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欣打开电视,找到她最喜欢的战争片,她为何如此喜欢战争片呢,主要是因为,有太多处中处于战争中的人,渺小的如同蝼蚁一般,生命的逝去不过是踩死一只蚂蚁罢了。
对,你我皆为蝼蚁一般!
她突然很想哭,就不再控制自己了,任由泪水从脸颊上流淌而过,她突然间尝到了感动的滋味,一种清爽曼妙的气息,直冲脑门,大脑有种被解放的感觉,她开始抽泣,许久,她感觉到无比的舒适和畅快。
暖暖的风从门外吹进来,抚摸着她的心灵,就像轻轻拍打一个熟睡的孩子一样,阳光很刺眼,在树影之间摇曳。
她在这一切美极了的情形中睡着了,直到日落,傍晚来临,晚风徐徐,她才醒来,仿佛从浴室中看到一个人走出来,身上裹着宽大的浴巾,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她朝他走过去,她终于决定告诉他,她被他的行为感动了,她对他爱得无法自拔。
可那道人影和残阳一同消失在城市地平线的天际中,屋子黯淡了下来,接着除了风声就是死一般的寂静,她推开浴室门,看见齐羽在那静静躺着,她试了试水温,发现水已经凉透了,她打开浴缸的出水口,池中仍然有鲜血,她将水全部放掉,换了一缸热水,将已经枯萎的玫瑰花瓣清理出来,放上新鲜的。
她又淡淡地说:“齐羽,你就继续泡吧,我待会叫你出来吃饭!”
她很开心,去了楼下的菜市场,买了很多菜,她决定发挥自己的厨艺,做一桌可口的饭菜。忙活了许久,餐桌上摆满她所做的美味佳肴。
她为齐羽盛好了饭,并且倒了一杯葡萄酒,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好像听见齐羽从浴室中走出来,穿好了衣服,换上了他最喜爱的篮球鞋,十分惬意,甚至高兴得翘起了兰花指。
两人共进晚餐,有说有笑,可幸福总是短暂的,桌子对面并没有人,饭已经冷了。
陈雨欣有些不耐烦,哪有人一直待在浴室中不出来,肚子饿了都不知道吃饭,她再次走进浴室,就像一个做好饭的家庭主妇喊着自己的丈夫吃饭。
“齐羽,出来吃饭了!”她连喊几声都没有人回应,她想到他一定是累了吧。
她接着自语道:“如果你还想泡一会,那我就先吃了!”
她也给自己盛了一满碗的饭,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流泪,的确,那是幸福的眼泪。吃完饭,她决定也洗一个热水澡,当她看见齐羽又把浴缸霸占的时候,她有些不满,嗔怪道:“都这么久了,还不出来,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呆在这里。”
陈雨欣抚摸着那具泡得白胀的尸体,她这才意识到他为什么不出来,原来他已经死了,这才清醒过来,是自己害死了他,接着又是悔恨的泪水。
之后,一天到晚,她都体会着不同的情绪,白天会很高兴,心情好,就会打扫其房间来,等到晚饭时间,她又觉得很幸福,当她洗澡的时候,发现齐羽原来已经死了,又无比沮丧悔恨。
直到浴室的玫瑰和香氛再也盖不住尸臭的时候,她才意识到,齐羽已经彻底死亡了,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白天的好心情已经全无,伴随着她的是无尽的折磨和悔恨,她以为齐羽替她死了,自己就能拥有属于人的情感,的确,现在她拥有了,但这比没有时更痛苦。
夜晚,陈雨欣又坐在浴缸前,里面的水换过很多次,但不久又会变成墨绿色的,有蛆虫从肿胀的深绿色躯壳中爬出来,大半的肉都被腐蚀掉了,胸前的骨头钻出来,脸已面目全非,扩张的身躯将整个浴缸塞满。
陈雨欣已经神智失常,她脑子里全是妄念,这个死后才爱上的男人,一天天离她而去。
她想起了那个曾经赠与过他爱情的,喜欢打篮球的阳光男孩,她想起他脸上洋溢着的笑容,竟然和这张腐败不堪的脸有些许的相像。
陈雨欣站起身来,擦干身上的水珠,便打开浴室的窗子,向外探出身去,漆黑的夜,漆黑的城市,漆黑的像他的眼睛,只看见对面高楼上零星的窗子里发出的亮光,脚下的街道早已经沉睡了,昏黄的路灯打着瞌睡,半睁着睡眼,把目光懒散地投在偶尔被风卷起的旧报纸上,藏蓝色的天空低低的压在头顶,黑色的云彩,好像漂浮在半空中的巨兽,摆动着长长的触须。风刮过十一楼的高空,在林立的高楼之间打着卷儿,发出痛苦的哀嚎,仿佛是这冰冷的都市林间最后一次祈求宽恕。
她感到浑身发冷,颤抖着缩回去,就在这时,她在镜子里看到了齐羽的脸,虽然那块镜子早已经裂开了,但此刻的景象却分外清晰,一个惨白的死人头拖着两片黑红的翅膀,从窗外略过,宛若一只大鸟。她重新把头探出窗外,想要看清那东西的模样,但漆黑的天空里仍旧一片死寂,她坐下来等待着,好像一个虔诚的信徒等待着弥撒,然后她听到了魔鬼的歌声在清唱:
“打开心房,
让灵魂四处飘荡,
用鲜血填满浴缸,
然后展翅飞翔...”
那歌声就是召唤,她伸出手去,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具肿胀的身体,然后轻轻哼着歌儿,爬上窗台,乘着温柔的晚风,展翅飞翔。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