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人生就是无论你看得再破,日子总还是要继续。既然活着,那就活着。
想通之后,硅棘一下子变得豁达了很多,突然想要把自己遭受核辐射并且现在已经可能变异的事情告诉母亲他们,但尝试了很多次,他发现自己总是在要说出口的那刻,停了下来。是啊,即使想通了,他也抵不过“凡夫俗子”四个字,终究是道高一尺,心魔高一丈啊!
也大概是从那时开始,钕锞和他的人生轨迹出现了南辕北辙的疏离吧,纵使他们的生命线曾经有过紧密的相交,默契的重叠,却终究还是在命运的嘲弄下,势不可挡地朝着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延伸了开去。
不知不觉,钕稞和格黑在外面已经聊了一天一夜了,可却越聊越精神,谁也没有困意。虽说,聊的都是悲惨往事,令人绝望的往日世界,但长时间以来,他俩心理都实在藏了太多事情,太需要这样好好地倾诉一番了。
现在,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心灵虽然得到了满足与舒畅,但两个人的身体却都感受到了无比的倦怠,像大病初愈似的全身无力、发软。于是他俩顺势松散地倒下,躺在硬硬灰灰的地面上,看着头顶灰白色的天空,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躺着躺着,钕稞感觉背部有什么东西硌的不行,也懒得坐起来看,只是把手伸向背后去摸,触感像是个小石子,拿出来后发现是个棱角分明却又有着圆润轮廓黑色小石头,感觉怪怪的,格黑一时也被钕稞举着的这个小石头给吸引住了。两人反复地仔细看,发现这个小石头的里面似乎在向外发散着强烈而又内敛的光,惹得格黑也忍不住伸手去摸这块小石头。
就在格黑的手刚碰到小石头的那一刻,钕锞感觉到身体突然被一种力量莫名的拉扯,向着一种不能用东西南北或前后左右的方向来描述的方向,迅速地移动着。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发现她和格黑已经在一个有很大石块的半开阔型石洞里面了。
惊喜的是,钕稞在这里竟然看到了活生生的爸爸和妈妈,他们正在因为什么争论着,钕稞也顾不上搞清楚他们在争论什么,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跑过去拥抱他们。但钕稞的脚还没来得及挪动,就听到背后熟悉的声音:“爸、妈,你俩能不能别吵了,真烦,天天就知道吵。外面太乱了,我们暂时还不能出去,爸!”
钕稞张着惊讶的嘴巴,无意识地落下了一颗颗狂喜的泪水,她拍着旁边的格黑喊到:“我爸妈还活着,格黑,他们还活着!”格黑这会儿却顾不上为钕稞高兴,因为他随着背后的声音转头看去,却看到了一个和钕稞一模一样的女人。而这个女人现在正满脸烦躁地径直朝他们走来,穿过他们的身体,走向她嘴里的爸妈,而穿过他身体的那一刻,他自己竟然没有丝毫的感觉。
等到他终于反应过来时,扭头看到钕稞挂着泪水的脸上显露出和他一样惊讶的表情,并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如复制般的自己,看着那个女人一脸抱怨地和自己的爸妈站在一起争论,时不时地喊出熟悉的“爸、妈”。
格黑轻轻拍了拍钕稞,可这一拍却让钕稞回过了神。还没等格黑说什么,钕锞就朝着爸爸、妈妈的方向冲了过去,张开双臂拥抱他们。但钕稞发现自己的手臂竟然就直接穿过了他们的身体,什么也没抓住,像穿过看不见的空气一般,而她的爸爸、妈妈也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没有任何感觉。
这次她没有顾得上惊讶,她刚张开嘴巴想要喊出“爸爸,妈妈”时,却发现无论她的舌头、牙齿、嘴唇、喉咙、甚至于声带,怎么互相努力地配合,都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在经过不知道多少次尝试,却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后,钕稞颓然地坐到了地上,看着爸妈与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边吵边走回洞里,她懊恼地用手掌狠狠拍向了身边的石壁,竟然这一次也没有声音,手也不疼。
看到这时,格黑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毕竟他是身外之人,看到的不是自己的爸爸、妈妈,格黑很快就找回了理智。他试着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头,发现怎么也捡不起来,他可以摸到这个小石块,甚至可以感受到它的温度、硬度和重量,但他就是无法对它发生任何作用,哪怕移动一微米。
格黑抬头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才发现在大石洞的前面是一潭碧绿的池水,等走进一看才发现池水很深,几乎深不见底,环顾左右,他找到了水源——不远处一个几十米高的悬崖上落下了瀑布,而池水的另一头是潺潺流向远方的小溪。
他在灯屋周围呆了那么久,除了灰黑的地面,白灰的天空,诡异的记忆世界之外,就没有看到过这么美的山林景色,一时间沉浸在了其中,竟丝毫没有发觉身周的物体发生了略微的晃动。
等到反应过来时,硅棘和钕稞已经再次被那股神秘力量牵引着,出现在了一条柏油马路上。这一次,两个人都已经冷静下来了,理智重新占据了大脑的高地,他们淡定地做着旁观者,耐心等待着这条马路上将要出现的人、发生的事,甚至格黑还有了点小期待,期待接下来能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正在这时,另一个“钕稞”出现在了马路上,穿着和刚才不同的衣服,坐在一个前后都可以坐人的轮椅车上,轮椅车的另一面坐着钕稞的妈妈,缓缓地驶过钕锞和格黑站着的地方。格黑仔细观察了这个轮椅车,发现并没有什么动力装置可以推动轮椅车前进,但轮椅车确实是在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