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降临,皇都十八道城门逐一关闭。更夫老刘头儿左手拎者竹梆,右手提着铜锣,蹲坐在鼓楼下计算着时间。眼看巡街的时辰就要到了,可搭伙儿的那个后生却还没有出现,真是奇哉怪哉。更夫不单是要如实提醒人们时间,更要时刻留心所辖街区的异常,若是没有及时向长官报告,保正定是要扣自己工钱的。想到这里,老更夫愈发着急,向着东大街的方向不停的眺望。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定是那小子睡迟了匆忙赶来,今天要是扣了工钱,看我不骂他”,更夫起身拍了拍屁股上土,准备教训一下这个不守时的后生。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近,就是没有看见人影儿。虽然鼓楼的两个大灯笼比不上东城门的灯笼亮,但今晚上天上月亮还是蛮圆的,二三十步以内还是大概看得清楚的。老更夫分明感觉得到,那脚步声就在自己身边,但就是看不见人影儿。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间。
“真是邪性”,老更夫站不住了,拔腿跑向衙门的方向。现在刚刚二更天,衙门外肯定还有些捕快守着,运气好的话还能遇到孙捕头儿,那可是从少林寺归俗出来的老把式,有罗汉护体,想来这些邪祟也不敢轻易造次。
鼓楼儿离衙门估摸着也就半里地,转个弯走几步就到了,平日里老更夫没少走这条路,何况这里本来就是自己打更的地方,路上那块儿石板不结实哪里有个木头桩自己都是了然于心,于是就没有点蜡烛,凭着印象直奔了过去。
跑了了八九步,耳边隐约传来了嬉闹声。“又是哪家大老爷在宴客吧”,想到东大街这些达官权贵能够夜夜笙歌,而自己只能每天忍冻挨饿的打更,老更夫心里有些无奈。但人生下来总是不平等的,有些人注定了这辈子要做皇上,有些人注定了要做乞丐,这从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自己还是要好好活着。
绕过街角的柳树,老更夫又隐约听到了讨价还价的声音,好像是说什么东西太贵。“是夜市吗?”老更夫没怎么在意,早些年为了吸引外邦朝贡,朝廷允许每月十五号西市通宵开市。想来今天也到了十五了吧,怪不得月亮这么圆。
又走了两三步,不知因为白天的雨水太大还是谁家水车撒了,路上泥泞不堪,每一步踩上去都有些吃力,有好几次鞋子都陷进了泥巴里,需要费工夫给拔出来。月光被云彩遮住了点,老更夫只能看清旁边是些商铺。“好像是走到四海当铺门口的土坡这儿了”,老更夫想。有一年庸王府挖水塘,多出来的泥土不想花钱运出去,就在这边儿堆成了个小土坡。后来西市要扩建,就顺着土坡修了路,这也成了皇城里为数不多的上坡。好在陂不长,自己寻更的时候也不用太浪费脚力。
慢慢的挪了一会儿,城里起雾了,四周一片黑。老更夫本打算拿出火折子照一下路,但又转念一想,衙门就在前面不远,只要转过前面那个石墩儿,应该就能看见衙门的灯笼了。何况身后那诡异的脚步声不知道有没有跟上来,这时候还是尽快逃出去的好。
可是走了几十步,也没看见那个熟悉的大石墩儿。“难道是被谁挪走了?”老更夫心里更加慌张,他发现这条路好像有点陌生。就在他想要打开火折子看一看四周的时候,一道黑影闪过,老更夫瞬间没有了意识。
不知道混睡了多少天,捕快们在城隍庙门口发现了满身淤青的老更夫。老更夫的身体没什么大恙,服下了郎中开的几幅草药,基本也能下地走动。但审理这件案子的官员却犯了难。
“刘老头儿,陈词中说,你是本月十五晚上遇到的这些怪事,可是当真?”
“回大人,千真万确,那晚约到二更天,本来应是小的去打更。大人您知道,小老儿我是个鲦夫,家里无儿无女的,都指望着打更这口饭活着,所以每次都是早早的到那鼓楼下面等着,可那晚小老儿左等右等也不见我那共事的后生,然后我才想着去衙门通报一下捕快大人们……”
听到这里,一旁的年轻更夫突然起身反驳:“我说老刘头儿,你是不是人老了脑子糊涂了,十五那晚咱俩不是一起巡更的吗,大人你可要明察秋毫呀,我可从没有起晚迟到过!”
“肃静!”审案的官员拍了拍惊堂木,“是非对错本官自有分寸,你这小厮莫要打断,刘老头儿你继续说”。
“大人英明”,老更夫恭敬的拱拱手,“那晚小老儿我想快些来衙门禀告,就没有费事点油灯,一路摸黑跑来衙门的。大人您知道,这条路小老儿我跑了多少年,那是门儿清的,哪怕路上没有灯笼、没有人影儿,我也一路走到了衙门口的土坡上……”
“嘿,你这老头怎么竟是胡说”,边上的孙捕头指着更夫说到,“什么叫没有人影,按照大人的指示,这两天这片儿我们几个兄弟换班巡逻的,从衙门口到东大街都是捕快”,捕头缓了缓气,对着堂上的官员道:“还有大人,按您的要求,这衙门门口几家店铺晚上都是打着灯笼的,我猜这老头儿是不是走错路,往城南去了吧”。
“怎么可能”,老更夫有些奇怪,“就算老头儿我一时着急搞错了方向,可上下坡总不会错吧,东大街出来,上坡来衙门,下坡出城门,我总不能拿下坡当上坡吧”,老更夫有点气愤的辩解着,他不明白自己的话为什么没有人相信。
审讯的官员听罢,挥挥手道:“罢了,先画押,待本官日后做定夺,退堂!”
这是北宋年间一件普通的疑案,审讯官仔细地将案件过程记载下来,交由刑部定夺。但那个年代这种故事太多太多,这件事最后也渐渐地被人淡忘了。
……
……
……
太空军旗舰伏羲号内,赵龙司令望着眼前的讯息,愤怒溢出了眼睛。
“三十六艘战舰,三十六艘呀,你们告诉我说这是意外?”
就在三天前,太空军前线的几艘巡洋舰突然发动攻击,目标是身边的运输舰队。毫无准备的运输舰瞬间化为灰烬,紧接着这些空中巨物又向着彼此开炮,一瞬间漆黑的太空中布满五彩的激光与射线。虽然警备舰第一时间奔赴交战地点并控制了战局,但此次事件依旧造成了包括六艘巡洋舰在内的三十六艘战舰永久性损坏,伤亡800余名战舰成员,损失了不计其数的补给物资。
前军参谋部立刻对残存战舰的进行捕获分析,试图找出事件的起因。同时,一支由五十名专家组成的调查组也立刻着手对事件的相关因素进行梳理,包括战舰驾驶员的心理状况、战舰系统的漏洞情况、外部干扰因素的效益等等。但经过一系列的调查,却发现本次事件的起因十分奇怪:
没有什么叛逃或阴谋,也没有什么黑客攻击,一切证据表明,是三艘巡洋舰的操作系统出现了漏洞,将本应认定为友方的舰队判定成陨石,进而启动了轨道清除程序。但这个解释明显无法平息最高司令的怒火。
“你们都是一路跟着我走出来的,你们自己说说,这么重大的事件,用事故能解释的清楚吗!”
赵龙说的没错,现役的太空巡洋舰虽然大多是上世纪生产的老古董,但最近几十年也都陆陆续续进行了软硬件更新。特别是为了应对溶桥那边的未知威胁,联邦政府特意联合星云与智械两大集团,定制了一批专属的飞船辅助设备,同时由承载地鼠计划的东方集团设计了最先进的操作程序,每艘战舰都有自己的信息处理系统,可以独立进行信息的收集、模拟、判断等,相当于每艘船都转载了一个小型的智脑。同时为了应对系统的突发故障,东方集团还设计了一套类似于蜂巢意识的指令标准,即根据舰船的功能、任务等为其设定严格的等级,下级系统会无条件的服从上级系统,最高系统就设置在赵龙所处的伏羲舰内。而发动攻击这种指令又属于最高级别的指令,某种意义上说,除非最高司令部下令,否则战舰即使撞上陨石也绝不会开火。
“司令先消消气”,参谋长罗毅又看了一眼调查结果,“调查显示,事故的源头在于三艘巡洋舰突然采取攻击行为。但就现在的证据来看,基本能够排除战士私自开火等情况;而且根据回收的战舰主控系统来看,几艘战舰在开火前也确实收到了禁止开火的最高指令,但不知道为什么战舰没有遵守这条指令。更深一步的分析可能要传回东方那边去分析,但我们普遍认为是事故的可能性最高”。
赵龙知道,既然罗参谋长这么说了,那肯定是调查部门基本确定了的结果。但直觉告诉自己,这绝对不是事故。他重新梳理着手上的报告,想要找到一些线索。
三艘战舰,并不是同一批次生产的,平时也不属于同一个舰队,只是偶尔执行较大任务时才会编在一起,应该不是舰船生产层面的缺陷。舰上的操作人员也都如如报告所说,是有着二十年以上军龄的老兵,不存在操作失误的可能性。事件发生时,所在空间的其它舰队并没有收到有关攻击的指令,也没有收到其他的干扰信号。相比之下系统失灵确实是最可能的原因。
“等等”,赵龙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抬头望着罗毅:
“罗参谋,这三艘军舰有没有什么相同的地方?”
“没有吧”,罗毅想了想,报告中确实没有这方面的调查信息。
“不,有的!他们执行过同一个任务!”赵龙的脸色沉重下来。
“同一个任务?啊!您是说……”
罗毅也意识到了,有一件任务,迄今为止即使对调查组或是其他参谋,也还是处于保密之中。他抬起头,望着前方的星空,那是先遣队被击毁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