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元！”
士乐？
士乐的声音！
楚鲸望飞出水面，“士乐，你……”
楚鲸望似柔荑的素手颤抖着在土地神士乐的脸前停住，“士乐，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左半边胜清风明月，而右半边脸……
灰白的右脸上，沟沟壑壑纵横交错，裂纹像蛛网一般，牢牢地吸附在沟壑之间。
士乐从楚鲸望的瞳眸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他愣了一下，随后拿出了一个半面面具，低声笑着说：“吓到奉元了吗？抱歉啊，我感应到你的气息，就立刻赶来了，连遮面都忘了。”
笑中的落寞刺痛了楚鲸望的眼。
她呆呆地抬头看着原来也是皎若玉树临风前的青年将手中的面具覆上右脸。面具的边缘在不经意间刮到了脸——灰白色的皮肤被风吹散化作灰色的晶沙砾。
土壤，是士乐的本体。
士乐一点儿也不在意地低头看向躺在泥土中的没有生机的灰白色沙砾，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士乐。”
士乐扯出一抹干笑，“奉元，我怕是，快要消散了。”
“怎么会？”楚鲸望失神地抚上士乐的面具，“你又非人造之神，人神以信仰存在，你可是土地的化身。”
楚鲸望的视线和士乐相撞，她下意识地看向士乐的右脸，想到那张面具下的情形，楚鲸望心中一痛，“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是过了一千年，你，还有东洛姐姐……你可知道东洛姐姐的下落？”
楚鲸望咀嚼着士乐说的“消散”的字眼，不可控制地想到了东洛。
士乐转过身，“这世间，已无东洛湖神。”
闻此，楚鲸望的眼睛里只余震惊和哀痛，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把抓住士乐的袖子，“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她不过是沉睡了一千年……
楚鲸望又想到了让她被封印在水底以致错过一切的罪魁祸首，她的眼中闪过丝丝煞气，却没有让背对着自己的士乐发现。
“近三百年来，人族科技发展，他们开发自然，生态……”
“你刚到东洛湖时，那些污浊异物便是因为几十年前这附近有一个人族的工厂——他们将垃圾投放在东洛湖，只是几年前被举报破坏了生态环境，工厂被封，迁走了。”
士乐看向波光粼粼的东洛湖面，“只是人族对东洛湖的治理却还没有着落……所幸，你回来了。”
楚鲸望皱眉，仰头盯着士乐，“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姐姐呢，她在哪？”
“我以为——你听懂了我的话。”士乐轻喃，他神色恍然，“湖神若还在，这湖怎还会生机尽没？”
“是。”楚鲸望有些懵怔地看向东洛湖。
她却是从士乐的话中摸到了另外的一层意思。
湖神？
姐姐或许……不再是湖神了吗？
姐姐不愿让她知道吗？
楚鲸望顺着士乐的话走，“那你呢？你的脸……”
士乐摇了摇头，“不过就是半张脸罢了……活的太久，看过太多无常，死亡对我来说，也算是解脱了。”
士乐不等楚鲸望反应，又说，“奉元，在这个神明落寞的时代，众神式微——除了你，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什么意思？”楚鲸望一愣。
确实，她清楚的感觉到，面前的土地神士乐，他的神力正在流失，也许不久以后……可为什么她的神力还在，而仅仅是被法则压制呢？
只是因为在灵力稀薄，神明衰弱的时间长河里，她被封印……不对，不过是一个人族修士的阵法，就连她也是因为轻信小人，被暗算才被封印了千年，而天道怎会……
丝丝绕绕的谜团落入楚鲸望的心底。
士乐摸了摸楚鲸望的头，“奉元，你会明白的。”
“奉元，你该离开了。”士乐暗看了一眼楚鲸望身后的方向，眼神一暗，她还是出现了。
“士乐？”他在赶她走吗？
“走吧。”
楚鲸望压下疑惑，在士乐温柔地凝睇中，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