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新月高挂,风轻云淡。
月光在荒野洒下淡淡的流光,广阔平原上,蓝绿色的河流缓慢流动,尸鬼骑着胯下战马四处游荡,在没有发现生命和尸体的时候,他们会一直像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动,无声无息。
白枫控制避役监视外面的状况,尸鬼群没有往这边来,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他们已经在荒野上坐了一下午的车,卡洛琳在黑岩镇外秘密安置了安全屋,里面有吉普车和大量物资,足够他们到达北方的雾海城。
傍晚时分,一行人躲在一处山洞里过夜,他们用树枝和藤曼在洞口做了简单的伪装,再往上面喷洒尸隐草的汁液,六小时换一次哨。
现在守夜的,是白枫和卡洛琳。
其他人都已经熟睡,凯文躺在白枫身边,睡袋里的身体卷缩微微颤抖,似乎是做了噩梦。
【伤好点了吗?】
在精神层面沟通的最大好处,就是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卡洛琳的关心现在在白枫看来,有种说不清,反正就是很奇怪的感觉,他知道自己的想法这个女人一清二楚,他在她面前几乎没有秘密,完全的单向透明,可她还要问自己伤好的怎么样?
【以前跟你说话我觉得很愉悦,现在……非常难受。】
【我能理解。】
【你能理解是因为你把我的脑子看了个彻底。】
【并不彻底。】
没有半点光亮的黑暗环境里,卡洛琳跪伏在白枫身前,伸出手摸到他的胸膛上,衬衫下面是绷带,镇长对他造成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处理,他胸口上的绷带还是卡洛琳绑的。
卡洛琳这有些挑逗的动作没有让白枫产生什么奇怪想法,反而让他举起手枪对准了对方。
白枫有点慌,卡洛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胆,他又不敢真的开枪,把尸鬼引过来他们都要完蛋。
一股不能过审的思维情绪冲击白枫的头脑,他的心跳正在加速,体温也在升高。
可恶,卑鄙的女人。
要不要把严语叫起来,最起码他们两个能把卡洛琳打一顿。
【我可以让看穿任何人的思绪,对你也本该如此,可是,你的脑海里,有一片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看穿的迷雾。】
迷雾?
是系统吗?
能屏蔽卡洛琳的异能,白枫只能想到系统了。
【就连你现在的想法,也因为这片迷雾变得模糊不清。我知道你拥有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强大武器,但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获取它们,也不知道你把它们藏到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在海德拉地下研究所醒来之前的记忆,一片空白。】
看来系统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它的存在,直接把白枫关于它的想法和记忆给锁住了,就连卡洛琳这样的异能者都无法破解。
而且系统还帮白枫隐瞒了他穿越者的身份。
【你瞧,你在我面前并不是没有秘密,我也并非,会害你。】
【这可不好说。】
白枫把抓住卡洛琳的手腕将它拿开,但卡洛琳还是维持着那个暧昧的姿势,白枫能感受到对方呼吸产生的气流在自己脸上拂过,在一片漆黑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的山洞里,他仿佛看到卡洛琳那标志性的微笑。
【你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说了,我需要一个新的靠山,你很合适。】
【我是不会让你这样的人留在身边的,一个危险的,把我当作工具的人。】
【不是工具,哪有兔子把狼当作工具的道理。】
兔子?狼?你对我们两个的定位是这样的吗?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告诉你一个秘密,当我与你进行这样的心灵交流时,我们可以相互窥视对方的想法,换而言之,我们现在是坦诚相见,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绝对的真实。】
绝对的真实?
也就是说,现在他们两个人都把自己的思绪开放给了对方,他们能骗得了别人,但绝对骗不了自己。
【感谢你的坦诚,但能不能先从我身上离开。】
【嗯……难道我年纪大了,魅力下降了?】
卡洛琳蹙额,终于不再维持刚才的暧昧动作,退回到原本的位置,白枫这才长舒一口气,他担心再继续下去,自己会把持不住。
虽然说自己不算是正人君子,但是分寸还是有的,又不是精虫上脑,跟不清不楚的女人发生关系什么的,过于危险了。
【什么不清不楚的女人?我可是洁身自好,干干净净呢。】
白枫居然从卡洛琳的思绪里感受到她的失落和不满。
而且在卡洛琳离开后,那让他血脉偾张的奇特思绪从脑海中消失了。
卡洛琳似乎,没有说谎?
所以你刚才真对我有大胆的想法?!
【老板,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啊不是,怎么就又到了经典环节了,这是否过于老套?
知道白枫心里的吐槽,但卡洛琳还是向他诉说自己的过往,应该说,在她为双方搭建了精神桥梁的情况下,卡洛琳是在向白枫输送自己的记忆。
卡洛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她从能记事起就在大街上乞讨流浪,天生的异能让她能够窥视他人的思绪,她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得以在人心险恶的聚落中苟且存活。
即便拥有异能,卡洛琳的生活也过得很艰难,为此她开始走入聚落的地下世界,与佣兵、赏金猎人和情报贩子的打交道。
有异能的帮助,卡洛琳在情报收集方面具有其他人无法比拟的优势,而且她很擅长伪装,没有让任何人发现自己拥有异能,依靠情报买卖,卡洛琳很快就摆脱了曾经的困窘生活,住上了舒适的,可以洗热水澡的房子。
生活变好,卡洛琳找上了那些同样没有父母,四处流浪的孩子,希望用自己的力量,让这些和自己一样的可怜孩子过上好日子。
在卡洛琳的带领下,这些孩子成为他们所处聚落里小有名气的情报贩卖团伙。
卡洛琳很信任这些孩子,她知道这些都只是为了生存拼命活下去的普通人,他们心里甚至没有什么坏想法,就只是想吃顿饱饭而已。
彼此之间建立了信任后,卡洛琳告诉了他们自己的天赋,为他们搭建心灵通讯桥梁,对他们敞开了思绪,她希望自己这样做,能够让他们更加团结,更加强大。
可是,人是会变的。
很快,卡洛琳就发现孩子当中有人产生了异心,有几个人与聚落里其他势力的人接触过后,被那些大人的金钱攻势所迷惑,他们开始有了背叛的想法。
卡洛琳想要劝说他们,但很可惜,她并没有直接控制他人心智的能力,那几个叛徒将卡洛琳是异能者的秘密泄露出去。
异能者的极度稀有让卡洛琳成为众矢之的,所有势力都想要卡洛琳为他们所用,卡洛琳只从他们的思想中看到没有限度的欲望,落入他们手里,自己只剩悲惨下场,她不会屈服。
不愿屈服的结果,就是被视作威胁。
卡洛琳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可怜的孩子们惨死,只有她自己逃亡到了黑岩镇,那一年,她14岁。
此后的二十年里,卡洛琳将自己是异能者的秘密埋藏于心,直到联邦找上了她,在她眼中,联邦和镇长没有区别,不过是为了追逐利益利用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
所以,卡洛琳将希望寄托于同样隐藏巨大秘密的白枫身上。
【不必担心我会背叛你,我对这两个字恨之入骨,我这一生谎话无数,但从未背叛。】
卡洛琳将自己的过往倾诉完毕,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无论是物理层面,还是精神层面,都是一片寂静。
最后,白枫主动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你又要把你的秘密告诉我?我们才认识没多久。】
【因为你白天的行动,如果你可以为了几个相识不久的人直面风暴巨龙,那么作为救下我这条命的回报,我也愿意,将一切托付给你。】
黑暗中的白枫轻轻点头,他看了看时间,走到严语和维拉身边将她们叫醒,接下来的六个小时就是他和卡洛琳的睡觉时间,至于凯文,大家一致认为小孩子需要足够长的睡眠。
【晚安,卡洛琳。】
【晚安,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