢?林丹桂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因为李善人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亦或者是因为自己觉得值得。

虽然林丹桂也有听过一些关于李善人的流言蜚语,但是他还是更加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以及自己的亲身所感,毕竟黑石镇上的居民们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李善人的不少好处。

作为李善人商队之中修为最高,也是全队唯一一个彻底完成了炼精化气的人,林丹桂一直都是全队公认最为顾家的那个。

每当商队的其他成员在发放薪酬当天邀请他一同去花天酒地的时候,他总是婉言拒绝,然后拿着自己的薪水去给妻儿老小添上几件新衣,为自己即将弱冠成年的弟弟带上几份美味可口的小吃。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他并不叫做林丹桂,而是顶用着另外一个名字,李长贵。

就在昨天,林丹桂在李善人的请求下戴上了一张和李善人外貌完全一致的人皮面具,并且坐上了平日里李善人常坐的那辆马车,然后跟随商队一同出发前往千山宗。

李善人告诉林丹桂,说是他怀疑有人想要在这次去千山宗的途中对自己不利,但是自己的修为低下,恐怕难以度过这一次的劫难,因此希望全队修为最高的林丹桂可以伪装成自己,替自己完成这一次的旅程,看看能不能从中谋得一些变数。

除此之外,李善人还告诉林丹桂,说这份人皮面具是花费重金买来的,除非修炼至炼神还虚阶段,否则根本无法识破其中的奥妙,而放眼整个北华地区,修为最高的千山宗宗主也不过才处在炼气化神阶段而已,因此丝毫不用担心身份会不会被人识破这点。

只是话虽如此,林丹桂还是尽可能小心地不与商队里的其他人进行过多接触,并且一路上都有在关注着周边的变化。

然而一整天下来,林丹桂并没有发现这次的旅程和以往有什么不同之处,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队伍里多了两个名叫项星河与虞千帆的,说是想要与商队同行前往千山宗拜师修仙的同行者。

出于安全考虑,他还是在夜晚商队中停休整的时候,试着主动去接触二人并且用望气术观察了一下,两个人确实都是从未接触过修仙界的凡人,身上看不到那种修仙者独有的特殊气息。

说到拜师修仙,林丹桂忽然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怀着对修仙者的憧憬,不顾家里反对孤身一人前往周边的小型宗门拜师修仙。

虽然最后因为天赋不足的缘故而不得不放弃修仙回家娶妻生子照顾老人,不过对此他倒也没有过多的抵触,毕竟妻子很贤惠,毕竟子女很孝顺,而且双亲确实也老了。

但也正是因此,养家的重任就落到了自己的肩上,虽说李善人的商队是份不错的差事,但由于家里人口较多,再加上父亲养家那些年里干活落下重病没有及时诊治,以至于现在需要不断吃药的缘故,这几年来靠着护送李善人商队所挣的钱也仅仅只是勉强够让一家人刚好维持生计罢了。

至于星河与千帆二人,虽然两人目前都还只是肉体凡胎的普通人,不过林丹桂觉得去试着拜师修仙也挺好的,即便天赋不够,至少也可以强身健体。

而且趁着年轻多闯闯,总比像自己这样年龄大了,要为家庭考虑而不得不放弃修仙要好的多。

或许是出于怀念,也可能是因为在两人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他问了星河一个问题,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星河和他说当然是命更重要,对此他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就这样,商队走了一天,林丹桂觉得这一次的旅途很顺利,行程过半了也没有遇到任何妖怪,以至于他开始有些怀疑是不是李善人多疑了,不过在他看来这样也好,能够平安完成任务无疑是再好不过的事。

只可惜就在今早商队整顿完毕重新上路没多久的时候,商队被拦了下来,而且还是被一个人拦了下来,那是一个带着面具套着黑色长袍看不清身形的人。

对于商队被人拦下这种事情林丹桂倒也见怪不怪,虽说李善人雇佣他们的本意是为了防止妖怪袭击,但偶尔也会有那种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不长眼的散修或者劫匪想要夺取货物,只不过到目前为止从来都没有任何劫匪能够从商队里抢走东西,毕竟商队的随行护卫们也不是吃素的。

然而这一次却和之前有所不同,原本他觉得也可以和以往遇到的那些匪徒们一样,凭借着自己的修为将那个拦截者击杀,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站在自己身前想要保护自己的几名护卫还未来得及出手,就纷纷伴随着黑衣人手中银白色的剑光舞动而倒下,即便是自己也没能在黑衣人的手中撑上一回合,甚至都没能看清黑衣人手中的剑就被洞穿了心脏。

风吹过,树林里落叶纷纷,仿佛片片翡翠落地,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宛如一幅宁静悠然的画卷,不断述说着盛夏的美。

但林丹桂已经无法欣赏这份美了,此时的他只听见了一句话,那是黑衣人捅了他一剑之后,轻声在他耳边对他所说的话。

“有人花钱买你的命。”

听到这话,林丹桂明白了,就像李善人说的那样,果然有人想要在这一次去千山宗的途中对他不利,不过林丹桂也有些庆幸,还好死的是自己而不是李善人。

像李善人这种大好人活着肯定要比自己这样的人活着要好的多吧,林丹桂如是想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感受着生命的流逝,他又想起了自己问星河的那个问题,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就像星河回答他的那样,他也知道当然是命重要,毕竟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可是孩子的学费,妻子的新衣,弟弟娶妻的彩礼,母亲的营养品,父亲的病前些日子又加重了几分,再加上家里的伙食,每一样都需要钱,虽然现在钱勉强能够维持,然而等自己的年龄大了呢?万一突然遇到某些天灾人祸呢?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李善人给的那笔钱足够让他们安稳的度过下半辈子了,弟弟可以娶的上媳妇为家里开枝散叶了,父亲的病想来也可以上大城市找那些厉害的炼丹师看看能不能根治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他忽然又有些后悔,他忽然想起了和家人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想起了全家人一起坐在父亲年轻时种在庭院里的那几棵丹桂树旁,吃着母亲精心准备的饭菜时的情景,虽然没什么钱,虽然日子过得紧巴,但是却格外温暖。

“家里的丹桂树也快开花了吧,要是能再看上一眼就好了……”

生命的最后一刻,倒在血泊之中的林丹桂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⑤———————

深夜,黑石镇外,树林里。

一个抱着箱子的人影正在不断地狂奔着。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当然,白发苍苍的仅仅是那张脸,如果有人扒开老者的衣服,就能发现他实际上是一个体型健壮魁梧的中年男性。

老人名叫李长贵,准确来说,是戴了一张幻化成白发老者外貌的人皮面具的李长贵。

就在商队出发前往千山宗的当天,真正的李长贵早已藏在事先挖好的密道里,等候着深夜的到来。

这是他这些年来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偷偷挖出来的密道,一条连到黑石镇外树林里的密道,一条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密道。

至于带着自己家眷从李府后门出发的李长贵,那也只不过是他找来的替身罢了,既然他可以弄出一个林丹桂,自然也可以弄出第二个。

不过也并非全都是假的,至少和假的李长贵同行的那些家眷,还有自己给他的那一箱子的下品灵石与箱子里的丹药和低级灵符确实全都是真的,毕竟李长贵知道,想要骗过被千山宗宗主派来监视自己的护卫,总要真假参半做出点牺牲才行。

李长贵无法判断千山宗宗主派来监视自己的护卫是真的被自己收买了,还是说只不过是假装被自己收买,从而让自己放松警惕。

但凭借着多年以来的经验,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如果把自己和千山宗宗主摆在同一个台面上,明眼人都应该知道选谁。

不过即便护卫没有被自己收买也没关系,他需要的只不过是让护卫觉得自己真的认为他被收买了,从而慢慢地让护卫放松警惕,这就够了。

至于护卫是否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只是假装被自己收买,其实李长贵自己也无法确定,不过在李长贵看来,多防一手总是好的。

只是万一护卫真的被自己这些年来陆陆续续给出的钱和礼物收买了的话,就可惜了自己留给替身的那一箱子下品灵石以及那三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不过这些都与自己无关了,他准备先逃到离黑石镇最近的东阳城,然后一路北上,到一个没人知道自己是谁的地方,到一个千山宗无法触及的地方。

因此等他估算好时间从密道里逃出来之后,便抱着装有自己所有积蓄的箱子开始一路狂奔,向着东阳城所在的方向跑去。

只不过李长贵终究只是一个还未完成炼精化气的半吊子修士,一口气徒步奔走了数十里之后他开始有些疲惫了,因此他沿途拦下了一辆正巧经过的用来载客的马车,花钱做了上去,并告诉车夫出发前往东阳城。

坐上马车之后,李长贵又一次思考起了之前的那个问题,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当然,答案还是和上一次一样,命更重要。

毕竟部下没了可以再招,妻子没了可以再找,但是命没了就什么都干不了了,而且只要手头有本金,就绝对不怕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或许自己确实老了,李长贵如是想着。

而且他感觉有些困,想来是因为刚刚一口气奔走了数十里路的缘故,因此他决定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等到了东阳城之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然而就在他刚闭上眼睛没多久,一阵巨大的疼痛感忽然传遍了他的全身,他龇咧着牙慌忙睁眼,低头向下看去,只见一把银白色的匕首深深地刺入了自己心脏所在的位置,并且伴随着车夫握着匕首的手慢慢地向外抽去,直至最后在自己的胸口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马车,车夫,匕首,对李长贵而言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的位置从车外变成了车内。

他忽然觉得冥冥之中好像有些什么,因此在视野慢慢昏暗,生命即将终结的最后一刻,李长贵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轻声地嘟囔道:

“这样啊...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