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客气地言道:“不是我看不起你,实在是你自己不争气,枉费魏皇这些年对你信任与扶持,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眼底深处划过一丝讥讽,鄙夷道:“世人都说你神似太宗,真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你有什么资格跟太宗比?
就凭你这副窝囊样子?连自己的女人都降伏不了,还妄想跟太宗比,真是笑掉大牙。”
夏侯道神仿佛要将方才丢失的颜面悉数找回来,他霍然低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夏谕,如同帝王般高高在上,倾吐一句:
“我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能与太宗陛下相比肩的,是我。”
“是我夏侯道神!”
不可否认,现在的夏谕与这位夏氏麒麟儿想必,确实天差地别。
一个高居九天之上,一个龟缩在尘埃泥土之下,天壤之别。
倘若说这个世界果真有天命之子的话,想必便是他夏侯道神了。
姿仪伟绝,气度不凡,相貌更是风神俊逸。
这一点,连夏谕自己都不否认。
反观他夏谕,相貌虽称得上清秀,但还远远称不上‘超凡脱俗’,差了那人不止一筹。
但夏谕忽然笑了笑,自语道:“我是夏谕,独一无二的夏谕。”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此念一出,夏谕心头仿佛散去了多日阴霾。
他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他也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太子了。
他是祖龙本源的传承人。
是帝玺的拥有者。
论身份,他是大魏太子。
论机缘,他有两大至宝傍身。
论毅力韧性,以往的夏谕不敢说,可而今的他,早已锻炼的壁立千仞百折不挠。
现在的夏谕,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他夏谕不比任何人差。
他缓缓起身,抬眼直视夏侯道神。
不避不闪,坦然从容。
他目光清明,声音平静,传音道:“你说的,我并不否认。”
“甚至,我夏氏麒麟儿的称号,你夏道神当之无愧。”
他语气一顿,认真道:“可有一点,你不如我。”
夏道神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话,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但夏谕却从其眼神中,看到了那一抹极致的阴寒与冰冷。
无情而冷酷。
这是一个冷血到偏激,自私到极端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但夏侯道神却忍着耐心,并未当场发作,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温煦而暖和:
“喔,那小弟倒是想听听大哥的高见,我也想看看我到底还有哪里不如你。”
话音刚落,夏侯道神眼神便陡然一变,气势再不复方才那般温润和谐,此刻的他极像一头戳中痛处的暴躁野狮。
夏谕置若罔闻,依旧不疾不徐地道:“你我皆大魏皇室,身份尊贵,受人敬畏是理所应当,而你又拜入玄宗门下,吸引南宫世家投注,也并不令人意外。”
他转头看了看夏侯道神,目光复杂难言,轻声言道:
“可你知道为何太宗选我而不选你么?”
这似乎揭开了夏侯道神内心深处最痛的伤疤。
更是道出了夏侯道神一直以来嫉妒夏谕,一直跟他作对的根本原因。
夏侯道神死死地盯着夏谕。
他笑了。
他脸上绽放出神经般的笑容。
“哦?我也想知道。”
夏谕深深地看了眼对方,轻轻吐出两字:“忠孝。”
他抬眼看着远方,声音寡淡而平静:“我父曾告诉我,言太宗有次朝议后,将钦天监袁监正与李副监正留了下来,与玄宗两代宗主定下了百年之约。”
“而这百年之约,不仅约定了玄宗与我大魏未来百年盟誓,更谈到了两家道统继承人之事。”
百年之约?两家继承人?
夏侯道神眼神一凝,微微侧目。
太宗朝百年之约,乃是太宗皇帝与两代玄宗宗主定立盟誓之事,他自然有所耳闻,可涉及两家道统继承人这种事,真的会在那两位口中谈起?
夏侯道神沉默,别人或许不信,但作为玄宗真传之一的他,却是深信自家那位祖父确实有这个魄力。
譬如以他大魏皇室子弟身份拜入玄宗门下,自然不是难事,可若想要拜入那位辈份高到,连玄宗宗主都不得不礼敬三分的太上长老门下,那就绝非资质天赋卓绝那般简单了。
若说这其中没有大魏国的出力,打死他都不信。
可不知为何,越是因为如此,夏侯道神便越抗拒。
他不愿意承认。
更不敢承认。
夏侯道神嘴角忽然泛起冷笑:“巧舌如簧,胡言乱语,任你百般狡辩,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夏谕置若罔闻,依旧不紧不慢的言道:
“当时太宗问我大魏三代继承人选,父皇那一代,有人相中燕王夏黎,因为他果敢勇毅,曾为了驱逐佛门立下大功,也有人认为燕王与佛门勾结,暗藏不轨之心。”
“但只有两位钦天监监正一致同意父皇继位,因为只有父皇身世清白,从未投效任何势力,更没有受过任何外来势力的扶持。”
夏谕语气一顿,抬眼看向夏侯道神:“至于太孙身份,两位监正则态度不一,其中一位属意选你为储君。”
夏侯道神的目光死死盯着夏谕,似乎想要看出真伪。
良久他沉默少许后,他眼帘一垂:“他是谁?”
一人支持,一人反对。
夏谕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你可知道剩下那位怎么说的么?”
夏侯道神冷哂一声:“反对我又如何?我夏侯道神的命运岂会由这些跳梁小丑决定?”
夏谕抬眼看着他,认真道:“你还真错了,那位监正并未反对你,只是说了几个字而已。”
沉默。
夏谕说完后便不再多言。
夏侯道神冷眼俯视夏谕,明显不信。
半晌后,他漠然开口道:“什么话?”
夏谕抬眼,幽幽言道:“说你天生反骨,不可轻信。”
此言一出,天地间平地响起一道闷雷。
在俩人耳畔炸响。
如同道出了天地间的禁忌。
但此刻的夏侯道神破天荒的没有勃然大怒,定定的瞧了夏谕片刻后,他忽然笑了。
神经质般的笑了。
他开怀大笑。
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