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梅山水师信徒特赐猖兵驭使符

话分两头。

此时天还未大亮,但人流却已经稀稀拉拉多了起来。

馄饨车、烧饼摊、蒸包子的笼屉、烧得滚沸的白粥……各色美食在阵阵水蒸气下散出飘香。

裴行义甩开追月后折身走入一间早茶铺子。

自穿越以来,他都没好好吃上一顿。

坐下来点一碗滚烫的豆浆,再配两根油条并一笼蒸饺,啧啧,那滋味——

当真美妙。

裴行义囫囵吞枣吃完,心底那股怖悸也随着肠胃蠕动彻底拜拜。

嗝~

他打了一个响嗝,随后旁若无人地摸出铜板往桌上一摆。

正准备起身。

这时候,无意间瞥见一熟人——义庄里守尸的老头。

他戴着顶打着补丁的破毡帽四处晃荡,在瞧见裴行义时也愣了几秒,毕竟这独眼瞎子的造型太过亮眼。

这老头是个自来熟,愣了几秒后立马贱兮兮凑了过来:

“哟,小哥儿?找着你家亲戚的坟包没有?”

原来当时裴行义为了打听哪儿有尸体,向这位常年和死人打交道的老倌扯了大谎。他说自己是来寻亲的,但自家亲戚死了,不知道埋在哪,所以想向您打听打听哪儿是专门埋人的。

老倌热心肠,当即就把乱葬岗的去处说了一通。

要不然裴行义昨晚怎么打算去那儿摸尸的?

闻言,裴行义有些尴尬。

连忙摆摆手示意老人家坐下,并解释自己找着了,以后不用再提了。

老倌听闻连拍大腿,说这是好事啊!当然了,咱不是说您家死了亲戚是好事。

随后话锋突转,他向早茶铺子的老板吩咐道:

“来两碗滚粥,再切半斤酱牛肉!”

嚯!您倒是有钱。裴行义竖起大拇指。

闻言,老倌王顾左右而言他,讪讪地笑了笑。

他先朝老板补了一句,打包,随后这才神秘兮兮地钩住裴行义的脖子,道:

“小兄弟,你知道么,昨儿又出了一件大事!”

“嗯?”

裴行义一愣。

“说说看。”

“昨儿晚上,官差送来了两具尸体!”

“那可恭喜您。”裴行义攥拳拱手。

谁料老倌闻言却连“呸”了几声直骂晦气,道:

“小兄弟这可不兴祝的!”

您不爱财么。裴行义腹诽,但并未说出,而是挑了挑眉:“哦?怎么说?”

“你是不知道!”

老头听闻赶忙做出一副警惕姿态,俩小眼珠子四下打量一会儿,这才悄声说道:

“要平常小老儿定会嬉笑,但这回……不一样!”

“先是一具男尸脑子被开了洞,模样凄惨看起来像是有什么邪祟寄生过!”

老头挠了挠发红的鼻沟,“那最邪门的,还是第二具女尸!”

“那女尸没有脑袋,面色狰狞……”

老头正说着,可还没说完就被裴行义打断:

“我说停、停。大爷,这尸体没有脑袋您怎么瞧见的‘面色狰狞’?”

闻言,小老头尴尬地笑了笑,“我记岔了……记岔了……您多担待。”

说完,又絮絮叨叨地诉说着那具女尸的惨状。

但裴行义早没心思继续听下去了。

他从老倌前面的话里基本上已经猜出了那两具死尸是何人。

……

当晚,裴行义偷偷翻入义庄。

此时义庄清冷。

长明的烛火时不时晦明扑朔。

裴行义蹑着步子绕过门口打鼾的老倌,走进停尸厅。

刚一踏入,顿觉一股阴风吹来,与乱葬岗时无二。

但这回,裴行义早已将残刀握在手中,浑然不惧阴风,径直来到一方停尸桌前。

一张熟悉的脸庞跃入眼帘。

可不正是宋老三么。

原来今早晨听了义庄老倌的话,他便已经猜到男尸是宋老三。

至于另外一具无头女尸,大概率是宋家夫人没错了。

想到这儿,裴行义来到另一张桌前。

身形服饰,诚然如其猜想一样。

见状,裴行义忖眉。

宋家夫人突然身死,不消说,定然和那位宋家二女有关。

但为何那天自己用阴阳眼查探时,却并未发现宋家二女身上有异?

想不通……

裴行义沉思好一会儿没得出个结果。

索性便不再去想。

看着眼前尸体,运起摸尸手,打算撞撞运气看有没有收获。

然而。

二者的记忆都没摸出来。

但从宋老三的尸体里,却得到了一样意想不到的东西:

【梅山水师信徒特赐猖兵驭使符】

一张黄符纸顿时出现。

上面以朱砂为墨,绘制着一只鼠首人身披甲猖兵,下书八字敕令:

【奉子饮血,以为依凭】

文字何意不明。

但其散发出的浓浓阴气却竟然让行刑钝刀感到不快。

刀身颤抖发出沉闷铮鸣,裴行义顿时眉头紧锁。

这东西,不消说绝对是大大的邪物。

恐怕京城小儿失踪案,大半就是为了饲养这其中封禁的邪灵。

裴行义瞎猜测。

但他总觉得哪些地方还有问题。

比如说佟小六在信中所提到的漕帮与隽绣布织造坊,是帮凶?

还是主谋?

现在证据太少,根本无法用来分析。

裴行义无奈,但也只能先回去以后再作分析。

他将猖兵驭使符收入榆木盒子同刑斩钝刀一起放好,这才重新蹑着手脚离了义庄。

……

往后两日,裴行义一直过着晚出早归的颠倒生活。

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他可不敢贸然出击。

因此这几日他都是前往乱葬岗埋头苦干。

只不过自第一晚后运气便一直太差,再没摸到过什么好东西。

虽然脸黑,但今早晨裴行义终于欧气了一回。

天色渐亮,忙碌了一晚上的裴师傅没得分毫收获,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时,一具陈年老尸被他掘了出来。

咦?

尸体身上没有半点死气,显然已死去许久。

但诡异的是,这男尸的肌肤虽然惨白,但并未腐化多少。

裴行义皱眉。

运起摸尸手伸进去一探,一枚黑珠子从里头攥出。

……

裴行义喜滋滋地扛着铁铲从乱葬岗回来。

照惯例来到原先的早茶铺子吃一顿早点。

可刚吃没两口,便无意间听见早茶摊子的老板忙里偷闲,与一人叹息:

您听说了没?

义庄守尸几十年的那位孙大胆孙大爷,昨晚上死了。

唉,可惜了那位,自打我六岁起就见他一直来我家这祖传的铺子里头吃早食,如今去了,当真唏嘘。

四五十来岁的老板眼角泛起泪花。

一旁偷听的裴行义一愣。

他微微皱眉,放下了手里的油条与豆浆,赶忙冲老板问道:

“老板,您口中的孙大胆,是不是前几日讹了我一顿早餐钱的那位义庄老倌?”

闻言,老板也是一愣。

他看向裴行义。

这两天此人独眼的造型他极有印象,虽然看上去不像好人,但他知道其是个大方良善的主顾,于是又轻轻叹了口气点点头。

“那位老人,被歹人割了头颅死在了义庄里。”

“听说杀人的是个偷尸贼,把前几日沸沸扬扬的无头尸给盗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