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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界很残酷,这点从小就在杀手堆里长大的荆谷英比谁都清楚。
背叛,欺骗,杀人夺宝,将天资卓越的女修当做炉鼎,用大量普通百姓的魂魄和精血来炼化法宝,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无论是什么样的手段都能动用。
直到现在,荆谷英都还记得他的曾祖,那个藏名会在北冥这颗星球上所设分会的总瓢把子,在自己正式开始修仙那天所特意叮嘱过的话
“谷英,不要觉得刺客这条道路阴暗,也不要觉得刺杀这一行为可耻,你要时刻紧记,在这修仙界里,从来就没有所谓的正邪廉耻之分,成王败寇,要么杀,要么被杀,就只有这两种可能。”
对于曾祖的话,荆谷英还是很相信的。
毕竟从他正式开始修仙一直到现在,期间见过了太多太多的不光彩与阴暗。
烧杀抢掠,恃强凌弱,邪修只要赢了,换个身份洗白之后同样世人歌颂,而善人一旦输了,被对手刻意抹黑之后照样背负千古骂名。
即便是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大世家宗门,背地里也时常雇佣藏名会的杀手们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一切都如同曾祖所告诉他的那般,要么杀,要么被杀。
对于杀,荆谷英还是很擅长的,从他开始修仙以来死在他手中的修仙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其中甚至不乏一些世家宗门的天之骄子。
毕竟他的曾祖是以杀证的道,而他所学的功法又与曾祖如出一辙。
据说荆谷英的曾祖原本给他取名叫荆骨英,只不过最终因为曾祖母站出来说了一句谁家小孩子名字带骨字为由,取了个好听点的谐音,改成了荆谷英。
荆谷英很傲,当然,他有着傲的资本,年仅十六岁就完成了炼气化神,成为了藏名会在北冥这颗星球上的分会中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铁牌杀手之一,甚至多次越级完成了一些极为困难的刺杀任务。
也正是因此,对于藏名会中那些资质平庸的杀手们,荆谷英大多时候都是不屑与他们合作亦或者来往的。
只不过,组织中还是有一个让他格外在意的人,那就是曾祖在前段时间偶然给他提到过的,同一分会中那个和他一样十六岁就成为铁牌杀手,二十四岁成为铜牌杀手的女人,洛红。
出于好奇,他特意从曾祖的宝库中偷拿了一件用来追踪藏名会组织成员位置的特殊法宝,用该法宝锁定了洛红的位置,追了过去,想要见识见识这个被曾祖极为看好的女人。
因此,当他在北华附近的某个藏名会组织据点内找到洛红,发现她用积分兑换了一个极为特殊的阵法之后,便死皮赖脸的缠了上去,说是想要见识见识洛红所兑换的这个阵法。
当然,虽然嘴上一直说着想看看洛红所兑换的阵法,但实际上荆谷英对于那个阵法并没有多大兴趣,他仅仅只是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要弄些什么。
就这样,他跟着洛红一路东奔西跑,看着洛红收集布置阵法所需的各种材料。
刚开始的时候洛红还会想办法故意甩开他,而他则是利用那件定位秘宝一次又一次地找到洛红。
直到洛红发现他像个狗皮膏药一般怎么甩都甩不掉之后才彻底放弃不再管他,任由他留在自己身边,只不过特意警告了他一句:
“跟着可以,但是不要坏了我的事。”
荆谷英当然不会坏事,毕竟他之所以一直跟着洛红为的就是看看洛红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跟随洛红一同搭乘邀月舫的他忽然又发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
他发现洛红似乎对一对完成了炼精化气的年轻男女极为在意,甚至以答应让他见识先前一直不同意自己见识的那个阵法为条件,请他帮忙把这对年轻男女赶出洛城。
而且最重要的是,洛红居然要求他不能伤到两人,甚至还说出了如果自己伤到了这两人,无论自己的曾祖是谁都会杀了自己这种话。
难道说这对男女有什么极为特别的地方吗?荆谷英忽然有些好奇。
所以他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后在接下来两天白天的时候跟踪了这对年轻男女一段时间。
跟踪的过程中,荆谷英发现这对年轻男女居然正在寻找洛红,而且似乎和洛红的关系极为特别,甚至在交谈的时候称呼洛红为洛红姐。
除此之外,通过这两天的观察,他也发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这对年轻男女好像有点蠢,见什么都好奇,看什么都想吃,似乎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样子。
也正是因此,想要在不伤害他们的情况下把两人赶出洛城,并确保短时间内无法再回到洛城对荆谷英而言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易如反掌。
只需要绑架这两天来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那个客栈掌柜的孩子,将他们俩引出洛城,打晕了然后找个地方关起来,等弄明白洛红到底想要干些什么之后再放出来就好。
毕竟洛红只说了不能伤害这对年轻男女,没有说不能伤害年轻男女以外的其他人。
就这样,在制定好计划之后,也就是第三天的早上,荆谷英行动了起来。
趁着星河与千帆一同下楼的空档,将原本在千帆所住客房内玩耍的掌柜的孩子打晕后带走,并在客房内的桌子上留下了一根刚从掌柜的孩子左手上切下的,鲜血淋漓的小手指头,以及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想要救这个小鬼的话,就在今日午时之前到洛城外西南方向三公里处的破庙来,记住,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否则这个小鬼的性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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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帆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明明只是下楼送送说是要独自出门办一点事的星河,顺道从每天固定在客栈正门口不远处举着草把子叫卖糖葫芦的小贩那儿买了两串糖葫芦,想着带回去和一大早就跑来房间里找自己玩的掌柜孩子一起吃来着。
谁知这前前后后加起来最多也不过半刻的功夫,怎么回到客房的时候不仅掌柜孩子不见了,甚至桌子上还放着一根血肉模糊的小手指头以及一张写有“想要救这个小鬼的话,就在今日午时之前到洛城外西南方向三公里处的破庙来,记住,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否则这个小鬼的性命不保。”的纸条。
或许是因为事情太过突然,也可能是被放在桌子上的那根手指头吓到了,千帆一时之间只觉得背脊发寒,头有点懵,就连原本抓在手中的那两串糖葫芦也在不禁意间掉落到了地上。
因为星河不在,千帆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毕竟在此之前的她从来都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她想要问问星河,可她没有能够立即联系得到星河的办法,也不知道星河到底去了哪里,要去哪里找他,因此只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愁着张脸,如坐针毯般干等着星河回来。
然而随着时间不断推移,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字条上所说的午时,千帆的情绪也愈发开始不稳,变得更加焦躁,甚至开始一个人胡思乱想了起来,小男孩会不会有事?小男孩不会已经死了吧?以至于越想越烦,越想越急。
终于,在又等了星河一会儿都不见星河回来之后,千帆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一股脑儿地将桌上的断指用帕子包起来之后与字条一同收入乾坤袋,也不等星河,便独自一人火急火燎地下楼出门,找几个路人问了下城外西南方向处破庙的大致位置,然后一路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只是,当千帆如约赶至破庙,再一次见到小男孩的时候,小男孩早已脸色惨白,闭着眼一动不动地倒在破庙神像供桌前的地板上,仿佛死去了一般,几乎感受不到半点生机。
小男孩身后,一名黑衣男子正翘着脚躺在神像前的供桌上,闭着眼仿佛在睡觉一般。
那是荆谷英。
似乎是察觉到了千帆的到来,荆谷英先是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地伸了个懒腰,随后才缓缓地坐了起来,双手撑着供桌一跃而下,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千帆一眼。
“他…他怎么了?”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指向蜷缩躺倒在地上的小孩,千帆睁大双眼,面露慌乱惊恐神色发问。
“死了,一直哭哭啼啼地太吵,被我杀了。”荆谷英的语气有些散漫,仿佛在述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般。
听到荆谷英的话,千帆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全身一下子就凉了下来,瞳孔微缩,面色煞白,一时之间只觉得有些不可置信,磕磕绊绊地说道:“死…死了?你杀了他……?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只是个小孩,甚至连个修仙者都不是……”
“那又如何?”荆谷英的神情之中满是不屑,轻笑了一下,“我乐意啊,杀了就杀了呗,我们是修仙者,杀一两个凡人又怎么了,话说怎么就你一个,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的呢?”
早在见到千帆的第一时间荆谷英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个名叫星河的男子并没有跟来。
刚开始他猜测星河是不是藏在了暗处准备找机会偷袭自己,然而等他仔细地打量倾听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周边除了自己与千帆还有躺在地上的小鬼之外,确实再没有其他人。
因此他决定问问,毕竟洛红交代他的任务是把两个人都赶出城外。
只不过千帆没有回答荆谷英的问题,而是胸脯起伏,银牙紧咬。
因为荆谷英的话让她生气了,彻彻底底的生气了,所以她握拳头狠狠地瞪了荆谷英一眼,大声地怒吼道:
“你……你这个邪修!修仙者就可以随便杀人了吗?修仙者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修仙者难道不是应该保护弱者,保护那些普通凡人的吗!?”
“哈哈哈!!”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荆谷英忍不住张嘴捧腹大笑了起来,声音尖锐又刺耳,紧接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神情古怪,用满是戏谑的口吻嘲讽道:“我?邪修?保护他们?别说笑了,你是不是对修仙者有什么误解?”
随后像是想到了点什么有趣的东西,荆谷英忽然勾起嘴角坏笑了一下,挑了挑眉,说道:“我实话告诉你吧,这小鬼其实没死,只是我嫌他一直哭太吵把他打晕过去了,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接下来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如是说完,荆谷英径直来到小男孩身边蹲下,张开五指,狠狠地在小男孩脸上打了一巴掌,果不其然,小男孩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像是遇鬼了一般神色之中充满了恐惧,浑身颤栗,并在看见千帆之后眼泪瞬间就决堤掉了下来,立刻就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起身朝着千帆跑了过来,大声哭喊着:
“神仙姐姐!!救我!!”
只是还没等小男孩来得及跑上两步,就被重新站起的荆谷英一把提着衣领抓了起来,像是丢垃圾般随手扔到了一旁。
随后荆谷英又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看上去极为锋利的银亮长剑,对着正瞪眼狠狠怒视着自己,咬牙切齿,似乎随时都会冲过来和自己拼命的千帆打趣道: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抓这个小鬼吗?有人雇我把你和你身边那个男的赶出洛城,并且确保你们短时间之内回不去,原本我是打算利用这个臭小鬼把你们俩骗了绑起来的,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雇佣者只说了不能伤了你们两个,没说过不能伤了这个臭小鬼。”
“而且你不是说修仙者是要保护这些弱者的吗?那这样吧,我从十数到一,每数到一我就砍下他一根手指头,在此期间你可以尽情地攻击我,只要你能够从我手中把这个小鬼救下,我就让你们俩回去。”
说完之后,荆谷英便立刻开始倒数,并在数到一的时候真的朝着小男孩挥了一剑,剑气飞出,精准地砍下了小男孩的一根手指。
看着整张脸因剧烈疼痛而拧作一团,放声惨叫的小男孩,以及像个没事人般又开始继续倒数的荆谷英,千帆原本就已经愤怒至极的情绪终于是忍耐不住彻底爆发了,面色涨红,目光如火,未经多想,“刷!”的一声立即从腰间猛拔出千山宗当时统一下发的长剑,一边大声叫喊着“放开他!”,一边朝着荆谷英冲了过去。
荆谷英则像是丝毫没把千帆放在眼里一般,歪了歪头,站在原地不动,轻蔑地“呵。”了一声,继续倒数的同时,轻易地侧身躲开了千帆刺来的剑,顺带抬腿补上一脚,将千帆踢飞,并在数到下一个一的时候又将小男孩的手指切去了一根。
被荆谷英踢飞后千帆狠狠地撞在了破庙的石墙上,“啪!”地一下掉落在地,满嘴腥甜,随后强忍着腹中翻江倒海般的疼痛与不适感,不甘示弱地爬了起来,吐了口血,粗喘着气,胸部剧烈起伏,两眼发红布满血丝,目光凶狠,像是只被人挑衅了的野兽,再一次用力握紧剑柄,叫喊着朝着荆谷英冲了过去。
再然后,下一秒,千帆就又被踢飞了。
两人的修为终究是差距过大,在荆谷英看来千帆不过是一只可以轻易捏死的小虫,但在千帆眼中荆谷英却如同一座难以撼动的大山一般,根本动摇不了分毫,甚至就连靠近都做不到,每一次剑尖快要触碰到荆谷英的时候都会被荆谷英轻易躲过然后一脚踹飞。
随着千帆一次次地被踢倒,随着早已因疼痛而彻底昏死过去的小男孩的手指一根根地被砍断,以及依旧在不停倒数着的荆谷英,头发散乱,面容脏污,嘴角带血,又一次被踢翻在地的千帆终于是忍不住再一次大喊了一声:
“够了!你住手啊!!”
声音依旧大声,只是这一次的语气中充满了哀求,被踢的浑身是伤衣服散乱的千帆已经彻底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即便是她这个对修仙知识所知甚少的小修士在这么多次的交锋之中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荆谷英的修为远远高于自己,自己连荆谷英的衣角都都碰不到一下。
不过在千帆喊完之后,荆谷英也确实停手了,慢步走到瘫倒在地,胸脯起伏,额间布满汗水,大口喘着粗气,神情却仍旧一脸不甘的千帆身前,一脚踩在千帆脸上,碾了两下,随后用嘲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千帆,讥讽道:
“现在你明白了吧,这才是修仙界,这才是修仙者,保护弱者?别开玩笑了,所谓的修仙者从一开始就是实力为尊,弱者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被别人踩在脚下欺负,有实力的为所欲为,没实力的就老老实实像条狗一样夹着尾巴做人,即便是你也是一样的,至于凡人?这些无法修炼的东西也配叫人?垃圾而已,你不会真觉得有哪个修仙者会把凡人当人吧?我告诉你,身为一名修仙者,要么杀,要么被杀,你现在说什么不能为所欲为,不能随便杀人,只是因为你太弱,没机会而已,只要你是个修仙者,只要你的修为升上去了,那么迟早有一天你也会杀人的,你也会像我这样把被你打败的人狠狠地踩在脚下蹂躏的。”
“不,我们是不一样的,我,星河还有洛红姐和你这个邪修是不一样的,即便真的要杀那也是杀像你这种罪大恶极滥杀无辜的邪修!”尽管脸被荆谷英用脚踩着,千帆还是瞪着眼,咬着牙,拽紧拳头,不甘示弱地反驳。
“哈哈哈!!!”荆谷英像是又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般,再一次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洛红?我知道你们在找洛红,不过你以为你们在找的洛红就是个好人了吗?一口一个洛红姐叫的那么亲切,怕是连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吧,和我同为藏名会的杀手,甚至在会内的等级还比我高,死在她手上的无辜的人怎么可能会比我少,实话告诉你吧,雇我把你们俩赶出洛城的人就是洛红。”
说完荆谷英松开了踩在千帆脸上的脚,朝着被他扔在一旁的小男孩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而且我劝你最好赶紧爬起来,再不努力救的话这个臭小鬼可就又要少一根手指头了,你说要是十根手指头都砍完了我砍什么好?耳朵?还是鼻子?”
“你……”见荆谷英真的又开始倒数,千帆紧咬着牙,再一次强忍着身上的剧痛,颤抖着身躯,用剑硬撑着爬了起来。
只是此刻的她有些迷茫。
洛红姐真的像荆谷英说的那样杀了很多无辜的人吗?
身为修仙者的自己真的和荆谷英没什么不同吗?
自己所说的不能为所欲为不能随便杀人真的只是因为现在的自己还太弱吗?
等自己有一天变强了真的会随便杀人,然后把被自己打败的人踩在脚下吗?
不知为何,千帆忽然想起了娘亲以前对自己说过的话,人生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
是啊,为什么呢,明明早已适应了卑贱才对,明明早已看开了才对,为什么自己还会忽然觉得难过呢。
千帆忽然有些想不明白,这也是千帆第一次觉得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一定要分出高低贵贱,为什么仅仅因为出生或者天赋不同就随意地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为什么明明大家都一样是人,但却要因是不是修仙者以及修为高低而被迫被分离分层呢?
她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在修仙这段日子里一路走来时的所见所闻,想起了当时千山宗入宗测试,自己怕的不行的时候,牵起自己右手的星河与捏着自己脸颊给自己打气加油的洛红,以及当时心中的那一丝温暖。
想到这,千帆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自己是怎么了?千帆说不上来,她只觉得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震耳欲聋,随后,不仅仅是心跳,身边所有的声音都逐渐开始变大,脉搏,呼吸,以及剑锋划过空气时的嗡嗡声响。
宛若行云流水一般,五感似乎发挥到了极致,从未有过的通透,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一切仿佛都被感知,空气的流动,灵气的汇聚,手指与剑尖之间的距离,以及荆谷英的一举一动和那完完全全暴露在自己视野范围内的破绽。
看着荆谷英暴露出来的破绽,千帆再一次叫喊着持剑冲了上去,只是这一次,荆谷英的攻击被千帆躲了过去,不仅仅是荆谷英踢出的一脚,就连荆谷英之后又连续刺出的几剑都被千帆躲了过去,每一次都是恰到好处地擦边而过,仿佛只要稍微偏上半分千帆就会被砍到一般。
终于,在又一次躲开了荆谷英攻击的同时,千帆将手中长剑的剑尖一挑刺了过去。
剑光闪动,匹练而又迅疾,透露着深入骨髓的寒,如惊虹掣电般势如破竹,将沿途一切全都笼罩在了锋芒之下。
这是看上去极为普通的一剑。
这是被冠以绝世之名的一剑。
荆谷英从未见过如此辉煌璀璨的剑,明明不带有任何杀意,却令人如坠冰窟,绝望到仿佛窒息,他想要躲,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躲,他想要退,却意识到无论自己退的多快都远不如这一剑之势来的要快。
长剑如流光一闪而过,但也就在剑尖抵住荆谷英胸膛的一瞬间,剑停了下来,并非被什么东西阻挡,而是千帆主动收住了力。
不过即便如此,荆谷英也还是因千帆的剑势而没能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背脊湿透,瞪大双眼,手指微微颤抖,惊惧而又困惑地盯着直指自己却没有刺下的剑尖。
也就在这时,千帆开口了,缓缓说道:
“你走吧,我不杀你,我说过,我不会成为你这样的人的,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没什么不同,也许将来的我也会仗自己是个修仙者为所欲为,也许未来的我会像你所说的那样随意杀人,把被自己打败的人踩在脚下蹂躏,但是至少此刻的我不想杀你,如果我没有杀你的话,那就说明至少此时此刻的我并非像你所说的那样了吧,至于你口中的洛红姐,我不信,我会用自己的眼睛去判断的。”
如是说着,千帆收起了手中的剑,留下跌坐在地上发愣的荆谷英,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一根根断了的手指,用帕子包裹起来放到乾坤袋中,随后抱起早已疼到昏死过去的小男孩,转身准备离开破庙。
她想返回洛城,到洛城里找个郎中,看看小男孩断了的手指还有没有办法接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转身离去不再理会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只要趁现在出手偷袭马上就会被自己一击毙命的千帆,原本愣在地上的荆谷英忽然张嘴大笑了起来,笑得很夸张,笑得不知所谓,他确实很想笑,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笑着笑着他又突然停了下来,撇了撇嘴,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真倒胃口,你这家伙,是傻子吗……”
随后荆谷英叫停了千帆,远远地丢了两样东西给千帆,说道:
“这两个给你,盒子里装的是上好的金疮药,把这个药涂抹在伤口上被砍下的手指头就可以接回去了,那个罗盘则是和藏名会统一下发的杀手令牌配套的法宝,可以用来追踪指定成员令牌的位置,你们不是在找洛红吗?这个罗盘所指的就是洛红所带的那块令牌的位置,跟着罗盘上箭头所指的方向走就能找到洛红了。”
再然后,荆谷英便也就不再言语,无视千帆的道谢,似是有些疲倦般自顾自地向后仰倒,平躺在地面上,双眼直勾勾盯着破庙的屋顶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