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怅刚走出后门,一满身焦臭之气的老者已堵在了他面前。
老者衣衫破烂,脸上红不红,黑不黑,狼狈无比。
正是烈枭。
烈枭一把揪住狄怅衣领,怒声道:“娃娃,你到底使的是什么妖法?”
狄怅右臂一拍,“啪”地一声,已将烈枭胳臂震开,道:“老伯,我不会什么妖法。”
烈枭一怔,能一掌就将自己手臂拍开之人,功力实在不容小觑。
“那柄长剑呢?”
烈枭突然对血惶剑起了兴趣。
刚才在街中,他并没有看到狄怅是如何出手的,而那柄剑却能自如地飞来飞走,显然已是个通灵神物。
他这一生见过的宝器利刃太多了,但像这柄剑似的锐利和锋芒,他却是第一次遇到。
他不想做个平庸之人,不成仙,便成魔。
而且他总是想让所有人知晓自己到底有多大进步和能量。
三个月前,烈枭花了一千两银子让秦癫替自己寻找被天帝打下凡的瑶血。
烈枭会卜卦和观天象,他早已卜到瑶血会在这泯阳城附近出现。
秦癫是个绝对可靠的人,只要你给够了他银子。
饮了瑶血血液之人,不仅会内力大增,而且会有升仙或成魔的可能。
仙或魔,有时候只在一念之间。
狄怅从怀中取出血惶剑,道:“老伯,你看看就可以,哦,它是不会听你的话的。”
烈枭望着这柄黯淡无光的短刃,心中实在纳闷:“这就是刚才光焰霍霍的那柄长剑?”
烈枭忽然一把把血惶剑夺了过来:“娃娃,这剑你拿着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给了我!”
狄怅正想夺回,那血惶剑忽然闪出赤色厉芒,剑身宽度猛增,剑刃一下已将烈枭手掌划破!
烈枭痛得大叫,猛地松手,血惶剑“当啷”一声坠在地上。
狄怅将血惶剑捡起,道:“老伯,它只会听我的话。”
烈枭愣愣地望着满脸稚气的狄怅,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少年,这长剑,显然已融为一体。
烈枭心中暗暗叫苦,一扭身,连纵几步,拐了几个弯,已然消失在街巷之中。
狄怅有些茫然,兰卜儿的音容笑貌尚在耳畔,虬髯大汉、瘦削男子和这六旬老者已经淡出眼幕,今天经历的事情怎么如此奇奇怪怪?
父亲说自己被坤魅所害,可那坤魅在何方?
而且那只是一张画像,爷爷从来也没有提到过父亲。
狄怅一边思索,一边向城外走去。
他表情淡漠,直愣愣地向前走,身边的一切好像都与自己无干。
走了不知多久,只见前方一座高山,拔地千尺,山势陡峭,山巅云旋雾绕。
狄怅见这山如此雄奇,正想在山下的一块巨石上歇歇脚。
突然,一只羽色艳丽的鸟儿凌空飞来,停在那块巨石上,冲着狄怅鸣叫不已。
那鸟儿翅膀如蝙蝠一般,爪尖与皮肤结合在一起,只是弯嘴中没有尖牙。
狄怅好奇心起,正待伸手去摸那鸟儿,那鸟儿身形一闪,飞至半空,向狄怅鸣叫一番,转身向山道上飞去。
狄怅一愣,心道:“莫非这小雀想引我上山?可这山上有什么风景呢,无非是站得高一些,看得远一点罢了。”
狄怅毕竟年幼,还是禁不住好奇,连忙走上山道,追逐那只小雀。
那鸟儿飞一阵,停一阵,好似专门在等狄怅一般,慢慢将狄怅引上山巅。
狄怅来到山顶,那小雀忽然消失不见,四周罡风猎猎,山岚叠涌,松柏探着虬枝,似在相迎远客。
狄怅又前行几步,山岚渐渐散尽,一座宏伟道观现在眼前。
那道观飞檐斗拱,壮阔无比,观门匾额上三个隶体大字:“神寂观。”
狄怅正在暗暗纳罕,观门忽然轻启,一垂髫童子闪了出来。
童子望着狄怅,笑道:“风虚道长多日前卜卦,算准了今天要有佳客到来,只是不知少侠姓名?”
狄怅见那童子虽然年幼,说话却老成得令人骇异,遂顺口答道:“狄怅。”
童子关上观门,入观去了,过了一刻,又返回道:“道长请狄少侠入偏殿议事。”
狄怅懵懵懂懂地跟着童子走进道观,只见观内宝殿林立,左右各有抄手游廊,一尊鼎足高炉矗立院中,炉火熊熊,似乎正在炼制丹药。
童子延请狄怅进入西侧大殿,殿内已有一手持拂尘的道人端坐在吕祖像前,长眉长须,垂目不语。
童子道:“师父,狄少侠来了。”
那道人似乎是从久远的天际听到童子说话一般,缓缓睁开双目,道:“狄怅,你虽然年幼,却担负着惩处天下凶魔的重任,我让九彩蝠鸟引你来这神寂观,就是想让你在武技之外,再增加体内的神元比例,以更好地发挥武技之长。”
风虚道人原是离恨天“三虚”之一,另两虚为雷虚和电虚道人,风虚道人因一时迷困,误将离恨天绾丧钟的绳子撞断,那丧钟本是天帝惩戒恶魔时用来敲响的神物,所谓丧钟一响,恶魔退场,丧钟泛起的重音可将恶魔魂魄震裂,使其体内浊元无法重聚而丧失魔性和战斗力。
这丧钟落入凡间,竟巍巍然化作一座鸣钟山,雄峻崔巍。
风虚道人因此而触怒天帝,被贬至人间,需在这鸣钟山上苦修二千载方可再次飞升天界。
风虚道人极擅卜卦,已知狄怅将于今日前来,遂开启八卦炉炼制丹药。
若狄怅能成功降服世间恶魔,也算减轻了风虚道人身上的责任和愧疚,保不齐会被天帝宽恕,允许其早一些飞升。
二人叙谈一番,片刻后,风虚道人引着狄怅来到院中,望着炉中烈火凝视半晌,突然一挥拂尘,“呼”地一声,火焰止熄。
道人令童子取来玉盘,打开炉门,将炉内的两粒红色丹丸盛了起来。
风虚将丹丸递给狄怅,道:“狄怅,我不日前曾斩杀了一条恶龙,此丹丸乃采用龙髓和这鸣钟山里的千年葛藤合炼而成,你若服用,可迅猛提升你体内的神元,使你功力陡增。”
狄怅接过丹丸,有些犹疑,这道人所说是否可信?
狄怅虽然年纪尚小,但却也有些心机,在不能断定道人善恶的情况下,保持一点警惕也是必要的。
风虚见狄怅狐疑,笑道:“你也可不必现在就吃,等你遇到魔头,无法取胜的时候再食用不迟,这丹药的效力威猛,短时间内就可发挥作用。”
狄怅听了风虚之言,点点头,把丹丸纳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