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螳臂当车玉身碎

“一只讨厌的蜉萤。”小妖的目光落在了孟回程的身上。

它们的仪式正在进行，它们也已隐去，只等着半天后仪式结束后带走万思凝。但他的出现影响了仪式，且他有着誓要将仪式破坏到底的势头，而使它们在隐去后又不得不返回、显现，这让它们已是不爽。但毕竟它们懒得去搭理这种如蝼蚁般的弱小，便只是降下了一层光罩隔开了他，没有特意地将他捻死。可他竟然还张牙舞爪，这在它们看来，就有些找死的味道了。

它轻伸只手，小指隔空轻轻一弹，他便成了箭，一只离弦的箭，射向了远方。

...

神魔一指，翻江倒海，开天裂地，虽很随意，虽只一弹，却也意味着他的毁灭。瞬息之间，寒城广场百里地外，“砰”的一声，他落了下来。

血肉凡胎，流光之速，被重于山岳之力弹撞，与坚硬的土石地面相触，仿佛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粉身碎骨。

但，许是他的血肉奇特，许是命运的安排，许是偶然地得之，在被弹撞之时，他的身子并没有崩碎，在途中流光飞遁之时，他也没被虚空磨灭，在近地的那一刻时，更有一只白马冲了过来，一只花猫也冲了过来，一只翠鸟也冲了过来，马在地上奔驰，猫在马背上跳跃，鸟在猫头上振翅，它们恰恰地处于了他下落的方位，使他，稳稳地落在了它们的身上。

他的胯下是马，中间还硌着花猫和翠鸟，一马一猫一鸟作用不同地卸去了他的许多下坠之力，使他没有被摔死。

但，他也受伤很重，伤痕累累。腿断了，胳膊断了，肋骨断了，胸骨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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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的脊梁没断，他艰难地挺起了腰，然后，骑着马，风驰电掣般地折返回来，冲向二妖。

人没有一丝犹豫，马也心有灵犀，鸟儿和猫儿也从胯下钻出，猫立在马头，鸟立在猫头。他们组成了一个战团，要共同地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与命运抗争，斩妖除魔。

百里之遥，更隔着重重山水，但，主人心焦催蹄急，白马竟奇迹般地腾空而起，一步数里，眨眼之间，便把孟回程送到了他出发的地方。

...

没有去追究白马为什么拥有了这般能力，孟回程心中只有情爱和愤恨。

他挺立马上，一手横伸，探向万思凝，想突破隔绝了万思凝的屏障，把她从那种无助的状态中牵扯出来，一拳斜出，没有了五指的残拳带着滔天的恨意，轰向了二妖，想轰塌高天，跌落这两个高高在上、罪恶滔天的恶魔，再把它们砸扁了、锤碎了、嚼烂了、噬骨髓、吞血肉，生生地啖了，活活地食了。

可他还是太弱了。

横伸的手终究还是在中途停了下来，它被那囚笼一般的屏障无情地阻挡住了。屏障无形无质，如光如气，亦真亦幻，但那层隔绝的壁垒却凝实坚固，任凭着他用尽了洪荒之力，也不能憾动分毫。

斜出的拳也终究还是在前行中散尽了力量，它并没能轰塌高天，也没能触到二妖，不曾给虚空带来涟漪，也没有给敌人造成伤痛。二妖高高在上，它们连衣襟都没有荡荡，连毫毛都没有晃晃。隔空击物，孟回程还没有那种神通，以弱胜强，但双方力量悬殊太大，他空有满腔热血，但头掉了也只不过有碗大的喷发，他的拳与拳击的目标也仍隔着万丈的距离。

他更怒了，嘶吼着，横伸的手继续横伸，斜出的拳继续斜出。不成功，便成仁，他孤注一掷，不屈不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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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的人都看呆了。

小妖的一指他们看在眼里。那一指看似随意，但仙人一指，可崩山岳，可裂河川，可覆大地，寒城的百万壮士便是屈服在了这一指之下，寒城的数万丈方圆大地便是飞灰在了这一指之下，寒城的数万生灵便是消融在了这一指之下。其能其威他们早已见识，深恐其势。

当孟回程被这一指弹出之后，他们都不敢目睹，闭上了眼睛。虽然闭塞视听也阻挡不了内心因即将失去一个大好儿郎而产生的悲凉，但不去看不去听，多少也能安慰一下自己因怯懦卑微而产生了愧疚的内心。可他们深深地知道，孟回程的命是保不住了。

但当他们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分明是看到了依然挺立的孟回程，看到了他因不甘不屈不畏不惧、因痴情浓情救情护情而拳手并用，天阻破天、魔阻屠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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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有千里眼、顺风耳，看不到孟回程往返的轨迹，见不到孟回程百里之外的奇遇，听不见孟回程嘴里的嘶吼，闻不到孟回程身上的愤怒。他们也许会产生与孟回程心的共鸣，但他们终究是被形势所迫，冷漠地充当了看客。

可眼下看到的情景也太过令人匪夷所思。这想来注定要粉身碎骨的孟回程竟然禁受住了这碎天一指，这平淡无奇的小白马竟然有了神驹之力，这一主三宠竟然冲破了生灵之规达成了默契，而且，转眼之间，他们去而复返，仿佛，就根本没有产生位移。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让人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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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回程的救人之心、反抗之意他们知道。但意志坚定可以让人毅立不倒，却难保人不粉身碎骨。小白马宝马良驹他们也知道。但纵使它万里挑一，也不过是凡间一种，哪来的一瞬千里？猫和鸟具有灵性他们也知道。但也只不过是两个萌物，哪来的勇气和智慧，敢与孟回程一起赴汤蹈火？

但这些毕竟是亲眼所见，万人共睹，他们不得不信却又不敢相信，所以全部地被震憾了。

...

二妖也不曾想到孟回程还有这等的刚强。小妖虽因天地规则的限制而神通发挥不出万中之一，虽然只是它的随意一弹，但神魔之于凡俗，哪怕万万中的之一之力，也是凡俗无法承受之痛啊。可这只蝼蚁竟在这一弹之下，逃生了。

不过，它们也并没有大惊小怪，仍是极其的不屑一顾。

如今的孟回程，在它们眼里，也不过就是一只愤怒的蝼蚁。白马、花猫、翠鸟也都表现得惊世骇俗，但它们本似神灵，一念之间就可以穿山越海、往来天地，白马、花猫、翠鸟这种在凡人眼里的不俗在它们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

小妖又晃了晃手，一指轻弹，孟回程又成了箭，射向远方。这次，这箭的速度更快，射程也将更远。

就连花猫和翠鸟也飞了出去，但它们不似箭，更象一个球、一个蛋，速度很快，却都缩成了团，不停地翻滚着。

马却在这魔指之下幸免了下来，没有被触及和秧及。但它竟然纵身飞跃，一跃数百里，追向了孟回程，在他落地的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下。

而猫也叽里咕噜地落在了人肩上，鸟儿也独立在猫头上。

马再次垫在了孟回程的身下，减免了他摔碎之危。但他也差一点碎了。

小妖这次用力多了一丝，体现在他身上，却增加了数倍的破坏力。如果只是先前的一倍两倍之力，他咬咬牙，靠着身上的那股神奇之能，或许也能保全了身体。但数倍之力，已超出了他的防御极限，他一下子就残了。随着他身体的前行，他的身后，飘飞着一节臂、两段腿、三块骨、四片肉、五齿牙、六股肠、百碎皮、千滴血。他虽没死，但也离死很近了。

...

但他顾不得这些，趴在马上，纵马疾归。

马承人意，毫不迟疑，转身，一跃百里，奔向寒城广场。而花猫翠鸟也不胆怯，紧紧相随。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救情人、杀仇敌。

孟回程仍是不识己方的神奇，他的心里只有情爱和愤怒，自然无视了自己的强大、白马的神速和花猫、翠鸟的忠贞，仍然一如既往地一只残手横伸，去救他的情妹，一截秃臂斜出，去碎他的仇敌。

尽管，那隔着他和他情妹之间的壁垒坚如天障，尽管，那立于高天之上的仇敌力胜仙神，他也毫无退意，勇往直前，天挡捅破天，神挡干了神，妖挡屠了妖，魔挡灭了魔。

这是一种为爱身死千回而吾往矣的拼搏精神！这是一种为情飞蛾扑火而不惧也的大无畏精神！这是一种为心痴痴一念便成永恒的执着精神！他虽凡夫俗子，但痴爱永恒，他的精神，不逊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