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远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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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渐斜,霞光散落,一大一小两道手牵着手的人影在乡间小路上慢慢拉长,那是刚从镇上卖药归来的幼年千帆和她的娘。

“娘亲,糖葫芦真好吃,你不吃吗?”吃完一粒糖葫芦的千帆抬起头来,将手中还剩下最后一粒的糖葫芦串递向自己的母亲。

“娘才不爱吃糖葫芦呢,你自己吃吧。”千帆的娘低头,笑了笑,一口回绝了千帆。

“那娘亲你喜欢吃什么呀?”见娘亲不爱吃,千帆便将糖葫芦串又收了回来,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娘亲,软乎乎肉嘟嘟的小小脸上写满了疑惑。

“娘没什么特别爱吃的,才不像你呢,看什么都想吃,小馋猫一个。”看着千帆那副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两下小脸的可爱模样,千帆的娘眉眼弯弯如月,笑着说道。

“才没有呢,青菜我就不想吃!”被说是馋猫的千帆粉拳紧握,嘟囔着嘴,连忙辩驳,“而且糖葫芦确实好吃嘛,要是能不吃青菜天天吃糖葫芦就好了。”

见千帆这么说,出于打趣心理,千帆的娘故意瘪了瘪嘴,恐吓道:“天天吃糖葫芦,小心牙齿被小虫子给吃了。”

“哼,我才不怕呢。”千帆轻哼,同时拿起手中的糖葫芦串,埋下脑袋在糖葫芦粒上小小地舔了一口。

而千帆的娘则是嘴角带笑,宠溺地在一旁看着千帆那舍不得一口吃掉,而是埋着脑袋小口小口认真品尝串上那最后一粒糖葫芦时的可爱的模样。

只是看着看着,千帆的娘那原本明亮的眼眸忽地就暗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固淡去,似是想到些什么似的,展露出些许愁眉,轻轻地叹了口气,用满是歉意的口吻低声地喃喃自语了句,“对不起,千帆……”

“啊?”千帆抬起头来,鼓着装满糖葫芦渣的粉嫩腮帮,眨着亮闪闪的大眼睛,有些困惑地看向自己的娘亲,她没有听清娘亲刚刚说了什么,只是隐约听见娘亲好像叫了声自己的名字。

双肩一颤,猛地打了个激灵,千帆的娘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扯了扯嘴角,有些强颜欢笑地问道:“千帆你觉得开心吗?”

“开心啊!”千帆小嘴大张,露出一排洁白牙齿和还没来得及吞下的糖葫芦渣,未经多想直接嬉笑着回应,“好久没和娘亲一起去镇上了,而且还吃了糖葫芦,今天特别开心!”

看着千帆那清澈的双眼与纯真的笑脸,千帆的娘一怔,微微张嘴,先是有些愣神,随后眉眼一弯也跟着自然地笑了起来,“娘也是,很开心,走,娘回去煮青菜给你吃。”

“啊……”听到青菜二字,千帆脸上的笑容瞬间拉胯了下来,赶忙晃了晃牵着的手,抬起头来,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对着自己的娘亲撒娇道:“娘亲,我不想吃青菜,今晚不吃青菜好不好嘛!”

“不可以!不能挑食,必须得吃青菜!”千帆的娘故作严肃,撇过头去,语气坚定,毫不客气地否决了千帆的哀求。

晚风吹过,夹杂着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淡淡栀子花香,乡间小路上,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依旧这么慢慢地走着,大手牵着小手,沐浴着落日的余晖,任由拂面的微风吹动发梢,像是在慢镜头中被拉得很远很远。

……

“娘亲!娘亲!娘……哇啊!”

篱笆围成的小小庭院里,刚从镇上卖药归来的千帆一边呼喊,一边迫不及待地朝着小木屋跑去,结果一不小心就绊了一跤,摔在了地上。

小木屋内,听到千帆惊呼的千帆的娘连忙停下手头活计跑了出去,张慌着脸,快步来到千帆身旁,确认没什么大碍之后方才松了口气,皱了皱眉,一边用手帮千帆拍去身上的泥,一边低声埋怨道:“真笨,一天到晚毛毛躁躁的,也不懂得小心点,你说你也十二岁了,还这么笨手笨脚的,将来嫁不出去怎么办?”

“那我就不嫁了,在家里陪娘亲。”任由娘亲帮自己拍去身上的尘土,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千帆跟个没事人一样,明眸闪动,嬉嬉一笑。

见千帆这么说,千帆的娘撇了撇嘴,一脸嫌弃,“我才不要呢,就你这么又懒又笨的,嫁不出去我岂不是要养你一辈子。”

听到这话,千帆抬起脏兮兮的小手脏手揉了揉眼眶,嘴巴一张,鼻子一皱,立即就像往常那般一边假哭一边撒起娇来,“呜呜呜,娘亲嫌弃我了,娘亲不要我了……”

“好好好,娘养你,娘养你。”见千帆又开始撒娇,千帆的娘轻叹口气,有些无奈地哄道,并在千帆奸计得逞转哭为笑之后白了千帆一眼,佯怒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一天到晚的撒娇,也不知道害臊。”

而千帆则是红扑着脸嘿嘿地笑了两下,挥动小小双手,开始像往常那般绘声绘色地给娘亲分享起了今天自己在镇子上的见闻,“说起来娘亲你知道吗?今天我去镇上的时候在天上看见仙人了,他们好厉害,御着剑‘咻!’地一下就从脑袋上飞过去了!”

“仙人有什么好看的。”千帆的娘说道,并在将千帆身上沾染的泥土拍的差不多之后轻轻地打了一下千帆的屁股,“好了,赶紧进去吧,娘刚刚给你编了双新的草鞋,你进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脚。”

“好。”千帆嬉笑,大又圆的晶莹明眸清如剪水,拉着娘亲的手蹦蹦跳跳地朝着屋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不忘继续和娘亲分享自己在镇上听到的故事,“对了娘亲,我今天听说书人说从前有一个很厉害的仙人,据说那个仙人……”

……

“娘亲我回来了,今天身体怎么样了?”小木屋里,背着竹篓,刚从山上采药回来的千帆面带些许疲色与愁容,一进门便对着屋内躺在木床上的娘亲问道。

“娘亲?”见躺在木床上的娘亲没反应,千帆放下竹篓后来到床边上又轻声地呼唤了一句。

“千帆……?千帆你回来了啊,咳……娘刚刚好像睡着了,最近越来越容易睡着了。”听见呼唤的千帆的娘缓缓地睁开双眼,艰难地挪动了下身子与手,似乎是想要坐起来,只不过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千帆见状连忙上手将娘亲给扶了起来,而千帆的娘则是垂下暗淡眼眸,咬了咬唇又松开,有些自责地轻声道:“对不起啊千帆,是娘拖累你了,咳…咳……”

“娘亲你说的什么啊,才没有拖累我呢,以后不准你在这么说了!”千帆神情认真,目光严肃,连忙说道,“我前些天去镇上问过了,说是隔壁镇有一个很厉害的大夫,就是收的问诊费有点贵,我明天一早过去问问,傍晚的时候应该可以赶得回来。”

“没用的,别浪费钱了,咳……娘的病治不好的。”千帆的娘摇了摇头,直接否定了千帆想法,“娘本来就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了,家里的钱咳……家里的钱你要自己留着当嫁妆,诶……都怪娘,家里有娘这样一个下不了床的废人拖累着…咳…都没人敢来找你提亲了……”

“娘亲才不是废人呢!”千帆立即大声否认,张嘴道,“没事娘亲,我不嫁也没事的,我在家里陪着娘亲!”

然而听到这话的千帆的娘瞳孔一缩,直接就急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挺了挺身子,皱着眉头厉声喝道:“胡闹!哪有女儿家长大不嫁的,你都十五了……咳!咳咳!!”

“娘亲!娘亲你别激动!我嫁!我嫁!”见娘亲咳的厉害,甚至都咳出血来了,千帆瞬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躁不安,指尖微颤,呼吸加快,急得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再然后,趴在桌子上的千帆吓出一身冷汗,猛地打了个激灵,就醒了。

虽说是醒来了,但此时此刻的千帆依旧有些迷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会梦见以前的事,而且还连着梦了好几个。

不过在看到自己对面同样趴在木桌上睡着的星河之后,千帆猜测可能是因为自己决定要暂时离开这个从小便一直生活着的小木屋,出门远行的缘故吧。

等彻底清醒之后,千帆转头看了眼窗外,晨光熹微,晓雾蒙蒙,此时窗外的天空已经微微开始泛白了,于是她便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来,开始整理远行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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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卧龙山脚,小木屋内。

用手揉了揉还有些睡眼朦胧的眼,刚从睡梦中苏醒并坐起的星河很快便注意到了木床上多出来的那堆东西。

随后,缓缓起身上前,一眼扫过,确认了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后,忽然觉得良心有点过意不去的星河便彻底清醒了。

只见此时的木床上,一块星河昨晚入睡之前还没有的深灰色麻布正平平的摊开在上面,麻布上则是几套衣物以及石燧蜡烛等散碎杂物。

很显然,这是千帆为二人接下来的行程所准备好的行李。

星河昨晚并没有睡床,而是与千帆一般,以手代枕趴在木桌上睡了一晚,毕竟星河要脸,虽然他知道千帆可能并不在意,但碍于面子,星河还是无法做到在千帆这个女主人睡桌子的情况下鹊巢鸠占,独自一人爬到床上去睡。

也正是因此,空出来的木床就代替木桌,成为了千帆摆放两人行李的地方。

只不过明明自己才是邀请人,但却一觉睡到了日晒三竿才醒,而千帆则是在他呼呼大睡的时候独自将两人份的行李全部都打点好了,这让星河着实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同时也让他不禁有些好奇,千帆到底是几点醒的。

青天白日,碧空如洗,此时的千帆并不在小木屋内,而是神色专注地蹲在庭院泥地上的几盆花前,身旁放着一个竹篓,满手泥污,不知在捣鼓着什么,并在星河推开小屋木门,走进院内的时候,抬起头来看向星河,含笑着招呼道:“星河,你醒啦?门口那双鞋你试一下,看看合不合脚,我看你没有鞋子,早上临时赶的,要是不太合适的话等会儿我再改改。”

鞋?星河有些疑惑地低下脑袋,果不其然,在木门旁看见了一双手工编织的草鞋。

于是乎,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的星河更加内疚了。

星河试着穿上走了两步,不大不小,正好,于是赶忙对着千帆谢道:“谢谢了,很合脚,大小刚好,走起路来也很舒服。”

“那就好。”听见自己的作品被人称赞夸奖,千帆面颊微微泛红,有些害羞地低下脑袋,但还是不由得面展笑容,随后像是想到了点什么,又抬起头来看向星河,小声询问道:“说起来一会儿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可以啊。”点了点头,星河朝着千帆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随口问道:“你几点起的?怎么这么早?”

“啊?几点?”千帆眨了眨眼,神色显得有些迷茫,显然一时之间没能听懂星河所说的几点是什么意思。

“没,没事……”意识到自己现如今所处的这个修仙世界或许并不存在几点这一说法之后,觉得解释起来可能会有些麻烦的星河连忙转移话题,“你刚刚不是说有需要帮忙吗?我现在就行,要怎么做?”

“那可以麻烦你帮我把那边花盆里的花全部都连根挖起之后放进这边这个竹篓里吗?我想在出发之前去父亲和娘亲的坟前和他们说上一声,顺便把这些花带过去种。”用手指了指摆放在院子另外一侧的几盆花与自己身旁的竹篓,千帆对着星河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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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卧龙山脚,花海。

卧龙山的山脚附近有一小片花海,虽然不大,但其中的花朵名目却是颇为繁多,百色争妍,簇锦团花,让人不禁沉醉其中,流连忘返。

不过最先吸引星河目光的倒也并非这琳琅满目的花,而是位于花海正中央的一棵高大白玉兰树,以及树下并排伫立着的两个小小土包。

那是两座立着石碑的坟,碑上分别刻着秦晚云之夫虞青山,以及虞青山之妻秦晚云。

虞青山与秦晚云,这是千帆父母的名字,早在抵达此地之前,星河就已经从千帆那儿得知了这儿是她双亲的埋骨之处。

星河并不是没见过坟,在原来的世界里,同宗的也好,先人的也罢,被网暴之前每到清明时节他都会在父母的陪同之下见上一到两回,不过即便如此,在第一眼见到眼前这两座坟的时候,星河还是下意识地惊讶了一下。

因为这无疑是他见过的所有坟之中最为简陋的那个,既无后土,也无明堂,就只有两个小小的土包,以及两块仅仅只写了名字的墓碑,这让星河多少有种坟主人的亲属在修坟过程中敷衍了事的感觉。

不过很快星河就否定了这种想法,因为他看得出来,千帆一直都有在认真地打理这两座小小的坟。

坟前的石碑上虽有些许积灰,却无青苔堆积,坟的四周虽有落叶飘零,却没有任何显得突兀亦或者过高的杂草。

其实对于坟墓,星河一直都有一个疑惑,那就是已死之人真的需要坟墓吗?

在星河看来,一具已经失去了意识与生机的躯壳,是否还能够被称之为生命体都已经是个问题,还要这个用泥土和石头搭建而成的坟墓又有什么用呢。

或许坟墓这种东西从一开始就不是给死人用的,而是给活着的人留念的吧。

如是想着,望了眼四周的花海,又看了眼放在千帆脚边竹篓里的花,星河忽然觉得眼前这两个小小的坟似乎也并非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简陋了。

竹篓里装着的是原本种在小木屋庭院花盆里的花。

就在今早千帆与星河收拾完行李准备出发的时候,千帆突然请求星河协助自己,将原本种在庭院花盆里的几束花朵全部连根挖起之后,连同一个装满水的酒葫芦一起,装到了自己平日上山采药时所背着的竹篓里。

千帆告诉星河,说是自己想要在出发拜师修仙之前去一趟双亲的坟前,和他们说上一声。

除此之外千帆还告诉星河,说是每当自己准备去祭拜双亲的时候,都会事先到卧龙山里挑选几束最为漂亮的花,把它们连根挖起之后改种在双亲坟前。

不过考虑到庭院花盆里的花可能会因为自己出远门的缘故无人照料而逐渐干涸枯萎,所以这次干脆直接用它们来代替山上的花。

另外在前往此地的途中,星河还从千帆那儿得知了很多事情,比如花海之中的白玉兰树是千帆双亲在世之时亲手种下的,比如千帆的父亲在她刚满月的时候便撒手人寰不幸病逝。

星河觉得千帆是一个很爱说话的女孩,从今早打完招呼开始只要闲着就一直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地说这说那,从他人到自身,从沙漠大海再到日月星辰,仿佛有着永远也说不完的话和永远也问不完的问题。

就连不久之前祭拜双亲的时候也是,虽然星河刻意选择了回避没有去听,不过也可以明显地察觉到千帆一直在双亲的坟前独自一人有的没的地说个不停。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千帆在双亲坟前独自说完了话后蹲在地上用小木棍刨坑种花时的瘦弱身影,星河突然莫名地有些难过了起来。

花朵枯萎了之后来年还会新生,而人一旦走了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可那些被剩下的人呢?

星河忽然意识到自从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从头到尾就一直光想着自己的事,却从未想过如果自己穿越过来了,那原来世界里的自己呢?原来世界里的父母以及那些在乎自己的人呢?

连续好几天没有吃饭即便是任由自己任性不出门的父母也一定会起疑的吧,发现自己突然就这么失踪了父母一定会很担心吧。

不知道为什么,星河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和父母的点点滴滴,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很多已经忘了的小事原来并没有消失,只不过是一直藏在记忆深处的小角落里罢了。

星河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地打开房门和父母谈谈呢,为什么出了事之后不像小时候那样在母亲的怀里哭上一场,而是选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独自一个人面对呢?

自己以后还能回得去吗?自己以后还能再见得到父母吗?

明知无人可以解答,星河却还是忍不住自问。

父母在,不远游,星河感觉自己忽然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上大学的时候,虽然离家千里却没有任何感觉,那是因为便捷的通讯设备与交通能够让他随时随地的了解父母近况,潜意识里知道父母依旧健在而且过得很好。

但是当自己再也得不到父母消息的时候呢?

远游远游,原来自己在此之前从未远过。

也正是因此,如是想着的星河不自觉地走到了千帆身旁,默默地俯身蹲下,徒手帮千帆把准备用来种花的坑又挖大了一些,并且小声地问了句:

“我可以一起吗?”

不过下一秒星河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因为他看见千帆猛地抬头看向自己,神色之中充满了惊讶,紧接着眼眶开始变得湿润,两行眼泪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由于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以至于星河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他不知道千帆为什么忽然就开始掉眼泪了,也许是因为祭拜双亲让千帆想起了父母,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失言让千帆感到了不悦。

不过好在星河的慌乱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千帆忽然又笑了起来。

即便到了很多年后星河依旧记得千帆当时的笑容,虽然满是泪痕,但却是星河记忆之中最为灿烂的笑,而且他还记得千帆当时回了他这样一句话:

“当然……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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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山脚的花海之中有一棵白玉兰树,关于这棵白玉兰树的由来千帆并不陌生,她知道这棵白玉兰树是父亲与娘亲亲手所植,她知道这棵树的腰部位置刻有父亲与娘亲的名字,她甚至还知道娘亲与父亲是在这棵树下成的婚,毕竟记忆中母亲曾在夜晚的时候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说起过这些。

对于自己的父亲虞青山,千帆并没有过多的印象,毕竟从自己记事开始就从未见过这个所谓的父亲。

不过从娘亲的口中,千帆可以得知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清秀俊美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只可惜英年早逝,在自己即将满月之际便撒手人寰不幸身亡。

还有就是父亲在临终之际为自己留下了这个名字,千帆。

虽然没有见过父亲,但千帆坚信父亲一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至少一定对娘亲特别的好,毕竟在千帆的印象里娘亲很爱父亲。

直到现在千帆都还记得在娘亲尚未离世之前,无论天气如何,每个月中旬的时候都会带着自己去卧龙山上挑选几束最为漂亮的花,连根挖起之后重新改种在父亲的坟前。

那自己呢?自己爱父亲吗?千帆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千帆知道,那就是自己很爱娘亲,而娘亲很爱父亲,所以这个种花的习惯也就伴随着自己对娘亲的爱一直延续至今。

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每次要种下的花又多了几朵,但种花的人却仅剩下自己一个。

好在这次千帆并非孤身一人,星河的同行让千帆或多或少有了个能够说话的伴,以至于来时的路上不会觉得太过孤单。

只是虽说想着要在去拜师修仙之前再和父母说上一声,可是要说些什么呢?千帆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只能像往常那样和父母说一些自己近期听到的有趣的事,比如沙漠,比如大海,比如烟雨江南,当然,还有星河。

等把近期听到的有趣的事情说完,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的千帆像往常那样从白玉兰树下拾取了一根小木棍,随后找了个尚未种花的空缺位置开始刨坑。

千帆懂得如何种花,却不懂得如何葬人,更不懂得的如何建坟,她只记得娘亲说过死后想要葬在白玉兰树下方,和父亲一起长眠于此,因此在娘亲离世之后没多久千帆便在父亲的坟墓旁边又挖了个小坟,买了卷席子,照猫画虎地把娘亲葬在了里面。

说实话千帆死后也想葬在这儿,葬在娘亲和父亲身旁,可是娘亲有自己能埋,自己又有谁人能埋呢?

千帆忽然想起了早上的梦,忽然觉得胸口有点沉闷,觉得有点想哭,比起疼痛,这种前所未有的空虚与孤独感似乎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我可以一起吗?”

正当千帆想得有些出神之际,一道声音打断了千帆的思绪。

千帆猛地抬头,因为阳光过于刺眼的缘故,她无法看清站在逆光之中的星河的脸,但是却突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了上来,仿佛内心深处有某个空缺被填满了一般,她忽然觉得很怀念,忽然觉得很温暖,忽然眼泪不自觉的就掉了下来。

于是她笑了,笑的很开心,然后回了一句:

“当然……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