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厅外的朱砂玉兰花绽放芬芳,飞绕在玉兰花中的两只蝴蝶向天边飞去。
飘渺的云雾中,蝴蝶翻飞,小小的天窗就在眼前,而此时,意外横生。
一只傀蝶落入一只纤纤素手中,而另一只傀蝶丝毫没有意识到同伴的遭殃,径直向天窗飞去。傀蝶无魂无感,只是一道灵气炼化的躯壳,受主操纵。
东洛一身金丝曲水纹边黑袍,冷然的看着那只傀蝶飞过天窗,消失不见。找到路了。东洛讽刺一笑,划开一条空间通道,“去见你的主子!”而手中的傀蝶自是和另外一只傀蝶一样,空洞的双眼没有一丝涟漪,带着东洛穿过空间通道,径直往一个方向飞去。
东洛随着傀蝶到了一方宫殿,眸子里的墨色翻沉。
“你来啦。”冷漠的口吻揽着最熟稔的话语,高坐在神座上的青年宽袖轻挥,悬在空中的由傀蝶化成的镜幕消散无痕。那镜幕上的画面,东洛看到了,是顾扶壹和奉元妹妹。
“神女,”楚斯晟俯瞰着殿下的东洛,温和的话底满是嘲弄,“哦,东洛神女一千年前就堕入魔道,瞧我竟是忘了——魔女阁下?”
东洛面色平静,从容不迫,没有将楚斯晟的讽意记到心里去,“我来还君之物。”东洛伸出手,傀蝶扇动翅膀,却在一瞬间在东洛手中粉碎,东洛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抱歉。”
东洛嫌弃的拍了拍手,却还望着楚斯晟笑,绵里藏针。“惯会偷窥窃听的腌臜之物,莫要脏了君上的手才是。”
楚斯晟面色晦暗,看着傀蝶碎裂成星点融入天地灵气,楚斯晟突然想到刚刚从镜幕中看到的少女,“魔女是为奉元水神来的吧!”
楚斯晟不等东洛回应,“本君只想引出祝筵,可从未伤害奉元水神。”楚斯晟的眼神有一丝惘然,“真相又如何?千年前的旧事她若忆起,才是她最深的苦难,我篡改她的记忆,让她背负的痛减轻一些,有何不可?”
东洛反讽,“您口口声声说对奉元好,那天道上尊您为何不直接将那些让奉元痛苦的记忆抹去?而是要篡改她的记忆,让奉元以为祝筵他们是与她为敌与天下为恶的贼子?这些不过……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罢了!”
东洛刚说完,便觉得身体被禁锢了,强大的压力让她体内的魔气紊乱。楚斯晟一步一步走下殿阶,走到东洛的面前,掐住东洛泛着魔纹的脖颈,“一个堕入魔道的堕神没有去该去的魔界,留在人间千年——若非你是奉元姐姐亲近之人,你以为本君不敢杀你?”
东洛笑了一下,“杀我又如何?楚斯晟,你,控制不了奉元,世界线在万千生灵手中,他们的命运不该由你一句话否定!这只是个开始!”
楚斯晟面若冰霜,手中的力道愈来愈大,“我只是在完成我的职责,完善世界秩序——这个时代,你们本就不该存在,我有什么错?”
楚斯晟盯着东洛的脸,奚落道,“世界秩序的进化,人间界的未来,是科学的时代,这个世界的你们——神妖精灵,作为人间界的异类,难道不该被淘汰、不该消失吗?”
“万物生灵,皆有存在的权利,凭什么容不下他们!”东洛闭上眼睛痛苦地低吼。
“那?”楚斯晟冷笑,“等待消亡才是他们的归宿——就像士乐一样,他就很识时务。别的土地神都为了维持神格,入世靠些微薄的信仰之力,这样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他守着他的土地庙,等待宿命降临,不也很好吗?”
东洛听到士乐的名字,瑟缩了一下。
“他们反抗不了我,你也是,正如……”
楚斯晟接着说,“参与千年前那段往事的异族,都知道真相,可你们说不出口,天道禁制,你们只能看着我的计划一步步进行!”
楚斯晟放开了东洛,“我原是想,奉元姐姐打破祝筵的封印出世之后,她会记得,那些伤害她的人,她会去一个个审判他们的罪行,我只要等奉元姐姐找到祝筵——”
“祝筵不除,天地间的力量平衡就不能安稳,我这都是在行我天道之责。”
东洛被扔在地上,冷笑道:“那奉元呢?你也说了你的奉元姐姐才是两代天道力量的传承者,她的存在可比祝筵重要得多!”
楚斯晟勃然大怒,“奉元姐姐是要陪本君共治这方世界的人,你有什么资格编造她?”
东洛冷眼旁观,“呵!奉元不稀罕!她不会愿意,你又何必将自己的龌龊心思藏起来——你分明只是利用奉元罢了!”
楚斯晟的眼神越来越冷,“利用?可我从未想要伤害她。是,只要奉元姐姐在,祝筵终究会出现,如此我的目的依旧能达到——那我千年前何必要多此一举给她一份假的记忆?你们,所有人,就算是祝筵,都不懂那份真相对她的残酷!”
“你走吧。”楚斯晟睥睨着地上的东洛,“惜誓,送客。”
殿外,走来两位神侍,一个红衣神侍走向楚斯晟,而另一个青衣神侍则恭敬地立在东洛一侧两丈远。“魔女大人。”
东洛却在看那红衣神侍头上的步摇,良久,才深深地看了一眼她,走了。
楚斯晟看着空荡的大殿,孤寂地走上殿阶,半卧在神座上。
“惜誓,你说,我错了吗?”
红衣神侍取来一杯茶水,跪坐在神座下,递送给楚斯晟。
“惜誓不知。”
楚斯晟瞧了一眼惜誓,“你是她的人,她既回来了,你可想她?这殿中神侍,除了你,都是些空壳子,让你在这侍茶了千年,也困了你千年,委屈了吧!”
惜誓低眉回道:“惜誓侍奉君上左右,然惜誓只会侍茶,幸君上不弃,不曾委屈。”
楚斯晟抬手打了一道术印,“你去人间界,继续跟随你家小姐——”
在惜誓骤然亮起的眼神中,楚斯晟陡然抓住惜誓的脖子,阴沉地说:“记住,给我盯紧了你家主子……”
“要是祝筵出现,就立刻回禀!不然你就只能徒受术法之苦了!”
惜誓睁大了眼睛,眼前的君上在一瞬间和千年前的天道重合,阴霾、毁灭的气息让她哑然。
良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君上,您……或许,您变了。”
楚斯晟暗沉的眼睛盯得惜誓喘不过气,“滚!”
“是。”
惜誓停在殿外,回头看那气势恢宏的宫殿时,脑中浮现的是一个稚气未脱却努力照着学兄长帝王风范的明黄少年。
当年少年,如今已经有了一双暴戾恣睢的眸子。
终于,跟他的兄长越来越像了呀……
惜誓眼底酸涩。
殿内,楚斯晟扶额休憩。
从记事起,他就生活在在深宫的尔虞我诈之中,他若是纯善,又岂能在那朱墙内活下来。
他不愿他的奉元姐姐只记得那个人,可,他也在不自觉中活成了那个人的模样……忘掉了那个人,姐姐,只属于他…
楚斯晟偏执的看向虚空,他想要的……所有!
无人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