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生最喜不过新郎官,最凉不过着白衣

大抵是在十四年前,剑无幕也就是道三,那时刚到南疆不久,但人跟现在的颓态并无区别,那时道三也只是镇上老铁匠那里学习手艺,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已经能够打造简单农具,因为身无分文,常常是地为床草为被,睡在大街上,南疆比不上京城,没有那么灯红酒绿的酒楼,也没有乞丐,人们当时也看不起这个外向来的人,直到有一天道三终于是被一户陈姓人家收留了,陈家也不是什么大家族,陈姓本是汉姓,之前常在云州做生意,于是改了汉姓,后来云州被妖怪攻破,陈家三口人便举家南迁又从新回到南疆居住,陈家两口子育有一儿,名为归,道三一个外人住到陈家,非亲非故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于是便教陈家幼子一些功法和武道基础,本该安静祥和的生活,直到那一天发生了改变。

“相公,我实在跑不动,道三应该带着孩子跑远了吧。”陈母气喘喘嘘嘘,对着一直牵着自己手的相公说着,可能是太过害怕,陈母的手一直都在抖着,突然停了下来,发现陈父的手也是在逗着,手心里也是冒出不少的汗,陈父的手也是颤颤巍巍的,不敢放过陈母的手,陈父在云州也只是做点香料的小生意,没有读过什么书,年轻时想娶陈母,女方家里始终不同意,觉得陈父太过软弱,南疆以武为尊,觉得女儿下嫁陈家肯定在吃苦,陈父虽是粗人,却也确确实实是一个至情之人,带着一个头牛作为彩礼,硬是在陈家门前跪了四天三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昏了过去,自己被抬进了女方家里,等醒来的生活女方家里,可能是被他这份横心打动了吧,最后还是忍痛割爱把女儿嫁给了陈父,不久之后两人便热热闹闹的完婚,做起了小生意,人生最喜不过新郎官。

不久之后,小镇上家家白衣,仿佛好多年前,那个傻傻的新郎官还在世上一般,每家每户都去了陈家,但是这次不是恭喜陈家新婚,而是来参加陈家葬礼,人们不知道陈家经历了什么样的惨状,几天前去封谷一带得时候好好的人,回来的时候连尸体都变得残破不堪,是道三伤痕累累把陈归和遗体背了回来,道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精疲力尽了,陈归在七天里,哭了无数次,据说到头七那天,眼睛都有些看不清了,不得不去找年迈有经验的蛊师替陈归治疗眼睛,陈归后来因为在叶露没有更亲近的家人,便去到外婆家中,便发誓将来有一天要让人们看清道三这个人的虚伪,长大后陈归奋发图强,成了整个南疆最年轻的封王,只是曾经亲近的道三成为了他最为憎恨之人,处处刁难。

剑无幕或许是看到了火堆和跟陈归当年一样天真的陈归,所以想了往事了吧,嘴里喃喃念叨:“人生最喜不过新郎官,最凉不过着白衣。”

望着手中的剑,剑无幕陷入了沉思,那日在大庭广众一下,为何没有出手?其一,因为剑心已失,手中剑不敢使,手中无剑,人无兵,如蝼蚁,人有剑和无剑又有什么区别呢,其二便是因为心中怀着愧疚,以为这样可以让陈归心中好受些,但他有所不知的是,这样反而让陈归更想扒开剑无幕,这个所谓“道三”的虚伪伪装。

虽然剑心已失,但对于周围的风吹草动,剑无幕还是老道,知道他们身后的尾巴没有甩干净,便起身对剑归说道:“小子,你不是想学剑,看好东方术的剑,我今天只教你这一次,十步一剑断残雪。”

听到师傅口中说出了东方术的名字,剑归心中一喜,无幕缓缓的站起身来,从腰间抽出剑来,右手持剑横着举过头顶,右手持剑左手做出手势,又忽然将剑收回剑鞘,又出剑,人如瞬影,身体往前突刺,持剑画出月弧,急速之下,心中的剑又变为突刺,直插树干,离树后的妖怪的喉咙,只有一尺,但剑招看似威力无穷,像是当年天下第二的风采,但其实光有剑招,实无剑心,此剑一出,便对身后的剑归说道:“看清楚了,这便是东方术的剑,我当年便是败在他的剑下,潇洒而华丽。”

“谢谢,剑仙手下留情。”

“已经让尔等孽畜,见过吾的厉害,为何还不速速退下。”

噗通一声,原本跟着他们躲在树后的妖怪跪了下来,这才看清妖怪的长相,原是方才三只妖怪里的兔妖,无幕从树干中拔了剑,指在兔妖喉咙一寸前问道:“孽畜,之前放过尔等一次,为何还要跟着过来,你就这么想死吗?”剑归,或许是感觉到,可能这次师傅是要杀下手了,心中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于是便选择不忍直视,不愿看到兔妖的死,兔妖颤颤巍巍的说道:“小妖,知道自身力微修行尚浅,比不上剑仙你,只是多年前曾在边境看过剑仙风采,今日妾身舍命乞求剑仙一事,妾身愿金属为剑仙做牛做马。”

听到做牛做马,无幕嘿嘿一笑,好像来劲了一样,兔妖心里倒是慌了,没想到曾经风流倜傥道貌岸然,武功一流的剑无幕,竟也是一个如此人面兽心之人,眼睛里瞬也起了一滴泪珠。

“喂,孽畜别想多了,我对你们这种孽畜没有兴趣。”无幕用剑挑了挑兔妖的下巴说道,无幕只是想了一段往事,一段与当年第一剑客东方术的往事。

“妾身,不敢奢望,只求剑神帮帮我,帮我救出其他如我这般,被禁制控制的妖怪。”

“没兴趣,不帮,你走吧,今日不屑于杀你这种小妖,等你变强些再来,你既然见过我的风采,便知道我是谁,天下第二剑剑无幕。”说完剑无幕便把剑,收回了剑鞘不再搭理这个小妖,小妖或许心里也是急了便一直在给无幕磕头,剑归知道师傅最终还是没有下杀手,见到兔妖可怜,见状也走到无幕跟前。

“师傅,要不然我们帮帮她吧,感觉她怪可怜的。”

“你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这些年在山上呆傻了?救妖怪,人妖对峙千年,妖怪穷凶极恶,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把我们引诱过去,好下杀手呢?”

“天地初开未有灵,神泥以自己的模样造了人,而又造了妖,百灵以人为长,此妖已开智,与人除外貌外有何异?”

“人就是人,妖怪始终是妖怪,终究是不一样的。”

“此妖并不如师傅说的那边穷凶极恶,反而在我看来有情有义,知道可能会被师傅杀死,可还是依旧,选择回来乞求师傅,这不是人常说的人情味吗?”

剑无幕见拗不过剑归,便不再答,妖怪或许是觉得这样下去希望渺茫,竟在一时间起身抓住剑无幕身旁的剑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