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分界线,展现在孟回程面前的是滔滔怒火,横亘左右,铺展千里,焚烧着天地。火域之内,不存余物,虚无同燃,满目亮白。域之立壁,万焰魔舞,睥睨众生,唯我独尊。这是一个火的世界。
“好大的气势!”他没有吃惊,但也禁不住地赞叹。他千难万难地闯过了第四关,早有预料,之后的路将更为艰难。
“这第四关,考验的是我的坚持,那么第五关呢?”他回顾了一下身后的水浪,又看了看前面的火海,平静而坚定地迈出了脚步,“无论它是什么,都阻不了我。”
火熊熊燃烧,与水一线相隔,让人感觉到不到炽热,加之亮白的颜色,甚至给人一种也是水的感觉。他不去分析它的强弱,全力向前跃去,无惧无畏地飞蛾扑火。
“啪,啪”,虚空燃爆的声音传来,它的响动,荡漾着昂扬的火海,舞动着横扑的魔焰。迈入了火之界,迎接他的并没有扑面的炽热,他也没能融入无际的火海之中。随着他的前行,火主动地让出了位置,以一个球体的状态以他为核心保持着大面积的空域随着他在火海里移动。火域为他大开了方便之门,仿佛他就是这火域之主,而火,是他前行中舞起的艳丽衣饰。
球体内壁的表面,也舞动着无数的火舌,它们此时不是狂魔,而是舞者,一个个灵动、飘逸、跳跃、变化莫测。
这很矛盾,不在他的理解范筹。但他根本不会深究。武者求道、凡人登天,这本就是匪夷所思之事,而他恰恰地就走在了这条路上,他所经历过的过往,哪一件不颠覆着常人的认知。
他行在火中、踏在火海,无比的拉风。
他以极致的速度,迈出了一个极远的距离。但,他没有一跃千里的能力,这一跃只跃出了八百里,然后向身下的火海沉去。他的身前还有二百里的火海,他没能一跃而出,逃出升天。
“呼”,脚刚沾火,如同触动了机关,漫天的火舌性情突变,掀起火之狂澜,如巨兽之口,呼啸着向他卷来。
“可以平行,却不能下沉,此火有些诡异。不过,也只有这样,才正符合了这火的强大。”火海都敢以身相投,这分散的火舌当然吓不倒他,他既没有躲闪,也没有任火宰割,而是双脚做着蜻蜓点水的动作,努力地拖延着身体沉入火海的时间,左手却不停地挥动,去捕捉这些扑来挑衅的火魔。
火魔极具灵性,竟纷纷地躲开了他的手,在他的头顶聚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庞大的火苗,然后这火苗快速收缩,瞬间就聚为了星火。
这星火仍无温热,却更为亮白,如一颗高空之阳,照亮环宇。他还来不及闭上双眼躲避这种耀眼,这星火却一闪,点进了他的左手中指之尖,瞬间地消失了。
“啊!”他惨叫了起来,而且惨叫之音刚刚发出,还在途中传播,他的人,瞬间地就没了,眨眼之间,出现在了界线之外。
“怎么回事?”他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一股热突然从左手指尖升起,瞬间就蒸发了第一个细胞。这个蒸发的速度太快,快过了他的思维,以致于他的人已经消失,他的脑才有了感觉。
这个蒸发没有痛,但却有热,极致到了孟回程无法忍受的热。因为这热,指尖的这颗细胞发生了极致的萎缩,在萎缩的同时,却又极致地膨胀,在这萎缩与膨胀的矛盾之间,它无限地扭曲着,最终挥发至消无。
这个蒸发如同炼狱,炽热、萎缩、膨胀、扭曲,最后不是炸裂而是直接的挥发消无,小小的一粒细胞、短瞬的一念之间,却极致地冲击着他的感知,一丝丝无情、猛烈、清晰地撕扯着他的魂灵,每撕扯一丝都引起了余魂的颤栗,让他有了极致的折磨感,这感觉虽不痛,但却有着万倍于痛的不可忍受,瞬间便有了无数次生不如死的感觉。而且,这前一丝的撕扯还没结束,下一丝的撕扯又叠加而来,直到亿万次的撕扯之后,他的感知被它彻底撕断,魂灵也随之消散。
魂先消了,身才虚无,让他不知道余后发生的事情,弄不懂自己怎么就回到了起点。
“啊”的余音传来,让他记忆中的煎熬更为明晰了起来,满身被这余威惊栗得汗毛倒立、冷汗浸湿。一直以来,无畏无惧的他,竟然第一次有了颤栗的感觉。
但他并没有退缩,他以一个凡人之躯,走在这登天之路上,超越着一个又一个凡间的精英,靠的就是顽强不屈的精神。如今,登天之梯就在前方,他自然不会放弃。他稳了稳身形,全力地再次向火海中跃去。
随着他的前行,火再次地主动让出了位置,以一个球体的状态以他为核心保持着大面积的空域随着他在火海里移动。这一次,他仍是跃出了八百里,然后,身子向下沉去。
“呼”,脚刚沾火,如同触动了机关,漫天的火舌性情突变,掀起火之狂澜,如巨兽之口,呼啸着向他卷来。
他已经有了准备,想要躲闪,但他来不及躲闪,想要捕火,但双手伸出,火却急聚,瞬间一个巨大火苗合成,然后骤缩,聚为星火。
星火仍无温热,仍为亮白,如一颗高空之阳,照亮环宇,随之一闪,点进了他的左手中指之尖。
“啊!”他原本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喊叫,但力不从心,还是忍不住煎熬,嚎叫了起来。这次,他以顽强的毅力,挺过了第一粒细胞蒸发时带来的重重煎熬,但随着第二粒细胞在炙热之中的挥发,他感觉到了两倍于先前的煎熬。如同炼狱一般,灵魂瞬间就被折磨得粉碎,让他无了感知,随后,带着残余的颤栗出现在了界线之外。
“难道是这样?”余栗仍在,他痛中思痛,突然有了一个感悟,作出了一个猜测。
他再次稳了稳身形,用尽全力,向火域中跃去。同样地,火界空域,伴其同行,行程八百,火星生聚,聚即入指,身随指消。
“啊!”他仍是喊了出来,而且,喊的声音更为凄惨,而且,仍是声乍起人已消。
但在重新出现之后,他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对了,我猜对了。确实是这么回事,是这么回事。”大笑之中,他再次投身火海,“啊!”,然后,经受着又深一倍的煎熬,魂消人无,重新出现在界线之外。
“四次,可以承受四粒细胞的挥发。”他信心倍增,再次投入火中。
“五次,可以承受五粒细胞的挥发。”、“六次,可以承受六粒细胞的挥发。”、“七次,可以承受七粒细胞的挥发。”、“八次,可以承受八粒细胞的挥发。”“九次,可以承受九粒细胞的挥发。”、“百次,可以承受一百粒细胞的挥发。”、“万次,可以承受一万粒细胞的挥发。”、“百万次,可以承受一百万粒细胞的挥发。”、“亿次,可以承受一亿粒细胞的挥发。”他一次一次地向火海里扑去,他不再设防,也不反击,任凭着炼狱之炎折磨着魂灵。
每跃一次,他都喊出一个数字。每跃一次,都要增加一个细胞的挥发。每跃一次,所受的折磨都要翻上一翻。数字在一次一个地增加着,此时,已增加到了一个亿。被灼热挥发的细胞也在一次一个地增加着,此次的跃进,已达到了一个亿。煎熬更是在一次一倍地增加着,此时,已如初始的亿亿倍。
这已无法想象。初始之时,一个细胞挥发时带来的折磨便已令人魂飞魄散。而上亿个细胞的挥发,如果同时进行,不过是一场短痛,虽然很是煎熬,却一死即可熬过。但这里细胞的挥发却是一颗颗接续着进行的,每一颗细胞在挥发时都有它自己的折磨体系。且这挥发极为迅速,亿颗细胞也不过转瞬完成。但他的感知却远远慢于这种挥发,于是前一颗细胞在挥发时带给他的折磨才刚刚感知,下一颗细胞的也袭来,叠加在前一颗的之上,使他即清晰地感知着前一颗的折磨,也清晰地感知着新一颗的折磨,且这种叠加又产生了质变,让他的煎熬翻了倍。随之,下一颗又叠来,下下一颗又叠来,下下下一颗又叠来,一颗又一颗的折磨也接续着前面的,叠加在前一颗之上,翻着折磨的倍数,冲击着他的魂灵。
但他是个伟丈夫,他有着坚毅的心,在一次次的煎熬之中,忍受着细胞在灼热之下无限萎缩与膨胀直至挥散所产生的对魂灵的冲击,并在忍受之中,不断地提升着这种忍受能力。以至于,到了此时,他已能承受住了上亿倍的折磨。
“每投火域一次,便可提升身体内一颗细胞的折磨,便可提升一倍的身体承受能力。这第五关通关的诀窍就是经过无数次的火之炼狱,让身体的每一颗细胞都经历过火的炎炼,让灵魂在无尽的煎熬之中受尽折磨,当所有的细胞都得到了炎炼之后,便是通过了。这关是通过火之烈来考验我的坚持。狠是狠了点,不过,显然对我的成长也有莫大的好处。这也许就是为了到达了天域之后能够适应而作的准备吧。”他先前就是这样的判断,如今,经过了一亿次的验证,更确定无疑了。
一亿颗细胞,一亿次的炎炼,他的心路是漫长的。可身体之大,不知要有多少倍的一亿个细胞。全部得到炎炼,要想坚持下去,真的太难太难。但他没有放弃的权力,也没有放弃的性格,他只会选择一往无前。
他继续着,跃入,八百里后,星火缩聚,点入中指,中指的第一颗细胞在灼热之下,胞皮萎缩,胞体却在膨胀,然后整个的扭曲挥发消无。在它消无之前,无法忍受的热、萎缩与膨胀中的纠结、扭曲至极限后的挥发消无,冲击到了感官之中,对魂灵造成了蹂躏。紧接着,第二颗细胞遭受了与第一颗细胞同样的命运,也叠加着炎火对魂灵的折磨。紧接着,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第一亿颗,第一亿零一颗。他的魂碎了,散了,消无了。他重新出现在了界线外。
他继续着,跃入,八百里后,星火缩聚,点入中指,中指的第一颗细胞在灼热之下,胞皮萎缩,胞体却在膨胀,然后整个的扭曲挥发消无。
在它消无之前,无法忍受的热、萎缩与膨胀中的纠结、扭曲至极限后的挥发消无,冲击到了感官之中,对魂灵造成了蹂躏。紧接着,第二粒细胞遭受了与第一颗细胞同样的命运,也叠加着炎火对魂灵的折磨。紧接着,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第一亿颗,第一亿零一颗,第一亿零二颗。他的魂碎了,散了,消无了。他重新出现在了界线外。
就这样,他无休无止地进行着这样的循环,魂消了、身无了,重新出现后,他再来过。
他在炼狱之中,经历过了无数次的非人折磨,前一次已经超了极限,下一次,又翻了倍,下下一次,又翻了倍。可承受的细胞数量从一亿到十亿,到百亿,到千亿,到万亿。
他继续着,跃入,八百里后,星火缩聚,点入中指,中指的第一颗细胞在灼热之下,胞皮萎缩,胞体却在膨胀,然后整个的扭曲挥发消无。在它消无之前,无法忍受的热、萎缩与膨胀中的纠结、扭曲至极限后的挥发消无,冲击到了感官之中,对魂灵造成了蹂躏。紧接着,第二粒细胞遭受了与第一颗细胞同样的命运,也叠加着炎火对魂灵的折磨。紧接着,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第一亿颗,第十亿颗,第百亿颗,第千亿颗,第万亿颗,第NN颗。他的魂碎了,散了,消无了。
但他却没有再重新出现在界线外,这一刻,火域炎炼了他的所有细胞,他闯过了这第五关,出现在了另一端的界线内。在他身后,无疆火域恢复了平静,驯服在了他的顽强之下。