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预言（8）

石井走在医院的地下走廊里。

这里是法医畠秀吉就职的医院。

荧光灯脏兮兮的，随处都是点不亮的灯，昏暗中漂浮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

可能的话，石井可不想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可是，这么不知道紧慢的话他不好说出口。

后藤满世界地找八云，腾不开手。而且，进言找畠征求意见的又不是别人，恰是石井自己。

石井站在最里面的门前，按捺住狂跳的心脏，敲响房门。

“门开着。”

一个嘶哑的声音应道。

与走廊里的气氛交相呼应，那声音听上去也比平时可怕。

“打、打扰了。”

石井战战兢兢地打开门走进去。

大约六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里面，靠墙窄窄巴巴地摆放着陈列柜，畠坐在最里边的桌子前。

他满头白发，脸像柿子饼一样布满皱纹，只有眼睛骨碌碌的，活像小孩子一样炯炯有神。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妖怪。

畠是一名公然声称“尸体是生命的巅峰”的变态法医。

后藤常说：“那家伙不定什么时候会犯罪。”石井却觉得，畠的话语应该来自于一个真正的医学工作者的纯粹的兴趣。

他对人生与死之间的夹缝抱有非同寻常的关心。

然而，他这样认为并不代表不害怕畠。

“嗐，是石井啊？”

畠慢悠悠地呷了口茶。

“啊，打、打扰了。”

“黑熊没和你一起吗？”

黑熊？

石井困惑了片刻，等他弄明白所指后藤时“啊”了一声。

“后藤警官有别的事……”

“是吗？要不要坐？”

畠用眼睛示意房间中央的椅子。

“啊，我站着就好了。”

“那样没办法好好说话。”畠不悦地说道。

“对、对不起。”

石井赶忙听话地坐在椅子上。

正好和他正面相向，畠妖怪一般的模样格外增添了几分惊悚。

果然可怕。

“说吧，今天有什么事？或者你是来讨教杀掉黑熊的办法吗？”

“哪、哪儿有……怎么会杀后藤警官……”

“那种白痴，不死是没得救了。”

这样说完，畠不知觉得什么东西好笑，仰倒身体，“呵呵呵呵”地发出痉挛的笑声。

下巴会不会掉下来呢？石井提心吊胆地注视着他。

“其实，我来是有事想请教您。”

“请教？我能提供意见的可仅限于死尸哟。”

“我知道。”

石井正了正眼镜框，径直迎向畠的视线。

畠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同于以往，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神色，说：“说说看吧。”催着他往下说。

“今天我们去看守所见七濑美雪了。”

“呵，这是个麻烦。”

畠瞪大了鱼一样的眼睛。

听到她的名字，就连畠看上去都不能无动于衷。

“我们是被叫过去的。被她……”

“然后呢？”

“是。她通知说要在看守所中杀掉齐藤一心。不，也许可以说是预告。”

“杀人预告？”

畠绷起脸，摸着下巴上的白胡子。

就连畠也一副对这种情况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所以，想借助您的智慧……”

“也就是说，想知道她从看守所中杀人的方法，是这事吧？”

“是的。”

“这种方法不存在。”

畠斩钉截铁地说。

他的回答太快了，石井甚至觉得扫兴。

“不是，可是……”

“如果是公寓中的一间房子，或许还能耍点阴谋诡计，可是在看守所中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畠想说的话石井也明白。

看守所就像铜墙铁壁的要塞，无法轻易进出。石井知道这个。

可是话虽如此，却想不明白。

很难认为美雪是为了打发时间，才通知他们这个无法实现的杀人事件。她应该有他们鞭长莫及的想法。

“能否认为她会用阴谋诡计以外的方法杀人呢？”

“阴谋诡计以外？”

“嗯。比如超能力或者诅咒之类……”

“诅咒吗……”

“是的。您知道一点什么吗？”

“这样的故事倒是听过很多，不过，搞到最后全都是骗人的把戏。”

“可是……”

“眼下我遇到的真的也就只有八云。”

畠哼了一声。

这点石井也是一样。不过，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有点蹊跷。

“对方是美雪。也许她有什么特异功能也未可知。”

“如果如你所说，她使用超能力或诅咒杀人的话，我们没有办法预防这个。”

畠一口气喝完茶杯里的茶。

“请问……”

石井体会到仿佛被推进十八层地狱的感觉。

诚如畠所言，如果使用超能力或诅咒的话，即便知道其方法，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根本没有办法预防。

“我怀疑七濑美雪的目的是否真的是要杀人？”

畠慢吞吞说道。

“那是怎么回事？”

“随便说说。”

说完，畠慢慢抬头仰望天花板上的荧光灯。

石井无法理解畠话语中的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