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讲，所有的流程在线上审批时，都会线下沟通相关的部门负责人，而春天广场这个包销流程，刘上进事前并未跟白静波做过任何沟通。
要不要跟刘上进去个电话？白静波犹豫了一下。
如果刘上进不跟白静波这个部门负责人沟通就敢发起流程，那无疑这个事情是得到了董军的首肯。想到这层关系，白静波决定“礼尚往来”，大家就在线上留痕交流作罢，表明自己的态度和观点，万一今后事项出现问题，也赖不到自己头上。
但是白静波面临一个头痛的事情是，他并没有实际操作过包销项目。
从研究生毕业进入联行地产，今年是白静波在这个行当的第六年。算起来，他的职业生涯还不算长。比如像刘上进，跟秦尔茜同一年生人，在地产这行已经浸淫了十三年。
包销的好处在于能加快现金流回收。但是往往由于标的额极高，承销公司要求开发商给出的折扣又有比较大的弹性空间，从而成为地产领域比较集中贪腐的事项。白静波所知道的，在联行地产杭州公司，前年一个营销副总经理，就因为商业包销贪腐，被公司诉诸司法，现在身陷囹圄。
白静波极为细致地把整个流程看了一遍，特别是涉及核心合作商务条款的部分。果然发现了两处值得关注的地方。
但白静波仍然担心自己挂一漏万，于是给他熟悉的江浙区域温台城市公司营销负责人去了一个电话。白静波在集团对接江浙区域时，区域内经常会有项目的包销流程递送到集团。
在得到对方的点拨后，白静波在流程里批复如下：
“包销形式同意，有利于加速尾盘商业去化。对方提出统一八折的方式，过于粗糙，项目应再仔细研究市场和产品，分业态、分优劣、分去化难易，系统考虑折扣，最大化货值。同时，对方提出的合作期满，以差额回购补足的实施细则不明，这个关系到最终业绩的实现，请对方予以明确。”
点完“提交”，白静波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给刘上进去个电话。
“上进总，我白静波。”这是自接风宴之后，白静波跟刘上进第一次交流。
“哦，白总。有什么事。”刘上进心想，白静波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你刚刚上了一个包销的流程对吧？”
“哦，是的，白总。这个流程是这样的，在你来之前呢，对方跟董总……”
白静波打断了刘上进的话，因为这样事后的背景交代，显得太过敷衍。
“过程不用给我讲。事情我也不反对。但是我要控制风险，意见，流程上已经有了。但是在落地执行上面，我跟上进总再沟通一下。”
“哦，白总请说。”
“统一八折是有问题的，我看过设计图，一层带烟道的商铺不仅不用八折，还可以加价。所以折扣为什么不细致分析？合作期限是到年底，签订合同后总共分4个阶段支付我们对价，保障呢？对方不付怎么办？他们的资金实力，我们清楚么？”
“白总，这个我来解释一下。方案里面，其实有提到八折的依据，就目前XA市场上，商铺别说八折，打六折的都有，公寓也是七八折居多。”
“上进总，这怎么能够叫做依据？你这个在逻辑推导是不成立的。其他项目的八折，跟春天广场的八折怎么能直接类比？那意思是宝骏的4S店打了八折，所以得出隔壁宝马也应该打八折的结论吗？”说着说着白静波就有些压不住火。
“白总，你先别着急。商铺公寓，我们年初自己卖过一波，渠道和客户都不支撑，我们也摸过一轮价，当时有给集团上报过方案。八折综合的出来的，大致也是合理的。”
“那你意思是八折是你们提的，不是对方提的？”
“八折是对方提的，我们也研究过。”
“你说年初时候卖过一波，渠道客户都不支撑，那你告诉我，当时你们是怎么卖的？”白静波似乎并不准给刘上进轻易逃掉的机会。
“我们就正常定价，正常卖嘛。周边商场，做了一些推广，发了一些传单，启动了一批中小中介联盟带客。”
“春天广场南侧西侧都是临主干道的，现在主体结构已经完工，年初卖商铺时候，做商业包装了么？想过招主力店么？有搞意向入驻协议么，哪怕是个幌子？公寓你们针对客群做场景设计了么？”
“呃，这些，没有。但是白总，这些在西安这个市场上，比如弄个入驻协议啥的，大家不信的，前几年吃过很多亏了。”刘上进在极力挽回。
“公安机关，天天都在提醒大家谨防电信诈骗，因为有数不清的人吃过亏了，但是为什么还会有人前赴后继再陷进去？刘总，研究过没有？”
“不是，白总，电信诈骗这个，我不会啊。”刘上进被白静波问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是让你研究诈骗。是去研究客户需求、产品价值，研究消费者的行为逻辑!去认真分析商铺和公寓，商铺有一层，有二层，一层有不同的层高，有通烟道和上下水，也有不通的。公寓面积不同，客群也不同，功能也不同。”
白静波有些不耐烦了，他很好奇，十多年的从业经历到底怎么给刘上进造就了这样的专业水平，竟然还差点当上联行地产一个城市公司的营销部负责人。
“好的，白总。下来我们好好研究研究。”
刘上进挂断电话之后，点了支烟。
白静波说的哪一套组合拳，刘上进不是不懂，他懂这个套路和打法，但是不会，确实太考验操盘能力了。与其在工程、城管、招标、制作、员工培训等等繁琐的环节折腾一阵，尚且可能一无所获，还不如包销稳当，一杆子买卖，业绩还有保障，落得轻松。
那何乐而不为呢？站在刘上进的角度，这个想法，确实不能说有错。
抽完烟之后，刘上进打开一段录音，快速拖到几处重点，认真听起来。
刘上进今天第二次听着段录音了。
这是白静波昨天晚上在灏湖天著会议上的讲话录音，包括对方靓子的回复。其实刘上进当晚就拿到了录音。上午闲来无事，刘上进已经从头到尾听了一遍。
再次听完，刘上进觉得，比起陈洁和董军，白静波似乎更不好应付。
为了能促成承销单位聚力公司与春天广场的这次合作，刘上进决定尽快安排了聚力重要股东跟董军的饭局，但他自己这次却不准备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