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失踪（8）

第二天早上，后藤带着石井赶往位于明政大学的“电影研究兴趣协会”活动室。

他们为的是来见一个乖僻的大学生——齐藤八云。

因为昨天晚上被踢出搜查行动，后藤怒不可遏，却因给石井打来的一通电话意外得救。

在十五年前案发的房子里拍摄的录像……

后藤也还没看，但据说里面收录着可怕的录像。

就算不能参加武田的搜捕，靠着追查录像上拍摄的灵异现象，说不准最终也能抓获武田。

只不过要想追查灵异现象之谜，八云是必不可少的。

虽然这家伙一见面就满口挖苦地戏弄人，但八云天生的赤红左眼能看见死人的灵魂。

若没有那种能力，就无法推进侦查。

八云是个赤手空拳采取行动的猫一样的家伙。这次他也一定会说什么“这不是我的工作”之类的话。

但是绝对不能放过他，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请他帮忙。

最坏的结果是抓着他的脖颈拎着他转圈。

“打扰了。”

后藤也不敲门，打开“电影研究兴趣协会”的门。

八云坐在正对面的椅子上，簌簌地挠着睡得乱蓬蓬的头发，正沉浸在读的什么书里面。

“既然知道是打扰，就请回吧。真是的！要说几回你才能明白？”

八云眼望着书，像个小舅子一样发牢骚。

依然是个嘴上不示弱的家伙。

“啊，对不起。”

后藤咂咂舌，在八云对面的铁管椅子上坐下。

石井像个摆设一样直愣愣地站在门前，他好像依然害怕八云。

“我有点事找你。”

“我拒绝。”

还没等说什么，八云就拒绝了。一向如此。

“不行吧？就一会儿。你好像挺闲的吧？”

八云听了后藤的话，稍稍抬起头。

“我早就说过，我是学生，下周还有考试，没有闲工夫陪你们玩。”

“你怎么说是玩！我是在认真工作！”

明知他一向如此，还是生气。

后藤不由得嗓门变粗了。

“你看上去挺了不起。”

“啊？”

“你在工作，还变得这么胖？你已经不是熊，而是猪了。”

八云轻蔑地嗤之以鼻。

“这和胖没关系吧！你别小看警察！”

“最轻视警察的人不正是后藤你吗？”

“什么？”

“你拜托老百姓侦查案子，就是声称自己是个没本事且自甘堕落的警察。难道你没有身为警察的尊严和道德吗？”

这个混蛋。随心所欲地信口胡言。

后藤的愤怒已达到极点，“砰”的双手拍在桌子上。

“闭嘴！我也不想来求你的！”

“出口在那里。”

八云对后藤的怒吼面不改色，指着门说。

“你少啰唆，快帮忙！”

后藤探出身体，揪住八云胸口恐吓他，八云本人却用手指堵着耳朵，皱着眉头。

这个不招人喜欢的混蛋！

“后藤，求人办事的时候要说什么来着？”

八云嘴角上挑，微微一笑。

后藤肚子里的愤怒已经咕嘟咕嘟地沸腾了。他强忍住想打向八云端正的鼻子尖的冲动。

要是现在在这里招得八云闹起别扭，可就鸡飞蛋打了。忍住、忍住。后藤对自己说。

“百、百忙之中打扰你，对不起。恳请你协助我们搜查。”

后藤放开八云，视线落在脚边说道。

“还有一句话吧？”

八云双臂交叉催促道。

“拜、拜托了！”

后藤咬紧槽牙，忍着屈辱低下头。

“做得不错。”

八云嘲弄他一样“啪啪”地拍手。

啊，真想揍他。

“到现在你已经欠我四回了。”

八云洋洋得意地竖起四根指头。

欠什么啊？也不想想你差点被你妈妈杀了的时候是谁救了你，真是个不知恩图报的家伙。

疲劳一齐压上肩膀，后藤虚脱般坐在椅子上。

“说吧，你这次打算让我干什么？”

“好的，石井，你讲讲吧。”

如果再继续和八云说下去，会因压力造成胃穿孔的。

后藤把话题丢给石井。

可能是事出突然，有些慌张，石井像坏掉的机器人一样机械地时而转向右，时而转向左，时而鞠躬。

“别犯傻了，赶紧说吧！”

后藤一巴掌平削过来。

好了……

“啊、啊，好的。嗯……从什么地方讲好呢？”

石井依然用那副战战兢兢的腔调说。

“那种东西你自己考虑！”

被后藤一吼，石井可能以为自己又要挨打，抱着头向后跳开。

“石井，你没必要在乎缺乏运动的北海狮说的话。按照时间顺序正常讲就可以了。”

八云索然无味地打了个哈欠。

谁是北海狮？这个猫妖！

后藤将想大喊大叫的心情拼命咽了回去。

可能因八云指出了方向性，石井放了心，用指尖正了正根本没偏的眼镜，开始讲了起来。

“事情要追溯到十五年前……”

他的口气活像接下来要讲老故事一样。

“资料一会儿再给你看。在某户人家里发生了一起四人遇害、孙女被诱拐的残忍案件。”

石井仿佛询问“这种感觉可以吗？”一样，交替看了下后藤和八云的脸色。

“请往下讲。”

听了八云这句话，石井放心地舒了口气，继续话题。

“虽然在后来的侦破中，那个被认作犯罪嫌疑人的男人被全国通缉，警察却无法掌握他的踪迹。”

“十五年就是……”

八云稍稍向上翻翻眼皮，抬起眼睛。

“是的，还有四天就迎来时效期了，可是到了昨天，为侦查另一案件去一座已成废墟的大楼时，我们和那个犯罪嫌疑人走了个碰头。”

“那么你们抓住他了吗？”

面对八云的追问，石井无言以对，将求助的目光转向后藤。

啊，好麻烦。果然是八云，他应该大致猜到了结果却还故意要问。

“他逃跑了。”

后藤压住焦躁说。

“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八云像是故意似的把手贴在耳朵上，表示听不见。

要是往常就大声发牢骚了，可是……真是个让人恼火的家伙。

“我说……让他逃掉了！”

“原来如此。要是一个缺乏运动的短腿刑警，让他逃掉也是自然。”

八云自己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算了，也不能深究。后藤把嘴紧闭成一字，双臂交叉转向一边。

“然后呢？”

笑过一阵之后，八云催着石井往下说。

“啊，噢。我和后藤警官虽然被排除在案件侦查之外，但之后接到了真琴的电话。”

“真琴就是那个报社记者吗？”

石井点点头。

“就是那个真琴。她去案发现场采访，好像在那里发现了录像。”

“录像……吗？”

“是的。物主是某个音像制作公司，好像他们在那地方拍摄灵异节目。”

“灵异吗？”

八云的表情扭曲了一刹那。

对于真正能看见幽灵的八云而言，半玩耍地制作那种节目可能并不好玩。

“我虽然也还没看录像，但听真琴说，录像里面拍下了一个女幽灵。”

一口气讲到这里，石井擦擦额头的汗。

“拍摄那个录像的地方曾经死过四个人不是？就算拍下幽灵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八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不是。不过……”

“既然都锁定了嫌疑人，那即使我去了也什么都做不了啊。噢，即将到时效期的罪犯为何返回犯罪现场的城市倒是留下了疑问，可是调查这个是警察的工作。”

八云像猫一样揉揉眼，托着腮。

他一副彻底丧失兴趣的模样。

诚然，按照之前的话题进展，即便那样也无法可想。可是接下来还有……

后藤站起来，两手插进口袋。

“还有什么吗？”

“一开始我们也这么认为，可是那位在报社工作的姑娘说，那个录像拍下的幽灵与被害人完全不是一个人。”

后藤说的最后一句话让八云的表情为之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