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彷徨·幕后幕前（3）

晴香握着奈绪的手走过走廊。

与其说她在关心奈绪，莫如说她感觉如果不触碰到谁，只怕会迷失自己。

看得见走在前面的八云的背影。

他的背影既没有哭泣，也没有愤怒。

那是八云的躯壳。

一点都不夸张，就是那种感觉。

过了一会儿，在古川的带领下，他们总算来到ICU前面。

越过巨大的玻璃，看得见横躺在床上的一心。

床的周围是心电图、脑电图仪、点滴之类，还有很多软线及管子插在身上。

他戴着人工呼吸机，盖着鼻子和嘴，无法看清楚脸。

榊原和几个护士不停地进进出出，看样子依然在竭力抢救。

奈绪眼睛通红，趴在玻璃上往里张望。

发生在眼前的、难以忍受的事实。

看到奈绪理解了这件事并努力一声不响地忍耐着，晴香心里十分痛苦。

奈绪除了一心还有血亲吗？

晴香脑袋里突然浮现这样的疑问。

奈绪还不是能独立生活的年纪，况且她还有听力障碍。

“情况怎样了？”

传来一个声音，仿佛要打断她的思绪似的。

回头一看，后藤站在那里。他后面还有石井。

“眼下还没法判断。”

替晴香回答的人是古川。

“你绝对不能死！”

后藤用威胁一样的语气对玻璃对面的一心说道。

“一心先生不会丢下奈绪死的。”

晴香紧紧握住奈绪的手，说道。

奈绪回应似的点了点头。

后藤见状，抚摸着仿佛下定什么决心的奈绪的头，点头说道：“很好。”

“喂，八云。”

后藤看向八云。

八云慢慢抬起苍白的脸。虽然没有回音，后藤仍继续说道：“奈绪我来管。”

听了这出人意料的话，晴香瞪圆眼睛看着后藤。

连八云也仿佛大吃一惊似的，恍恍惚惚地张大了嘴。

“奈绪就拜托你了——一心对我说过的。”

后藤掩饰自己的难为情似的挠了挠头，一屁股坐在奈绪前面。

“啊，这样行吧？”

后藤露出之前从未展现过的踏实笑容，征求奈绪的同意。

奈绪是否听见了这话不得而知，她轻轻点了点头。

后藤摸了摸奈绪的头，“嗨哟”一声站了起来。

正因为是这种时候，自己才必须坚强。虽然没有说出口，后藤似乎传达了这样的想法。

“八云，你也没什么怨言吧？”

后藤问，八云无声地点了点头。

八云每时每刻都是一个比所有人都冷静、把周围拽向自己的存在。然而此刻的八云仿佛一件一触即坏的工艺品。

这种时候我能做什么呢？

晴香使劲思索，却没能找到答案。

“关于患者我有几句话说，哪位是亲属……”

榊原走出ICU，招呼道。

八云默默地行了个注目礼。

“那能否请你到一楼门诊来一下？在那里谈吧。”

榊原如此宣告完毕，扫视了全体成员一遍，鞠了一躬之后把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沿走廊走了。

榊原离开之后，八云依然只是定定地望向走廊尽头。

简直就像那里有什么东西似的……

晴香也追寻着他的视线，看向走廊尽头。

那是什么？

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那里站着一位少女。

少女只有脸像涂满了黑墨一般，被漆黑的影子包裹着。

不是这世间之物。

她随即这样感觉。穿过她的身体，可以透视到对面。

难不成那就是医院里传言的幽灵……

那少女开口了。

“……也……早……死……”

夹杂在嘈杂声里，无法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旋即，那少女仿佛融化在黑暗中一般，消失了。

奈绪带着诉说般的眼神看着八云。

或许她听到什么了吧。

“八云，那个……”

晴香发话，八云没有回答。

八云取下戴在左眼上的黑色隐形眼镜。

八云呈赤红的左眼暴露在外面。

“这种东西……”

八云自言自语道，将隐形眼镜丢在地板上，踩了上去。

啪唧……

镜片碎裂的声音在晴香听来格外响亮。

“八云……”

八云的样子明显不对劲。

八云不在了。

晴香在那种不安的驱使下叫道。

“奈绪拜托你了。”

八云小声说完，朝着走廊尽头的黑暗走去。

不要紧的吧，八云？

晴香在心里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